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萌萌的雙手,無助的蜷縮成一個拳頭的模樣,但是,她的手指根本使不上一丁點的力量。就好像,手心裡虛虛的握着一個軟心泡芙,握緊了,怕會捏碎,放鬆了,又怕雞蛋會摔碎。
祁慕初一直抱着她,坐在地上。祁慕初的背靠着chuang沿,而牛萌萌整個人都被他包裹着。牛萌萌只覺得自己被團成了一個小紙團子,被祁慕初束縛在他的懷抱裡。
他竟然結過婚,有過妻子。這一切,應該都發生在d國,所以,牛萌萌什麼都不知道。
祁氏低調,祁慕初更低調,對於他的花邊新聞少之又少,對他生活和家族的報道,似乎也是因爲有了她牛萌萌的出現,才慢慢的變多了。萬能的狗仔,竟然沒有挖掘到他在d國的婚姻狀態,如果他們早就報道出來了,牛萌萌或許會在自己陷進去之前,就直接把祁慕初pass掉了。
可是,這都是假如、如果、也許和可能。
生活中,就是因爲沒有這些,所以不會有後悔藥。時光不能倒流,當一切選擇都是自願時,只能自己承擔責任。
牛萌萌彷彿瞬間長大,很多時候,她以爲自己足夠成熟了,到現在才知道,那只是因爲她沒有遭遇更多的事,纔會有這樣自信的想法。
她沒有立刻崩潰得大哭大鬧,已經表現得很不錯了。她甚至表現的,比祁慕初預想的,還要更好。
“小安琪……是你的孩子嗎?”外面,又傳來小安琪的哭聲。
孩子,是牛萌萌最敏感和最脆弱的觸點。她是棄嬰,她知道沒有父母,沒有正常家庭的孩子,會是什麼感覺。她慶幸,自己雖然是育嬰,但遇到了季成勳和鄭素芬,所以過得幸福。
但誰又能保證,每一個孩子都能遇到一個季成勳和一個鄭素芬?
已所不yu,勿施於人。牛萌萌不想成爲被拋棄的孩子,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更加的害怕,自己會成爲罪魁禍首。
如果小安琪是祁慕初的孩子,她該怎麼辦?牛萌萌慌亂的眸子裡,全都是恐懼。
祁慕初看得心都碎了,他將她緊緊的嵌進自己的胸膛,說:“萌萌,我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小安琪是不是我的孩子……”
牛萌萌的身體,隨之顫抖。她不明白,祁慕初怎麼會不知道。
“小安琪只有兩歲,推算時間,安妮懷上她的時候,我們還在婚姻期,我曾經……酒後糊塗的碰過她一次……”祁慕初的聲音裡,全是懊悔和愧疚:“當時,我們在協議離婚,她約我見面說會簽字,然後我們喝了幾杯,不知怎麼就醉了……後來,我離開了d國,再也沒有見到她……所以,我不知道,小安琪是不是那次……萌萌,對不起,我應該早點告訴你這些的。”
祁慕初的眉頭,因爲懊惱緊緊的擰在一起,川字眉心如刀刻般鋒利。幽幽綠眸,全是濃濃的內疚和歉意,由愛而隱瞞的舉動,並沒有完美的結局,節外生枝的意外,令他無法原諒自己。
牛萌萌的臉上,片刻茫然之後,是無法自拔的沮喪和惆悵。
在答應他之前,牛萌萌就知道,他不可能只擁有過自己。憑着他的條件和家世,追他的女人多的可以排到月球上。牛萌萌也是成年人,她也想過,如果說祁慕初是個單純的男人,那也是不可能的人。在感情和私生活的較量之下,她肯定不是祁慕初的對手。
但是,她還是一頭栽進去了。
牛萌萌天真的以爲,她可以接受一切。只要祁慕初在認識她之後,可以一心一意的對她,就可以了。
但事實證明,是她想簡單了。
她現在,仍然無法消化,祁慕初曾經結過婚的這個事實。她能理解,祁慕初爲何會瞞着她,但她不能接受,他真的隱瞞了他曾經有過婚姻的這件事。
特別是如果小安琪如果是他和安妮的孩子,牛萌萌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自處。
牛萌萌現在心好亂,她根本無法去細想,自己該如何面對祁慕初,該做什麼樣的決定,該用什麼的語言來表達她的想法。她的腦子裡,全是小安琪的哭聲。
小安琪抱着自己的腿說要爹地的模樣,撕裂了她的心。
“萌萌,我會帶小安琪去做dna鑑定的。我希望……在鑑定結果出來之前,你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
祁慕初見牛萌萌還呆坐在他的懷裡,許久沒有動靜,害怕的,低頭咬住她的脣。他不是索吻,只是情急之下,希望能有一個動作引起牛萌萌的注意,並且希望能讓她知道,他對她的感情沒有雜質,也沒有改變。
突然,祁慕初覺得舌尖刺痛,有血絲滲出,祁慕初放心的笑了。
牛萌萌現在還會反抗就說明她沒事,祁慕初含着一嘴的血,笑得勉強又欣慰。
牛萌萌只是覺得,這種情況下,祁慕初還se心不改的來親她,這才咬的他。咬完了,又莫名的心疼他,下意識的伸手想去摸摸他,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咬得太重。
手剛舉起來,又覺得這樣不好,會縱容他繼續來親自己,手尷尬的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奇怪的弧線,落下來時,手掌完全沒有徵兆的,重重的打了在祁慕初的臉上。
聲音很響亮,啪的一聲,在臥室裡迴盪着。
祁慕初受了她這一巴掌,不惱不怒也沒有發怔,反而是哈哈大笑起來。
他就知道,牛萌萌不是嬌嫩的溫室裡的花朵,儘管他是按照這個標準來chong愛她的,但牛萌萌骨子裡最本質的,還是倔強的野貓性子,和機靈聰明的小狐狸樣。
牛萌萌見祁慕初笑了,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推開祁慕初,想掙脫他的懷抱。
祁慕初抱得緊,不管牛萌萌是打還是咬,就是不放手。兩個較量了一下之後,牛萌萌的力氣小,最終放棄了。
但她,已經止住了哭。
祁慕初剛纔說的那些,至少沒有騙她。他也說得對,安妮是他的前妻沒錯,小安琪的身份有待考證。不能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就自亂陣腳。
如果安妮是以一種弱者的姿態出現時,牛萌萌現在可能會很內疚很內疚。但安妮是一種令人討厭的驕傲尖酸刻薄的姿態出現的,就算牛萌萌再喜歡和同情小安琪,此時,爲了自己的尊嚴,牛萌萌也會本能的視安妮爲敵人,與祁慕初站在一條線上,一致對外。
她纔不會傻不拉嘰的,遂了安妮的心願,在這個時候跟祁慕初鬧了生分。就算要秋後算賬,處理他們彼此之間的關係和未來,也要先把安妮踢出她的視線範圍之內才行。
絕對不能讓安妮遂心,也不能讓她看自己和祁慕初的笑話。
祁慕初見牛萌萌沒有再哭了,試探性的,低下頭去,又親了親她。
他的脣上,全是血。印下去時,鮮紅的血印子如點點桃花,點綴在牛萌萌蒼白的臉上,有種絕望的美。
牛萌萌抿着嘴不出聲,沒有動,不拒絕也不迎合。當她看見,祁慕初的深邃的綠眸中反射出自己清冷的臉時,嚇了一跳。
原來,她絕望的表情,這樣的可怕。
祁慕初突然伸手,掐住了她的下頷。沒有用太大的力氣,但足以讓牛萌萌無法撇過頭去。
“萌萌,你可以氣我,但是你不能離開我!你說過,你愛我愛得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離開我的!”
牛萌萌的嘴抿得更緊了,她有那麼一點點後悔,自己當初怎麼會衝動的向他做出這樣的承諾。理智告訴她,她很有可能,做不到這一點。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嘈雜聲,聽起來,是祁慕初的律師帶着保安上來了。安妮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小安琪的哭聲中,全是無助和害怕。
牛萌萌聽得心酸,她指着外面,說:“能不能讓小安琪先進來,不管你是不是她爹地,她都以爲你是……他現在需要人安慰。”
祁慕初猶豫了一下,牛萌萌又說:“安妮不是好媽媽,她已經兩次因爲購物差點弄丟了小安琪。就算是別人家的孩子,我們看到了這種情況也不該坐視不理……更何況,她有可能是你的……女兒……”
“我現在就讓她進來。”祁慕初見她低下頭來,怕她又會傷心,立刻站起身,將臥室門打開。
牛萌萌依然軟軟的靠着chuang沿坐在地上,門打開後,她看見安妮被一羣男人圍着,她頭髮凌亂,衣服也皺巴巴的,正對着那些男人拳打腳踢。
那些男人應該是保鏢吧,他們只是圍着她,不讓她離開,不管安妮怎麼發瘋,哪怕把他們身上的皮肉咬下來,都無動於衷。
小安琪透過門縫,恨恨的看着牛萌萌。她還小,不知道媽咪爲什麼會這樣發狂,但她聰明的知道,肯定跟牛萌萌有關。
當祁慕初要彎腰抱她進來時,小安琪狠狠的咬了他一口,而且,擡腳要踢祁慕初。可惜,她太小,腿短,根本踢不到祁慕初。
牛萌萌看見了,差點笑出聲來。假如客廳沒有安妮在發瘋,小安琪的舉動,真得很萌很可愛。
“小安琪,你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的。”牛萌萌撐起自己,在地上坐久了,有些累,腿也有點麻。她一拐一拐的走到客廳,蹲下身,也祁慕初一起,溫柔的看着小安琪,說:“他們不會傷害你媽咪的,只是,她需要先冷靜一下,才能照顧你的。”
“誰說我不冷靜!”安妮見牛萌萌出來了,立刻結束了發瘋的狀態,一改剛纔的潑婦樣,隔着人牆喊道:“有本事,你別躲在臥室裡不出來,我們面對面的對質!”
“好。”牛萌萌站起身,祁慕初立刻站到她身邊,拉着她到沙發上坐好,然後說:“萌萌,這些事交給律師辦,你不必……”
“沒事,總歸要面對。現在不處理好,難道等結婚後……”牛萌萌很順口的說出了結婚兩個字,說完,她就怔在那裡。
原來,在這個時刻,她還是沒有放棄祁慕初的。結婚,早就已經刻在她的心裡。理智上,她知道,結婚這事可能會黃,但已經情根深種的她,卻無法立刻理智的看待此事。
最尺度的,是安妮。她以爲,她的出現能很快的破壞他們之間的關係,卻沒想到,牛萌萌的性格竟然如此堅韌。
安妮坐在他們對面,指着身後那羣男人,問祁慕初:“他們是律師還是保鏢?”
“有律師,也有保鏢。”牛萌萌替祁慕初說話了。她知道,祁慕初一定是非常厭惡安妮,厭惡的不想面對她,不想跟她說話,纔會選擇離婚吧。
“喲,還沒有結婚,就開始替我老公說話了!”安妮見牛萌萌底氣十足的樣子,皮笑肉不笑的說:“你大概還不知道,你是沒有辦法嫁給他的!”
“爲什麼?”
“他的律師沒有告訴你,我們還沒有離婚嗎?”
牛萌萌的腦子,轟的一下炸開了鍋。剛纔在臥室裡,祁慕初分明是說他們已經離婚了,而且是在三年前。怎麼現在安妮卻說,他們沒有離婚。
祁慕初經歷了剛纔的一幕之後,變得如石頭般冰冷。他轉頭看牛萌萌的時候,眼神裡,纔有些許溫度:“我也是昨晚才知道的,原來我們在d國離婚時的材料,出了問題……”
原來,在d國協議離婚,彼此簽定了離婚協議書之後,還必須要把相關的資料拿到當地政府突然被駭黑入侵,將政府的檔案庫和律師行裡都存有紙製證明,但這些都隨着數據的篡改而被盜。其中,就包含了祁慕初留在律師行裡的,屬於他的那份證明他已經離婚的證明書。
d國的律師起初並沒有在意,他們隱瞞了事實,僱了私家偵探進行調查,希望能把這些材料找回來,或者,再想別的辦法彌補一下。
可是,昨天d國律師行突然接到了安妮的通知,對方表示,既然沒有證據表明他們已經離婚,而政aa府的數據庫顯示他們還是夫妻,那麼,她與祁慕初仍然處在夫妻存續期間,而小安琪,則是他們的女兒,正在慢慢長大,需要父愛。
所以,安妮到a城來找祁慕初了。而祁慕初正準備舉行的婚禮,也得全部靠後。否則,安妮就能告祁慕初重婚罪。
這也是爲什麼,昨晚大半夜的,律師們還來找祁慕初的。他們瞞不下去了,只能通知這邊的律師和祁慕初。
祁慕初今天上午趕到公司去,就是爲了處理這件事。
d國的律師說,像他這樣的例子有好幾例,只有祁慕初的出現了紙製證明不翼而飛的情況。偏巧,律師所也被盜了,可見是有人趁機做亂,人爲的想改變事實。
祁慕初也懷疑是安妮所爲,但是,僅憑着安妮的能力,似乎又無法達成。祁慕初開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之後,立刻回家想告訴牛萌萌,安妮就已經自己找上門來。
牛萌萌聽完之後,懵了。
她覺得,祁慕初的婚姻簡直就成了一個笑話。至少離婚這件事上,他們之間就離奇的讓人覺得,是一個笑話。
如果不是因爲有一堆的律師和保鏢站在他們的面前,牛萌萌一定會以爲,自己還在睡大覺,在夢裡沒有清醒過來。
安妮趁着牛萌萌發呆的時候,突然伸手把她拽了過來,然後,自己坐在祁慕初的身邊。
她剛坐下去,祁慕初就要起身去扶牛萌萌,安妮將祁慕初拽住,說:“這是你們的愛巢?哼哼,祁慕初,你不是說你絕對不是負心漢花心的人嘛,怎麼,揹着我跟別的女人上chuang,也是你良好的品德之一?”
祁慕初沒有任何反應,他只是冷冷的看了保鏢一眼,就有一羣人衝了過來,強行把安妮的手扯開。祁慕初一得以自由,就來到牛萌萌的身邊,拉着她,不讓她離自己太遠。
牛萌萌瞟了一眼臥室,她和祁慕初,在那裡面,翻雲覆雨了多少回,她自己都說不清楚。本來還覺得很甜蜜的回憶,被安妮這麼一說,竟然有種jian夫yin婦的感覺。
這感覺,真的不好。
“別聽她的。”祁慕初拉着牛萌萌,並肩而站。牛萌萌個子嬌小,縱然是站在那裡不動,看上去也好像在往祁慕初懷裡鑽。
祁慕初摟得自然,恨不得自己化身成一塊布,把牛萌萌從頭裹到腳,不讓任何一個人覷覦牛萌萌,包括女人。
祁慕初的心,其實是忐忑不安的。他見牛萌萌能冷靜的應對安妮,本應該是高興的,可是,他隱約感到不安。
牛萌萌冷靜的,讓他害怕。
如果她大哭大鬧,發瘋發狂,甚至尋死覓活的,他都覺得這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牛萌萌除了剛纔狠狠的扇了他一耳光之外,沒有做任何過分的舉動。
她甚至,在安妮的面前,表現得過於得體。她不卑不亢的站在他的身邊,倚在他的懷裡,雙手輕輕的環着他的腰。她像平時一樣,習慣性的,把頭埋在他的胸口,不出聲,也不看安妮,這樣的嬌態,自然的,讓祁慕初心悸。
祁慕初越摟越緊,緊到牛萌萌無法呼吸,輕聲喊了聲痛,他才下意識的放開了牛萌萌。
牛萌萌緩緩的擡起頭來,四眸相對時,祁慕初讀出了牛萌萌的疲倦和感傷。
他到底是欺騙了她,可是她現在,還要打起精神來幫他應付安妮。祁慕初恨不得現在就抽自己幾個大耳光,但是,他要先把安妮打發走。
只要安妮在這裡,牛萌萌是不可能鬆懈下來,跟他平靜的對話的。
祁慕初再看安妮的時候,眼裡全都是鄙夷:“離婚的時候,你分了不少財產。現在想出這個辦法來找我,是不是錢花完了?”
安妮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她冷笑兩聲,說:“不管我有沒有花光錢,現在,我們是夫妻。我回來阻止你結婚是救了你,你怎麼一句感謝的話都沒有,反而還這樣咄咄逼人?好吧,就算你堅持說我們離婚了,不好意思,請你拿出證據來,否則,爲了我們的女兒,我也不會輕易的……給你自由!”
牛萌萌本能的,側頭瞟了一眼此刻正端坐在安妮腿上的小安琪,心裡五味雜陣。
這麼可愛的女孩,竟然遇上這樣的媽咪,真是暴殄天物。
再看祁慕初時,牛萌萌也覺得無法理解。祁慕初當初是瞎了哪隻眼睛,會看上安妮這樣的女人。
“看來,你請那些人偷證明也花了不少錢,現在已經是不擇手段了。你這樣奢靡的人,竟然也能存下兩張回來的飛機票,也是難得。”
祁慕初冷冷的譏諷着安妮,本來想把她趕走的。
可是,看了一眼小安琪,見她眼淚汪汪的,又不忍心,便對另外幾個保鏢說:“從今天開始,讓她們兩個住在這裡,你們都看好她們。明天,我會安排人去驗dna。”
說完,祁慕初隨手拿起放在旁邊沙發靠背上的一件大衣,將牛萌萌裹住,準備帶她離開這裡。
安妮見祁慕初始終把牛萌萌當寶貝似的,護在懷裡,一時一刻都不肯放手,眼睛裡冒着火,氣急敗壞的說:“你總這樣摟着她幹什麼?怎麼,還想跟她夜夜笙歌?祁慕初,我告訴你,我纔是你的合法妻子!你應該跟我睡在一起!”
注:有關於結婚離婚的合法性以及程序,都是依情節需要所定,大家不必考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