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被拖走之前,趙太師快速的掃了一眼,發現剛纔被楊寧叫過來的人,居然有十多個,還有那個老管家,趙太師也是認識的,那是皇帝親自挑選的。
趙太師手裡有一份名單,上面詳細的記錄着各大官員給楊展送人的情況。加上皇帝和勤王送過來的,總共有五十二人的樣子。
當然,這裡面不包括楊炳夫妻挑選的人,以及楊展自己從軍隊裡帶出來的人。
可這五十二個人,昨天才到郡王府,在這裡呆了不到兩天時間,只一次便折損了十多個。
這樣的比例,可不小啊!
想着,趙太師擡手撫摸着自己長長的鬍子,目光流轉。
他算是看出來了。楊展剛纔這一番舉動,分明是故意做給他看的。
皇帝派來的管家他都敢隨意發落,那些侍女更是說杖責就杖責,也不知道能活下來的還有幾個,如果對象換成是趙家,他楊展只會更囂張行事!
趙太師心裡如明鏡般,可明白又怎麼樣?有些事,可不是他不想就不會發生的。
楊展再怎麼狂妄,那也只是一個郡王,手裡握着兵權跟他這個文官首輔有什麼關係,他上面,可還有個比楊展更危險的存在。
不過,他初次上門就帶着趙倩玉,這本就有些說不過去。
而且人家並沒有指名道姓的說他們的不是,只是處罰了自己的家僕而已,他若說什麼,那就是在干預人家的家事了。
趙太師內心一片沉鬱,看着楊展的眼神也沒有之前的輕蔑,反而分外的慎重。
“展郡王果然是殺伐果斷!”
趙太師意有所指的道,一張老臉透着說不清的複雜感。
楊展淡淡的笑了笑,似乎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的,只將他這話當做是在誇自己。
“趙太師讚譽,楊展不敢當。不過聖上既然御賜了這郡王府,我這個做主人的,自然要好好打理。那些別有用心或者消極怠工的下人,郡王府用不起,自然得棄!”
一個棄字,楊展咬得格外清晰。
他俊逸的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耀眼得猶如懸掛在天空中的太陽!
趙倩玉視線落在楊展身上,久久不能移開。
雖然楊展的舉止沒有她想像中的優雅和沉穩,但一個淺淺的笑容卻足以覆蓋之前的種種不好。
趙太師眼神一凜,瞥見自家孫女癡迷的目光,很是不悅,隨後朗聲笑道:“哈哈,展郡王雖然看得清楚,可如今畢竟不像從前了,郡王既然已經入局,這個棄,也就不是郡王想說就說的了。”
“就比如剛纔那位管家,展郡王方纔草率的將他處置了,回頭聖上若是問起,郡王該如何回答?”
楊展表情依舊從容,甚至比之前的笑意更甚。
“沒什麼不好回答的。聖上若是問起,我自是照實說。還是太師覺得,留着那個不作爲的管家,就是聖上希望的交代?”
說着,他站起身,微微側過頭,看了眼從始至終端坐在趙太師身邊的趙倩玉,不由得輕笑着搖搖頭。
“太師的來意,楊展明白,不過,楊展的
態度想必太師也聽說了,在此就不多做重複了。楊展還有事,就不多作陪了,兩位請便。”
趙太師雙手緊握成拳,面色不愉的看着徑自離開的楊展!
他憤怒的站起身,回頭看了眼自家美豔動人的孫女,重重的哼了聲,寬大的衣袖一甩,轉身離去。
“爺爺!”趙倩玉嬌聲喊到,楚楚可憐的回頭看了眼還等在前廳的楊寧,似乎希望他能幫忙緩和緩和。
楊寧苦笑着兩手一攤,意思很明確。
他現在雖然升爲了都尉,可他始終是楊展的隨侍,他從來沒因爲自己現在的身份有所不同而覺得自己可以左右楊展的決定。
何況,楊展這個決定,其實他也有參與!
趙倩玉知道今日是沒辦法再和楊展說上話了,愁容滿面的小跑着追了出去。
…
出雲居,楊展一回到房間就吩咐鬼莫守好門,不要讓人進來,然後鑽進浴室清洗去了。
方纔雖然換了身衣服,可他總感覺自己身上還有一股子酒香味兒。
那味道倒是不討厭,只是楊展心裡多少覺得有些不適應。
他並不喜歡喝酒,在軍營裡的時候,更加不容許他喝酒。若不是很閒暇的時候,他基本上是滴酒不沾的。
就算是喝酒,他也只是淺酌,像這樣的滿身酒氣,他還是頭一回呢。
楊寧在門外等了許久,才把楊展等出來。
“公子,你今日怎麼這麼早就沐浴了?我記得你剛纔回來的時候,似乎就換了身衣服,如今這又換,可是有什麼不妥嗎?”
他們常年在外打戰,有時候好幾天都洗不上一個澡的情況也有,像這麼頻繁的換洗,除非是有什麼特殊情況了,不然是不會出現的。
“回來的時候遇到一點事情,被人灑了一身的酒。”楊展淡淡的道。
想起他回來路上發生的事,好看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楊寧也沒多問,他心裡還急着前廳那邊的事呢!
“公子方纔這麼大動干戈的,還當着趙太師的面,回頭他要是把事情告訴聖上,會不會惹聖上不高興?”
楊展高深莫測的笑了笑。
“你真以爲那老狐狸看不出來,我是故意做給他看的?”
趙太師不但看出來了,還明裡暗裡點撥了他一番呢!
“可趙太師看不看得出,跟咱們有什麼關係?郡王府裡並沒有太師的人啊!”
楊寧還是有些擔心趙太師回頭跑到皇帝那裡去告狀。
萬一皇帝動怒,追究起來的話,他們就是去找人還給皇帝也沒用了。
“怎麼纔回來幾天,你這腦袋就變笨了?要不然,你還是回去戍守邊疆吧!”
楊展難得的開起了玩笑,面色稍稍回暖。
說完,他轉身下樓,來到二樓的書房,將之前未看完的書拿起,繼續慢慢的看着。
楊寧站在門口,滿腦子全是疑問,可看到楊展在看書,他又不能去打擾。於是,他將目光定在了同樣守在門口的鬼莫身上。
“鬼莫,公子他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呢?你給我說道說道,免得回頭我會錯了意,辦錯事就完蛋了!”
話本來就少的鬼莫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酷酷的道:“賜婚!”
聞言,楊寧腦子裡的亂麻噼裡啪啦的散開了。他用力的拍了拍頭!
“對啊,我怎麼把那趙家小姐給忘啦!那纔是最大的麻煩啊!”
鬼莫見他滑稽的舉動,一副看白癡的眼神看着他。
“主子說的沒錯,你不適合回京。”
話音未落,他人影已經消失在楊寧面前,空氣中還殘留着他冷冷的聲音。
“我去安排親衛,你在這守着。”
楊寧擡起的手僵在半空,撇撇嘴,悶悶的收回手。
…
左家琉瓔小築。
“主子,小巫剛纔已經把梨花釀給老爺送過去了。他去的時候,阿威他們正好在稟告今日出門發生的事兒,老爺看到那壇梨花釀,似乎心情不怎麼好。”
晴彩剛收到小巫傳來的消息,就立刻進屋告訴左安安。
他們回來的路上繞道去了郡王府,後來在路上和楊展意外遇到,先前準備的那壇上好的梨花釀被打翻在了楊展身上的事兒,左柏楊全都知道了。
左安安皺眉,伸手揉了揉額角,一張小臉上滿是愁容。
“知道啦。這事兒沒什麼,你只要記住,包廂裡發生的事兒,給我牢牢的守住了。”
恍惚間,左安安似乎想到了什麼,放下手臂看着晴彩。
“待會兒你去趟我爹那裡,告訴他,張公子說明日上午巳時在西郊的八里坡等我。記住,如果他問我的態度,就說我沒答應去!”
晴彩偏了偏頭,奇怪的問:“可是主子明天約的不是展郡王嗎?我要是這麼去回老爺,回頭他讓人去張府問可怎麼辦?”
前幾天,左安安在醉香坊門口和楊展約好明日見面,晴彩可是記得很清楚。
她本以爲這兩天事情多,左安安已經忘了,沒想到她還記着的!
“你只管去說,至於他要不要去問,那就不是咱們該擔心的事情。”左安安意味深長的笑了。
沒得到答案,晴彩心裡七上八下的來到主院,感覺自己腦子裡全是懵的。
“晴彩,你這時候怎麼過來啦?大小姐那兒不需要人伺候着嗎?”
晴彩剛進主院,溫氏身邊的貼身侍女素梅正好走了出來,有些詫異的叫住了她。
“主子說有些乏了,所以睡下了,外間有小丫頭守着。我聽人說老爺這會兒回院子了,這才找過來的。”晴彩搖頭到。
她頗顯緊張的上前拉住素梅。
“素梅姐姐,老爺這會兒的心情如何?可有生氣?”
一瞧她有些害怕的樣子,素梅猜想,多半又是小姐那兒出了什麼事兒,老爺要責問晴彩了。
她安撫的拍了拍晴彩的手背道:“你別緊張,老爺沒生氣,正和夫人說笑呢!你進去了小心着說話,別犯了忌諱就好。好歹也還有夫人在呢!”
高門大院的,做奴婢的只要摸清楚了主子的性子和忌諱,小心行事,自然不會有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