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

邱恨遲到他和北晴的住處時,屋裡到處的電燈都開着,卻不見北晴人影。在書房臥室找了一圈,見牀上有她換下的外套,猜她多半是在洗澡,就往浴室走去。

浴室的門關着,裡面沒有聲音,他擰動門把,沒鎖。推開門,見她愜意地躺在浴缸裡,他鬆了一口氣。

北晴聽見響動一驚,睜開眼看見他站在門口更是嚇了一跳。心想這小心眼的男人,肯定以爲她會揹着他偷跑,故意回來抓她。要是她沒在就好了,他抓着活生生的證據,真不知接下來要怎麼整死她!

可惜,讓他失望了。

懇她往水裡縮了縮,經期不該泡澡,她實在是腰太疼了才這麼幹的。但這男人,千萬不要以爲她在騙他,給她撲過來……

“你不是回家?”她怕怕地問。

“我來了你好好伺候就是了,問那麼多做什麼?”他瞄她一眼,“快點洗完,我還沒吃飯!”

讓砰!門關上。

北晴眨眨眼,這人回家和老婆吵架了?

難不成,他覺得花三百萬買幅畫太浪費,所以決定給奢侈浪費的老婆一個教訓?慘了,看樣子那三百萬她真的要自己墊付!嗯……要不要等那個雕塑來了,也給lily送過去?剛剛好湊齊一千萬,算是將他給她的那一千萬還回去。至於今天的那張支票,買車有多,多出來的算她陪他睡的報酬……那就還完了,她又可以揮一揮衣袖登機逃跑了——

哎,想想而已吧。

她從水中站起來,擦乾淨身體,穿好衣服走出去,他正坐在客廳看報紙,端了一杯咖啡。咖啡冒着蒸氣,這屋裡只有速溶咖啡,真是委屈他大爺了。

“你想吃什麼?”

“隨便。”他翻報紙,“最好快一點!”

“嗯。”她轉身進廚房,“快就簡單,沒問題吧?”

“嗯。”他應了聲,放下報紙,端着咖啡跟進廚房。開放式的廚房簡潔明亮,他在餐桌邊坐下:“清淡一點。”

她看他一眼,腹誹他麻煩。打開冰箱看了看,她有些糾結:“食材不夠……”她忘記上超市了。

“麻煩!有什麼煮什麼好了!”他怒氣衝衝。

“……”到底是誰麻煩啊?北晴將冰箱裡的東西都搜刮出來,準備拿他當垃圾桶。

“你還沒吃?”他突然問,背靠向椅子,認認真真地打量着她的一舉一動。生理期的小習慣?

“我熬的八寶粥。”她說,“鍋裡還有,但你明顯不會吃。”

“……”廢話!那麼甜!……甜食?她平時不是很愛甜食,到糖果屋選的粥湯糕點都是不甜或者甜味很淡的。

他看着她打開水龍頭,將蔬菜全部扔進去。今天的水,好像溫度要高些,都冒着熱煙了。

她煮了一碗麪給他,端上桌,摘下圍裙,轉身走開。

她拿着自己喝水的玻璃杯接了一杯開水,端着它走向客廳,放到茶几邊上。她自己則坐到沙發上,沙發上多出一張毛絨毯,好像是她前兩天才買回來的。她橫坐在沙發上,拿一隻抱枕塞到背後靠着,將毛絨毯蓋從腳上一直蓋到腰上,然後打開電視,再將那杯水端在手中,卻不喝,像在用水給手取暖的樣子。轉了兩個臺,她將水杯舉到脣邊,啜了一口……很小很小的一口,然後又繼續暖着手……

邱恨遲收回眼,默默吃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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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到一半,她端着玻璃杯走了回來,將還有一半的水倒進水槽,接了一杯新的走開,又重複她剛剛那一連竄的動作。

再一次收回眼,他將面吃得乾乾淨淨,湯也喝得乾乾淨淨。放下碗,客廳裡的她也站起身,往飯廳走來,收了他的碗去洗:“你要洗澡嗎?”

“你說呢?”他溫溫地說。

“我給你放水。”她放下洗到一半的碗。

“不急,你先收拾完廚房吧。”他看了一眼那光可鑑人的流理臺,手指有些癢癢的。他的廚藝就是爲她學的……不會永遠也派不上用場吧?

這一晚平安無事,他的態度雖然算不上和藹,卻比往常柔和太多。北晴歸功於他回家和“合理合法”的那位吵了一架,有些元氣大傷,所以要先休養生息……

第二天下午,她去宋氏心理診療室,提前十五分鐘到達,到休息室等待。時間到時,她不待秘書來通知就自己站起身,走出門看見秘書在爲前一位病人送行。瞟了一眼,發現那背影有些眼熟,覺得可能是心理作用——都是病人,有些相憐。

宋問捷見到她忍不住抱怨:“你們這些病人也是,明知道自己有病還不好好就醫,非要等到醫生抓狂去請!我好好一天假,就被你們這些爽約的病人毀了!”

她忍不住好笑:“我昨天沒來,你不就頭的浮生半日閒嗎?”

宋問捷一窒,瞪她:“你難道不討厭既定的行程被打亂嗎?”

“抱歉。”北晴誠懇地說,“不過,醫生,你對病人都是這種態度嗎?”

“對你這種病人可以用這種態度,我很懂因病施藥的!”

北晴被口水嗆了一下,她還因材施教呢!

一個小時後,她離開診療室。診療室在一棟小寫字樓裡,樓對面有一家咖啡廳。她出了寫字樓,毫不猶豫地往咖啡廳走去,差點被闖紅燈的汽車撞倒。

走進咖啡廳,客人寥寥無幾。四點多,還沒下班,對面樓的上班族還沒來。她往靠窗的座位走去,看見最後面的窗戶下一抹藍色的身影正在撕糖包。羊毛風衣,和剛剛在診所看到的那個背影的衣服是一樣的顏色和材質……Lily?!

看到那人的臉,她止不住一驚。那人不是Lily吧?想起恨遲說她這幾年身體不好、情緒不穩,難不成,真的在看心理醫生?那她會是什麼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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