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那場車禍已經快三年的時間了,再次見到風司峻,木蘿突然有了一種前世今生的感覺。
“好久不見了”
在他的對面坐下,她喃喃的說道,看着這個曾經自己愛到骨子裡的男人,她突然覺得整個人一陣恍惚。
“是啊,好久不見,身體好嗎?”緊緊的握着樂曉婉的手,風司峻淡淡的笑了,臉上有着看透一切的從容和滿足。
“很好,你呢?”木蘿的聲音也是很輕很淡,看向坐在她身側的裴明哲,也是微微一笑。
“挺好”風司峻微微的點了點頭,看着她和裴明哲那不經意的眼神互動,他嘴角的笑更加的燦爛。
此時,偌大的房間裡突然沒有了一點聲響,只是彼此靜靜的看着,卻都沒有再說話。
看着這一幕,裴明哲哈哈大笑起來,“喂,你們搞什麼呢?又不是開追悼會,氣氛整的那麼凝重幹嘛?曉婉,今天你要親自下廚,好久沒吃到你做的菜了。”
“好,沒問題。”樂曉婉淡淡的說道,目光轉向風司峻的時候,裡面有着顯而易見的柔情,“今天想吃什麼?”
“隨便,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歡。”風司峻絲毫不掩飾眼中對她的依賴,旁若無人的執起她的手,在那白皙光潔的手背上印下了一個淺淺的吻。
心驀地一疼,木蘿別開了視線,本以爲一切都放下了,可是當這一幕出現的時候,她的心仍是覺得一抽一抽的疼,可是卻再也沒有了妒忌,因爲她的幸福就在身邊。
執起她的手握在手心,裴明哲一臉寵溺的笑了,“曉婉,你是不是過分了?貌似我們纔是客人吧,還有,我知道你們很恩愛,可是也不要在我們面前表現出這種濃情蜜意的模樣行嗎?”
“討厭,我去做飯,你們陪峻聊會天,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出去呢。”說完,輕輕的拍了拍風司峻的手,樂曉婉緩緩地站了起來,衝他們笑了笑,轉身走進了廚房。
“老婆,看見沒?他們現在是越來越肉麻了,比之當年,那簡直是有過之無不及。”裴明哲一臉戲謔的說道。
“呵呵~~~”木蘿微微的笑了起來,看了他一眼,隨後也站了起來,“你們聊吧,我去幫嫂子做飯。”
“去吧,藉此好好聯絡一下感情也是有必要的。”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廚房門口,裴明哲轉過頭看着風司峻笑了,“其實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
“羨慕我什麼?要不要你也去撞個車試試?”
說這話的時候,風司峻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知道嗎?我有多慶幸自己可以醒來,如果我真的醒不過來,我都不敢相信會怎麼樣?”
“禍害遺千年,放心好了,你這樣的人就是到了陰曹地府,閻王爺也會頭疼的,所以他不會收你這樣的麻煩。”
在他的身側坐下來,裴明哲爲他倒了一杯茶,“準備什麼時候回公司?”
“什麼意思?你不是現在就要剝削我這個病人吧?”風司峻瞬間瞪大了眼睛。
“你還是病人?你現在壯的都能吃下一頭牛,別把自己說的跟受苦受難的勞苦大衆一樣,我告訴你,苦肉計那招對我來說不適用。”把垂下來的碎髮往上撫了撫,裴明哲將頭靠在他的腿上躺了下來。
“喂,你這是幹什麼?滾開。”一把將他的頭推開,風司峻一臉嫌惡的說道,他可不想被人認爲是有同志之嫌。
“喊什麼喊,枕一下會死啊,我爲你做牛做馬了那麼久,你稍微的犒勞我一下能怎麼樣?”頭一歪,裴明哲又把腦袋移到了他的腿上,長長的呼出一口氣,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大男人這個樣子真是噁心呢,在我動手之前,你最好乖乖的起來啊。”風司峻一臉威脅的看着他,還在他的眼前使勁的揮了揮拳頭。
“峻,你知道嗎?從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就期盼着可以像現在這個樣子靠在爸爸的腿上,那樣的小孩子應該會是最幸福的吧,可是從小到大,這樣的願望一直都沒有實現過一次,在爸爸的眼裡、心裡,看到的、想到的都是你,他甚至連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裴明哲幽幽的說道,即使知道是爲什麼,可是心底始終是有一份遺憾殘留在心中了。
神情一怔,風司峻無聲的嘆了一口氣,“你在怪他?”
“以前怪過,也恨過,可是現在不這樣了,他能將我養大成人已是給我最大的恩惠。”
“明哲,其實爸爸在心裡是愛你的,只是他不知道該怎麼樣面對你,他以爲對你疏離就是最好的愛了。”
“或許是這樣吧,不過我現在只有感激他,如果我是他,我或許連這樣的疏離都做不到,畢竟,我——”說到這裡,裴明哲一下子愣住了。
“你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廚房裡,樂曉婉正有條不紊的忙碌着,看着她做飯,更多的時候更像是一種享受,尤其是當香噴噴的飯菜香瀰漫了整個房間的時候。
倚在門框上,木蘿靜靜的看着她,說不出心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對於樂曉婉,她由最開始的漠視,轉變爲嫉恨,一直恨了她那麼多年,直到現在如果說心無芥蒂,那是騙人的,可是卻也沒有恨了。
不經意的迴轉間,樂曉婉看到了她,神情一怔,隨即臉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有事嗎?怎麼不在客廳裡休息?”
“我不累,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木蘿的聲音很輕很淡,嘴角勾起一抹上揚的弧度。
“不用了,都已經準備好了,你們只要等着吃就好。”
熟練的烹煮出一鍋濃濃的湯,樂曉婉轉身繼續忙碌着。
偌大的房間裡,只有油在鍋裡沸騰的聲音,還有那噼裡啪啦的聲音,凝視着鍋子,樂曉婉無聲的嘆了一口氣,直到現在,她對木蘿都做不到拿平常心去對待,畢竟,曾有的傷痕並沒有隨着歲月的流逝而消失,只是淡化卻並不能根除。
“曉婉,對不起。”木蘿喃喃的說道,走到她身邊靜靜的看着她。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要再提了。”
看了她一眼,樂曉婉輕聲說道,其實現在這樣,她就已經很滿足了,每個人都在每個人的位置上,然後過着自己覺得幸福快樂的日子,這樣其實就已經很好。
“以後我們可以是朋友吧。”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木蘿的臉上有着一絲期盼的神情,從小到大,她每天想的都是如何給自己找一個靠山,找一個有足夠力量的肩膀可以爲她遮風擋雨,表面上她似乎什麼都得到了,可實際上,她依然一無所有。
傷心痛苦的時候沒有人可以安慰,苦悶煩躁的時候沒有朋友可以傾訴,就連快樂都沒有人一起分享。
“呵呵~~~”樂曉婉微微的笑開了,“我們家的大門會永遠爲你敞開着,歡迎隨時來做客。”
“謝謝你”輕輕的抱住她,深吸一口氣,木蘿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樂曉婉輕輕的拍了拍她的後背,一道無聲的輕嘆就這樣瑾出脣間。
那一天晚上,是他們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坐在一起心平氣和的吃頓飯,整個氣氛卻因爲有了兩個孩子而熱烈起來。
“老婆,來,吃塊魚,曉婉做的魚最好吃了。”裴明哲殷勤的伺候着,如果現在木蘿說要天上的月亮,他會連同星星一起摘給她。
“我自己來,你吃吧。”
看着好幾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她,木蘿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剛要把魚放到嘴邊,一股濃重的魚腥味讓她忍不住作嘔,捂着嘴她向洗漱間迅速的跑去。
“老婆”裴明哲的臉色登時變了,想也沒想就跟着一同跑了過去。
洗漱間裡,木蘿嘔心嘔肺的吐着,一瞬間彷彿整個人都被抽空了力氣一般。
看着那張蒼白的小臉,裴明哲一臉心疼的輕拍着她的後背,“老婆,怎麼了?你可別嚇我啊,要不我們馬上去醫院看看好不好?”
“不用了,我沒事,就是有點反胃,估計是最近不太想吃飯,餓壞了胃的關係吧。”
漱了漱口,深深的吸進一口氣,木蘿小聲的說道。
“看看你,就是不聽我的話,現在知道了吧,走吧,再去吃一點,別辜負了曉婉的心意。”
將她扶起來,仔細的拭淨她嘴角的水漬,裴明哲柔聲說道,看着那張略顯蒼白的臉,他的心就好像是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一樣。
看着他擔憂的眼神,木蘿不由得笑了起來,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我沒事,真的。”
“不行,一會吃過飯一定要去醫院檢查一下,知道嗎?”
“知道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行嗎?好了,別板着臉了,笑一個,好不好?”輕輕的搖晃着他的胳膊,木蘿一臉撒嬌的說道,看着他擔心,自己竟然也不開心起來。
“你啊”使勁的揉了揉她的發,裴明哲無奈的笑了,環着她的肩走了出去。
“沒事吧?”
看見他們出來,樂曉婉連忙迎了上去,眉心卻在剛開始就緊鎖成了一團。
“沒事,可能是胃不太舒服的緣故。”木蘿小聲的說道,“快吃飯吧,要不一會飯菜該涼了。”
剛在座位上坐下,當那股濃濃的血腥味又一次傳入鼻子的時候,木蘿又一次起身跑開了。
“木蘿”這下,裴明哲是真的急了,一迭聲的叫喊着跟着跑了進去。
“她怎麼了?難不成是有什麼東西她吃了過敏?”
看了樂曉婉一眼,風司峻毫不猶豫的將盛魚的盤子端到了自己的面前,真是沒口福的人。
“應該不是”樂曉婉若有所思的說道,聽着那邊傳來的乾嘔聲,嘴角露出了一絲不自覺地笑意。起身,她又一次走了過去。
“木蘿,聽話,我們去醫院吧,好不好?”裴明哲在她身後輕輕的拍着後背,嘴裡仍在碎碎念着。
“沒事,真的,以前胃不好的時候也經常這樣。”
擦乾淨嘴,漱完口後,木蘿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只是這次的感覺有點奇怪。
“不行,這次你必須聽我的,要不然,我可要生氣了。”
裴明哲一臉嚴肅的看着她,他可不要她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知道了,聽你的還不行嗎?等吃過飯後我們就去醫院好不好?”
一臉嬌嗔的看着他,靠在他的懷裡,木蘿淡淡的笑了。
“這還差不多”
將她凌亂的發攏到耳後,裴明哲摟着她走了出去,看見門外樂曉婉那一臉認真的表情時,不由得愣住了,“曉婉,你怎麼了?”
“你先出去,我有話問木蘿。”說完,將他撥拉開,樂曉婉猛的關上了門。
“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看着她那緊鎖的眉頭,木蘿一臉疑惑的看着她,有什麼事情需要這麼神神秘秘的。
“木蘿,你是不是懷孕了?”
樂曉婉問出心中的疑問,隨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了她。
“懷孕?我?”
木蘿登時愣在了那裡,低下頭,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雙手下意識的輕輕的撫摸了上去。
“看你剛纔那個樣子很有可能,你的生理期推遲幾天了?”
樂曉婉輕聲問道,心中爲自己突然想到的這種可能而雀躍起來。
“那個——”
掰着手指頭,木蘿仔細的推算着,良久,突然重重的拍了一聲巴掌,“推遲了有半個月了吧。”
“是嗎?”
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樂曉婉突然笑了起來,“懷孕的可能性很大,明天去醫院確認一下吧,走,現在出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裴明哲,他一定會樂瘋的。”
說着,她就要打開門,卻在手觸到門把手時猛的被木蘿給按住了,“曉婉”
“怎麼了?要當媽媽了,你不高興嗎?”
“不是,這個消息等確定之後再告訴他吧,我不想他空歡喜一場。”
想起上一次懷孕他高興的樣子,木蘿也笑了起來,只是脣角分明帶上了一絲苦澀的味道。
“那好吧,我們暫時保密。”說完,樂曉婉拉開門走了出去。
“曉婉,你們倆神神秘秘的到底在裡面說什麼啊?”
門外,裴明哲急急的問道,小心的扶着木蘿的手,神情說不出的緊張。
“女人的私房話,你要聽嗎?無聊。”丟給他一記大白眼,樂曉婉轉身走開了。
“老婆,她到底和你說什麼了?”裴明哲小聲的問着木蘿,瞧曉婉那神秘兮兮的模樣,該不是說他的壞話吧?
“她啊”木蘿欲言又止,只是看着他一臉說不出的笑。
“到底怎麼了?你是不是想急死我啊?”
“她說,你是一個花心大蘿蔔,讓我小心的提防着你。”說完,木蘿笑嘻嘻的走開了。
“什麼?”裴明哲瞬間瞪大了眼睛,“樂曉婉,我和你沒完,你竟然敢在我老婆面前這麼詆譭我。”
“我就詆譭你了,怎麼樣?”靠在風司峻肩頭,樂曉婉甜膩膩的笑了,“老公,你看,你弟弟竟然敢欺負我,還對我瞪眼睛。”
“他敢,還真反了他了。”
斜睨了他一眼,風司峻涼涼的說道,夾起一塊紅燒肉放在了樂曉婉的嘴邊,“來,老婆,張嘴,老公餵你一塊。”
看着這一幕,裴明哲和木蘿同時做出了一副嘔吐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