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裡呆了整整一天,傍晚的時候,溫展的燒已經退了下來,又觀察了兩個小時,醫院便讓他們出院了。
此時的城市已是華燈初上,清冷的街燈交織着車子的燈光,遠遠看過去宛如一條移動的長龍一樣,和天上的星光遙相輝映,星光璀璨,街燈搖曳,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哪裡是天上哪裡纔是人間。
“先去吃點東西吧,有沒有想吃的?”目視前方,南宮瑾輕聲問道,那張溫文爾雅的臉上始終洋溢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乾爸,我想去吃辣菜。”笑笑使勁的晃着小手,不知道她的這種習慣是隨了誰,一天不吃辣她就覺得渾身難受。
“笑笑,別胡鬧了,溫展還病着呢,那種地方他不能去。”拖着那小小的身子,樂曉婉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那糾結的眉心始終就沒有舒展過來。
“放心好了,大夫不是說了嘛,溫展已經沒事了,況且小孩子傷風感冒很正常的。”南宮瑾輕聲安慰着她,隨後又將視線轉向了笑笑,“乖,乾爸明天再帶你出來吃,好不好?”
“嗯”嘟起一張嘴,笑笑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那一頓飯,他們就近選擇了一家常去的餐館,簡單的吃了一點東西后,便走了出來。在路經一家咖啡館的時候,不經意的一個轉頭,樂曉婉徹底的呆在了那裡。
在那個靠窗的位置上,風司峻和木蘿正面對面的坐着,車子一閃而過沒看清他們的表情,但是他們的樣子卻深深的烙進了樂曉婉的心裡。
回到家,將溫展放到臥室裡仔細的掖好被子後,樂曉婉轉身走了出去。客廳裡,笑笑正和南宮瑾玩的不亦樂乎。
“來,喝杯咖啡吧。”將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放到桌上,她輕輕的說道,明顯的帶着一絲心不在焉。
“你沒事吧?怎麼感覺你一整天都是魂不守舍的?”南宮瑾一邊和笑笑玩着,一邊漫不經心的問了一句,總感覺他今天有點反常。
“沒事,我還能有什麼事啊。”隨意的攏了攏垂落下來的發,樂曉婉淡淡的笑了。
“峻去哪裡出差了?昨天上午和他通電話的時候也沒聽他提起啊?”南宮瑾隨口問了一句,隨後又將注意力轉到了笑笑的身上。
“意大利,臨時決定吧。”說完,樂曉婉猛的站了起來,覺得整個人都憋得難受,像是有人掐住她的喉嚨一樣的喘不過氣來。
“哦”點了點頭,南宮瑾端起咖啡淺淺的啜了一小口。
“對了,小雅的婚禮準備的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想起再過三天就是慕雅的婚禮了,樂曉婉的臉上籠上了一層淡淡的笑意。
“不用,都準備妥當了,你只要記得到時來參加就好。”南宮瑾的笑容依然溫煦,摟着笑笑坐在沙發上,那樣的畫面非但沒有減弱他的俊瑾非凡,反而讓人多了一種心悸的感覺。
“我一定去。”說話間,樂曉婉笑着站了起來,“你先坐,我出去看一下。”
打開門,她緩緩地走到了院子裡,深吸了一口那清冽的空氣,靠在廊柱上,她微微的閉上了眼睛。一陣冷風吹來,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天空中,寥落的幾顆星子遍佈蒼穹,宛如藍絲絨一樣的天幕上掛着的幾顆鑽石,一閃一閃的,像極了小孩子調皮的眼睛。
雙臂環胸站在那裡,那種沁入骨髓的涼意將她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腦子裡亂糟糟的,如同是灌了漿糊一般,終於,她掏出了電話撥通了風司峻的手機。
短暫的鈴音過後,那端被迅速的接了起來。
“老婆,是我。”話筒裡傳來風司峻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那曾經讓她安心的聲音此時聽起來卻有了一種別樣的滋味。
“吃過飯了沒有?”樂曉婉很平靜的問着他,聲音柔柔的,可是臉上卻像是罩了寒霜一樣。
“還沒呢,剛剛忙完,正準備去吃,你們吃了嗎?孩子們都挺乖吧。”風司峻問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溫展今天發高燒,我們剛從醫院回來不久。”樂曉婉低低的說道,仰望着夜空,無聲的嘆了一口氣。
“發高燒?怎麼回事?現在沒事了吧?”電話那端,風司峻的聲音明顯的有些着急,話筒裡還隱隱約約的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已經好多了”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環住肩膀,樂曉婉輕咳了兩聲,就在這時,一件溫暖的外套落在了她的身上。
“那好,你和笑笑也注意點別感冒了,我現在有事要出去,回來後再給你打電話。”說完,沒等她開口,那端的電話便掛斷了。
聽着話筒裡傳來的“嘀嘀嘀……”的聲音,樂曉婉艱難的嚥了一口唾沫。
“是峻?”看着她那異樣的表情,南宮瑾心底的不安愈加的擴大,難道是他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
“嗯,我打電話問問他到了沒有。”勉強的擠出一絲笑,樂曉婉擡起了頭,“你怎麼出來了?”
“剛剛看你沒穿外套就跑出來了,所以給你拿件外套,我正好也該走了,忙了一天了,你早點休息吧。”揚了揚手中的車鑰匙,南宮瑾淡淡的笑了。
“嗯,再見,路上小心。”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樂曉婉的脣角上揚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衝着她隨意的擺了擺手,南宮瑾打開車門上了車,當車子掀起的塵煙一點一點的消散在空氣中時,順着廊柱,樂曉婉緩緩地滑坐在了地上。
這一晚,寒風格外的刺骨,第三次,她拿出一瓶酒,只是這次她自斟自飲。
坐在臥室的陽臺上,吹着冷風,透過透明的窗玻璃看着外面寂靜的世界,一口一口的啜着杯中的酒,一小會的功夫,瓶中的酒已去了大半,可是奇怪的是她竟然一點醉意都沒有。
透過那琥珀色的液體,她靜靜的看着,手輕輕的搖動着,登時,便看見酒液四濺,一室的酒香慢慢的瀰漫開來。
那股冰涼的液體順着喉嚨一路下滑到五臟六腑,初時的冰冷慢慢的轉化爲灼熱,忽然記起了很久以前南宮瑾問過她的一句話。
“知道喝酒和喝水有什麼區別嗎?”那個時候,在地獄門PUB,他已喝的爛醉如泥,扶着她的肩膀,他口齒不清的問道。
她記得當時自己只是搖了搖頭,因爲未曾喝過酒,所以無從比較,可是這一刻,她知道了,透徹的明瞭。
摸出電話,她撥通了南宮瑾的手機,像是終於找到糖果的孩子一樣淡淡的笑開了。
“瑾,酒越喝越暖,水越喝越涼,這就是喝酒和喝水的區別吧。”說完,不等南宮瑾說話,她便掛斷了電話。
夜色漸漸的沉了下來,睜着那雙迷離的雙眼,她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自嘲,終究不過是一個傻女人啊。
在似醉似醒之間,靠在躺椅上,她沉沉睡去了,一陣風吹來,吹落了她身上蓋的一方薄毯,也順勢凌亂了她滿頭的烏髮。
這個夜很漫長,睡的也很不踏實,輾轉反側間,她在睡夢中驚醒過來,睜開眼睛一看,東方已經出現了第一道魚肚白,不知何時,外面竟然籠罩了一層薄薄的霧氣,透過開啓的窗子一點一點的遊移到整個屋子。
“阿嚏”一個噴嚏打出來,揉了揉鼻子,樂曉婉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只覺得整個人頭重腳輕的,渾身一點都提不上力氣。拖着沉重的步子,她走到了與之相鄰的臥室,孩子們正沉沉的睡着,溫展身上的熱度已完全退去了,呆坐了一會,她轉身回了房,隨後整個人倒在了牀上。
桌上的手機閃光燈一直在不停的閃着,那“嗡嗡嗡……”的聲音響了很久很久……
坐在賓館的房間裡,風司峻徹夜未眠,心裡始終有一絲不好的預感,從那個電話之後,樂曉婉的手機就一直處在無人接聽的狀態,就連家裡的電話也始終都沒有人接。
從早上開始,他便和木蘿一起跑了很多地方,可是都沒有找到木榮光,他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距離他要錢的期限還有一天。這件事他本來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曉婉的,可是一時的猶疑變成了現在的難以啓口。
當東方的第一道霞光破空而出的時候,他拎着行李包轉身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