徐蔚然的情緒已經近乎於崩潰,幾乎是本能的,用力的扭動着雙手,手腕被繩子給磨破也毫不自知。皮肉往外翻騰着,傷口越來越深,鮮血染紅了麻繩。
幸運的是,繩子開始鬆動起來。感覺到一線生機,徐蔚然更加用力的扭動着雙手。
就算是沒有了雙手,她也要從這個惡魔的身邊逃離。
徐蔚然的雙眼瞪大,再瞪大,無數的情緒翻涌着。憤怒,瘋狂的憤怒。
她發誓,一定要殺了傑森。
一定要殺了他,殺了他……
終於,繩子被解開。徐蔚然的雙手得到了自由,一抹狂喜涌進她的眼睛。
徐蔚然也不知道自己從哪兒來的力氣,竟然直接坐了起來,一手解開蒙着眼睛的布條,一手朝着傑森揮舞而去。食指指尖的紅點此時已經凸出了皮膚表面,恰好印在傑森的脖子。
傑森的身體一瞬間變得僵硬起來,他像是被激怒的獅子,從牀上爬起來,一把抓過丟在地上的皮鞭朝着徐蔚然揮舞而來。縱橫交錯的鞭痕再一次出現在徐蔚然的身上,她恐懼到了極點。
陌世不是說那是最新科技的病毒麼,可是傑森爲什麼還沒死?
“賤人……啊。”
就在這個時候,傑森忽然叫罵了一聲,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雙眼瞪大,目眥盡裂,滿臉痛苦之色。
樓下,陌世如同一尊石像一樣坐在沙發裡。他的周圍全都是傑森的人,當初讓他以和解的名義上門,只帶了徐蔚然。這也是傑森如此放心的原因,然而傑森不知道,付晨東帶領的人已經挑了他在洛杉磯的所有分部。
此時整棟大樓更是已經被夜歸的精英所包圍,人不多,只有二十個。然而僅僅二十個人,卻足以抵擋傑森上百個手下。
按照約定的計劃,付晨東現在已經控制了在外巡邏的人。一場毀滅戰鬥,在無聲無息中進行着。在屋內的人察覺到外面的異動,打算衝出去的時候,一個個手持槍械的夜歸成員已經蜂擁而至。
不可避免的槍戰,血腥味兒充滿了樓層。不時有人倒下,瞪大着不瞑目的雙眼。
只用了十分鐘,室內傑森所以的人手全都被剿滅。
付晨東留在佈置剩下的任務,而陌世則擡頭看了一眼樓上,然後上樓。
在靠近門的剎那,陌世忽然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
就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正從他的生命裡一點點的流逝。他失去了什麼,恐怕此時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吧。
傑森終於搖晃着倒在地上,他的身體不停的抽搐着,嘴角涌出一股股的鮮血。整個臉色已經變成青紫色,極其痛苦的摸樣。
徐蔚然瞪着雙眼,身體裹着滿是鮮血的牀單,蜷縮在角落裡。長髮披散着,遮擋着她大半的臉。
嘴裡堵着的布條已經被扯掉,蒼白的脣顫抖着,不停的重複呢喃着什麼。
陌世推開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房間裡瀰漫着血腥味,大片大片的血跡沾染着包裹徐蔚然的牀單。而她就像是木偶,毫無反應。
陌世的神情一滯,他似乎沒有想到屋內的情形會是如此的慘烈。傑森早就已經死了,面孔扭曲,看得出來經受了巨大的痛苦。徐蔚然雖然還活着,陌世卻覺得她已經死了。
從徐蔚然的身邊涌出無數陰暗的氣息,就連陌世也覺得心境單產。他愣了許久才走到徐蔚然面前,蹲下身子。
“殺了他,殺了他……”
徐蔚然像是木偶,機械的重複着這句話。對於陌世的靠近,毫無反應。就連陌世抱起她的時候,她也不過是因爲身體的疼痛下意識的皺緊了眉頭,嘴裡卻依舊在重複同樣的話。
看着徐蔚然的摸樣,陌世忽然感覺到一股悲涼的氣息。
陌世抱着徐蔚然上了車,而身後雄偉的建築在熊熊烈火中燃燒着。
一輛輛黑色的奧迪A8排列成整齊的隊伍,駛離了火海,涌入黑暗之中然後消失不見。
“該死,怎麼會這樣!”
回到住所,陌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抱徐蔚然進房間,拿掉牀單。當他看到徐蔚然身上令人髮指的傷痕時,雙眼中猛然迸發出一股陰厲憤怒到極致的光芒。
雙眼充血,像是恨不得把世間萬物都給撕碎。
陌世聽聞了傑森的變態嗜好,卻沒有料想到會是如此的慘絕人寰。他開始後悔用這樣的方式來報復徐蔚然,一絲痛楚涌上他的心臟。額頭上一條條的青筋暴露,他忽然覺得就讓傑森體內血脈寸斷而死太過於便宜了他。
早知道會是這樣,他寧願單槍匹馬殺入傑森的地盤。
只是現在,說什麼都太晚了。一切都已經發生,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就算陌世後悔了,那又如何。
看着徐蔚然身上充斥的咬痕、掐痕、鞭傷……原本嬌嫩的肌膚如今已經不復存在,體無完膚。可以想象她承擔了多大的痛苦,多少的折磨。
“徐蔚然。”
陌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柔和,輕喚着徐蔚然的名字。她沒有絲毫的迴應,雙眼瞪着天花板,毫無生機。蒼白的脣依舊在重複着呢喃:“殺了他,殺了他……”
“該死。”
陌世一拳砸在牆壁上,陰沉着臉走出了房間。
此時付晨東已經請來了美國最好的醫療團隊,一個個神情嚴肅的醫生進入房間,開始緊張的忙碌起來。
因爲徐蔚然身上的傷痕實在太多,有的更是已經深可見骨。不得已,在醫生進行了一些治療之後就被送進了醫院。專業的醫生開始忙碌起來,其中還包括美容科的。
徐蔚然身上的傷痕癒合,整整用了半個多月的時間。
她像是被抽走了靈魂,機械的任由護士擺弄着。就算是換藥時她也不會有絲毫的表情,而明明那個時候是最痛苦的。
走廊裡,付晨東和陌世並排而立。兩個人面相的,正是徐蔚然的病房。透過玻璃窗,他們可以看到護士的動作以及徐蔚然的反應。她如同精緻的瓷娃娃,讓人莫名的心疼。
付晨東原本是痛恨徐蔚然的,可是如今,心底卻充滿了愧疚和同情。他不該帶着幾分報復的沒有陌世,他不該讓陌世帶着徐蔚然來美國。
現在傑森雖然死了,但是如果他們帶着這幅摸樣的徐蔚然回去,恐怕車禹城會直接和他們拼命。
“阿世,我們是不是做錯了?”
陌世沒有回答,他只是拿着煙狠狠的抽着,眼睛一直盯着病房裡的徐蔚然。
付晨東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他有些不耐煩的掃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看到童心兩個字的時候忽然眼皮一跳,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說實話他很想直接掛斷電話,可是一想到那個小惡魔的手段,只好苦哈哈的接通了電話。
“快來接我,混蛋付晨東,我在機場。”
只有一句話,然後電話就掛斷了。付晨東鬱悶的要死,憤恨的把手機塞回口袋裡,擡頭看着陌世。
“小惡魔來了,在機場,我去接她。”
“恩。”
陌世緩緩地應了一聲,付晨東看了眼徐蔚然,然後擡手拍了拍陌世的肩膀,轉身快步離去。
“你是說,因爲那件事對她的打擊太大,所以她把自己徹底的封閉在自我空間裡?”
“是這樣的意思,這是人的本能。當一個人受到了無法承擔的傷害時,就是下意識的選擇封閉自己跟外界的聯繫來保護自己。”
“那,她可以恢復嗎?”
“這個,很難說。要麼把她從自我封閉中帶出來,不過這樣做需要拿她最害怕的事情刺激她,然後再通過心理醫生的配合讓她走出陰影。要麼就是找來心理醫生徹底的催眠她,把那部分的記憶給刻意的抹去。”
“這兩個方案,哪一個比較有效?”
“第一個方案帶着一定的風險,如果病人徹底的恢復了記憶,無法接受的話可能會導致瘋掉。至於第二種,或許病人催眠後會忘記更多的事情。但是總體來說,第二種方案比第一種要安全可靠的多。”
“那麼,儘快安排國際最有名的心理醫生來,執行第二種方案。”
“那,我這就去準備。”
房門被打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離開。房間裡,只剩下陌世一個人。他的對面是巨大的電視屏幕,裡面出現的不是別人,正是徐蔚然。她此時像是自閉症的患者,呆呆的坐在病牀上。
她瘦了很多,寬大的病號服幾乎是鬆鬆垮垮的包裹着身體。面色呈現出不正常的蒼白,一頭長髮隨意的披散在腦後。畫面裡只有徐蔚然的側臉,安靜的摸樣如同純潔的天使。
看着這樣的徐蔚然,陌世的心底百感交集。
明明已經報復了徐蔚然,他卻沒有絲毫的興奮和喜悅,反而覺得煩躁不已。他更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讓徐蔚然好起來,只是覺得應該那麼做。
陌世也來不及去想這一切是因爲什麼,他現在只想讓徐蔚然擺脫這種該死的狀態。
最終,陌世把自己的舉動找到了一個理由,一個恐怕連他自己都不信的理由。
那就是,他還沒有玩夠,他還想要繼續報復徐蔚然。爲了讓他以後可以報復徐蔚然,他必須要治好她。否則的話,他會覺得自己在報復一個木偶,根本品嚐不到報復的樂趣。
三天後,世界各地著名的催眠醫生以及腦科醫生全都趕到了。在院方的安排下,專家們對徐蔚然進行了一次會診,確定了治療方案。
終於,在第五天,治療正式開始。
漫長的治療一直持續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終於圓滿結束。
“陌先生,病人不會再記得上次的傷害。至於以前的記憶還存不存在,必須要等到病人醒了之後才知道。”
“我知道了。”
送走了醫生,陌世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去。此時的徐蔚然依舊在沉睡,醫生說她可能今天就會醒來,至於在什麼時候,還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