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林若初睡得並不安穩,即使沉入夢境,她眼前也總是出現些莫名其妙的環境,陸謙的聲音,陸維鈞的聲音,嗡嗡吵得她頭疼,她想分辨出他們在講什麼,卻無能爲力。更多的噩夢是關於還有那個傷害過父母,又極爲可能對她不利的冉墨的,她數次驚醒,身上一層冷汗,那個女人在腦海裡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輪廓,卻莫名的讓她心驚肉跳。
冉墨到底做過什麼事?能讓林知閒那樣的謙謙君子如此鄙棄,卻又不肯告知,事實肯定是極爲不堪的,她知道父親是不想讓她痛,不想讓她恨,可是既然不得不告訴她了這些蛛絲馬跡,她不由自主的會開始揣測,和冉墨的兒子交往,她只覺得心沉沉的。
以前錯誤的開始和殘忍的傷害她好不容易決定放下,現在又加上了上一輩的恩怨,她還能像在溫泉別墅裡那樣,對陸維鈞無保留的依賴嗎?
最後她實在睡不着了,坐起來發呆,手不由自主的往枕下摸去,找到那對耳環,黃金的花萼上鑲嵌的紅寶石硬硬的有些硌手,她忽的想起一事,冉墨傷了林家,而陸家煊赫並不只是靠運氣,陸老爺子和陸謙必然不是任一個女人興風作浪的庸人,他們如此反感林家,是否因爲父母也做過什麼不好的事?
陸維鈞的性子沒有她隨和,對於秦風那樣無奈的出身他都耿耿於懷那麼久,若林家真做了什麼事,不管有意無意,他是不是會對她冷下來?
她手指驀地用力,指腹劃過耳環的掛鉤,拉了一條口子出來,十指連心,雖然傷口小,卻疼到了她心裡。
次日早上,林知閒看到她的黑眼圈,心裡嘆息不已,爲了岔開她的注意力,找了些輕鬆愉快的話題和她聊天。到了下午,他作爲w大文學院的副院長,又是知名學者,得去參加市委主辦的一個教育會議,參會人士都是各界名流,他也必須穿正裝,認真對待。收拾停當,只見他身長玉立,若芝蘭玉樹,依然可見年輕時恍如謫仙的美好姿態,林若初不由得微笑:“爸爸最帥了。”
“你啊,誇起人來嘴巴沒邊的,人老了,還談什麼帥,不討人嫌就好了。”
林若初一笑:“又謙虛。”
林知閒道:“好了,我走了,瞧你眼睛都腫的,再去睡會兒吧,不過別睡過頭,記得起來吃晚飯。”
林若初應聲,等他出了門,回到房間躺下,昨夜失眠,她的確覺得難受,在*上輾轉了一會兒便睡着了,隔了不知多久,她又被電話給吵醒,一看是父親打來的,連忙接起:“爸爸?”
林知閒由於昨日爲她的事情難過,也輾轉了*,精神有些恍惚,竟然忘了帶錢包,由於帶了公交卡,他在到達會議現場的時候才發現,卻已經來不及回家拿了。會議過後的晚宴有給山區孩子捐款的活動,若是借款未免會引人笑話,只能讓她速速前去。
她立刻換了衣服,隨便化了個淡妝遮掩住臉上蒼白憔悴的氣色,找到父親的錢包匆匆的往會場趕,還好交通狀況不錯,一路暢通無阻,在會議結束之前她就趕到了現場,在政務中心會議室外的休息區靜靜等待。
正在玩手機,身後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清脆響聲,一縷幽香緩緩飄來,林若初不由得眉心一蹙,這氣味很特殊,並非市面上常見的香水味,曾經聞到過,印象很深,記憶裡,這香氣同蕭洛如影隨形。
她忍不住扭頭一看,心驟然沉下,那個女人也正好看向她,不是蕭洛又是誰?
她臉色一變,移開視線,可是蕭洛徑直走了過來,打量她一眼,含笑道:“林小姐,好久不見,你怎麼在這兒?”
隔得近,她身上的香水味更是鋪天蓋地縈繞開來,林若初厭惡的屏住呼吸,微微一笑:“這和蕭小姐有關嗎?”
蕭洛眼中有凌厲一閃而過,轉瞬間便斂去,依然笑得溫文無害:“林小姐打聽到維鈞受到邀請參加會議的事,對吧?”
林若初一怔,很快恢復平靜,淡淡看着蕭洛,對方繼續道:“若林小姐想見維鈞,我可以幫你轉達一聲,不過維鈞是否肯見你,就不是我能干涉的了,還有,我不得不勸林小姐一句,此處是政務機關,公共場合,請勿做出過激舉動,這不僅不利他的公衆形象,對你也沒好處。”
林若初冷冷道:“我沒興趣在這兒討好男人,蕭小姐深明事理,等會兒肯定會舉止得體,不會有逾矩行爲讓陸少難堪。”
蕭洛聽到她暗諷自己幾次三番過分關心陸維鈞的私事引起反感,這本是她的恥辱,饒是她性子沉穩心機深厚,聞言也不由得紅了臉,輕蔑一笑:“林小姐既然如此表態,希望說到做到。”
林若初不再理她,低頭繼續玩手機。蕭洛在離她最遠的位置坐下,目光落在緊閉的會議室門上,若有所思。
再隔了半小時,門被打開,裡面一衆衣冠楚楚的各界名流魚貫而出,有人聚在一起談天,有人互相攀談想牽上關係,還有人被簇擁着往別處走,甚是有氣勢。林若初在其中搜尋着父親的影子,找到目標之後連忙上前。
林知閒身邊跟着一個官員模樣的老人,兩人正在邊走邊說話,見她前來,官員露出個探詢的表情,林知閒道:“這是我女兒。若初,這是教育局的鄧局長。”
“鄧局長好。”她禮貌一笑,把東西遞給父親。
鄧局長見她漂亮禮貌,也回了個微笑,對林知閒道:“果然虎父無犬女,令愛一看就不是現在那些浮躁的小姑娘可以比的,工作了吧?”
林若初一一應答,不久又有個滿頭銀髮的雍容女子過來對林知閒問好。由於w市自古文風盛,而且這幾年城市形象主打旅遊和文化,對於他那樣的學者極是尊重,林若初見父親頗受禮遇,很是高興。
老太太是市委副書記,主管教育,和林知閒說了幾句,目光落在林若初身上,出於禮貌和藹的問了她幾句,又像普通老年婦女一樣問道:“小林有對象了嗎?”
林若初未及回答,陸維鈞同一個官員出現在門口,身邊簇擁一羣人,彷彿衆星捧月,他身邊那官員一看便是久居上位,有種特別的傲氣,卻對他很是熱情,更不必說旁邊那些官員的關切了。他很敏銳,感覺到林若初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臉上凝了一瞬,脣角微微一挑,卻又很快扭頭繼續和那位高官攀談。
林若初忍住心中的悵然,勉強露出個俏皮的笑容,聲音有些虛浮:“有啊。”
老太太以爲她害羞,取笑了兩句,問她晚上是否有空,她不解其意,只能據實回答,老太太便對林知閒說道:“等會兒的晚宴很多人帶了家屬的,你女兒也跟着來吧。”
林若初頓時後悔,這宴會她不想參加,明明愛人近在咫尺,走在他身邊的女人卻是蕭洛。
蕭洛已經迎上前,得體的和一羣人打招呼應酬,她早就想方設法把冉墨的支持和兩人的過往不着痕跡的散佈開來,衆人對她的態度自然不同。那高官開口道:“維鈞這樣的氣度,一般的女人走在旁邊,真是毫無存在感,蕭小姐落落大方,倒是與衆不同。”
陸維鈞禮貌的笑了笑:“總裁秘書畢竟事關公司臉面,經不起考驗,也上不了這個位置。”
他清楚的把身份界定好,蕭洛眼神一暗,旋即恢復平靜,笑言:“多謝你認可我的工作,只是我壓力又大了,真怕一個不小心,影響了景天的形象。”
她以退爲進,只說出兩人工作上的聯繫,可是同時否認,更讓人浮想聯翩,衆人瞭然的笑,陸維鈞也不好在衆人面前沉下臉色,只能不快的攥了攥手指,面上依然浮着淡淡笑容。
林若初閉了閉眼,這樣的晚宴,即使菜品精緻豐盛,在蕭洛的言笑晏晏和陸維鈞的沉默之下,她又怎樣咽得下去?
鄧局長和那個副書記也過去寒暄,林知閒目光在蕭洛和陸維鈞面上一轉,又見林若初竭力忍耐,眼神黯淡,卻露出一張笑臉,心裡難受,拍了拍她的肩膀,溫言道:“若初,過來坐坐,你精神不大好,這裡吵着更頭疼。”
林若初隨着他走到安靜處坐下,林知閒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終只嘆息了一聲。林若初極愧疚,連忙低聲道:“爸爸,我沒事的。”
蕭洛已經注意到林知閒,記起她曾經掌握的資料,眼中光芒一閃,對其他人道:“坐在那裡的那位先生真是氣度高華。”
“那是w大文學院副院長林教授,在學術界有盛譽,桃李遍天下。”
她早就知道,嗯了一聲,目光在林知閒旁邊的林若初臉上一轉,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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