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鎏陽完全沒想到自己會看到這樣的秦婷。
她雙目通紅,目光像是臨死前對敵又受驚到極致的動物,堅定而絕然。她衣衫不整,灰頭土臉,一側臉頰腫起,嘴角有血跡。雙手握着兩支試管,那用力的程度讓肉泛白,幾乎能捏碎所有。
“首長!那邊沒有找到秦……”吳雄明的聲音在看到秦婷後戛然而止。
賀鎏陽跨進門,轉身關上門,動作很輕。吳雄明之後的幾個人,都是站着,一點聲音都不敢出。此時外面依舊有槍聲,可是似乎都被阻隔在門之外。
賀鎏陽一步步走近,臉上的神情故作輕鬆,他伸出手道:“秦婷,沒事了,把東西給我。”
秦婷轉動眸子定定地看着他,先是打量他的臉,然後是手腕,在發現完好無缺之後,她心中許久壓着的擔心終於在翻騰之後落了下去。
“秦婷,把東西給我。”
“嗯?”
“你手中的東西,給我。”
“這個?沒事。”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
賀鎏陽看她目光僵直,哪裡敢信,聲音依舊很輕,透着哄騙道:“沒事就把東西給我。”
秦婷腦袋微歪,在看到他目光中的堅決後,終於緩緩地鬆開手。她鬆手的瞬間,賀鎏陽一把將她手中的試管拿了過去。不能怪他的反應,他對這東西着實是心有餘悸。有一次雪豹執行抓捕任務的時候,對方是一個業內頂尖的化學家,就是憑着兩支試管,炸死了所有人。
秦婷看他小心翼翼將試管遞出去,覺得不解釋些什麼有些過不去,她故作輕鬆道:“我詐他們的。”
賀鎏陽聽她這麼說,神情更是難看。
秦婷意識到自己說的有歧義,她笑着道:“我是騙他們的,那兩支試管即使放在一起也不會有什麼危險。而且那個懂的人已經被他們拖出去打了,他們怕死得很,不會識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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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秦婷的語氣透着輕鬆和些許活潑,但是賀鎏陽看她的樣子,又怎麼可能真的以爲她的沒事。他擡手,輕拂她臉上的傷。
秦婷怔住。她差點忘了,自己臉上的紅印。
“我會讓他付出代價!”
秦婷擡頭,眼前硬挺剛毅的人眸中,露出的是毫不掩飾的殺意。他的棱角比之前更加清晰了,雙眸的血絲看得出嚴重的睡眠不足。
“我知道。”
賀鎏陽一把將秦婷抱起,磁性的聲音傳來,“我先讓人送你回去。”
秦婷不願意就這麼回去,她想看着賀鎏陽——這個自己熟悉的丈夫,陌生的金三角鐵血將軍的手段,可是最終還是點了頭,比起前者,她更不願意賀鎏陽爲她分心。
賀鎏陽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秦婷下意識擡手捂住,瞪了他一眼,“髒。”
賀鎏陽啞然失笑,咬了一下她的鼻子壞笑道:“是不算乾淨。”
秦婷:?!
她讓他親了嗎,居然還反過來嫌棄她髒!
混蛋!
賀鎏陽看她不滿的神情,眸中露出淺淺的笑意。
吳雄明等人在看到門打開後,都連忙探頭往裡看。只見他們的首長懷中抱着一個女人,公然地出現在他們面前。見他們想看他懷裡的人,賀鎏陽挑眉冷掃了所有人一眼。
吳雄明嘿嘿了一下,隨後嚴肅道:“報告首長!蔡森青等人已經全部抓獲!部分反抗的已經當場擊斃!”
賀鎏陽冷笑道:“將他們帶回去。”
“是!”
吳雄明心中直搖頭。想起剛纔自家首長突然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又突然下令直搗蔡森青駐地的兇悍樣子,至今還心有餘悸。首長從哪裡冒出來的他不關心,他更關心的是,首長爲啥那麼兇悍。簡直太嚇人了,就這架勢,誰都不懷疑他是打着剿滅的目的來的。
得,這下子,華夏軍隊又要在金三角出名了。
秦婷被吳雄明負責送回去,一路上吳雄明生怕有半點讓她磕着碰着——雖然秦婷的樣子已經是相當狼狽。
“秦法醫,放心吧。有大龍跟着呢,再說還有咱的軍艦,首長不會有事的。”吳雄明雖然得不到人,但依舊殷勤得很。
秦婷疑惑道:“我的擔心有那麼明顯嗎?”
吳雄明坐在她跟前笑着道:“是挺明顯的。”
秦婷笑了,“你們都還挺幽默。”
“沒辦法,當兵的日子難過。再不自己找點樂子,日子沒法過下去。”說完,吳雄明突然湊近道:“秦法醫,首長平時有沒有很怪?”
“怪?”秦婷回想了一下,賀鎏陽這人嘛……要說***倒是很有,怪還真沒有,“怎麼個怪法?”
吳雄明一臉回憶艱難,擠着詞道:“就是譬如有人有危險的時候,他就會忘了自家兄弟;或者,完全換了個人,特別嚇人的那種,有沒有?”
秦婷臉微微泛紅,如何還不知道吳雄明什麼意思。
她故作一臉正經道:“沒有。”反正她沒見着。
吳雄明撓了撓腦袋,很認真打趣道:“真的沒有嗎?我好像已經見了不止一次了,秦法醫,要不你再好好回想回想?”
秦婷眯着眼看他,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沒有。”
吳雄明笑容滿滿,故作一臉疑惑地從船艙出去。秦婷看着吳雄明出去,心中將賀鎏陽翻來覆去問候了一圈——自己不正經,連底下的兵都帶歪了!
秦婷踏進金三角指揮總部的那一刻,三艘軍艦已經同時包圍了一處毒梟駐地。
軍艦上,一個男人身姿挺拔,目光如炬。他的出現,足以震懾周圍所有的毒梟。在所有人以爲他回不來的時候,他以最直接震撼的方式重新回到所有人眼皮底下。
他的手段依舊蠻橫兇狠,不亞於這金三角的任何一個毒梟。
他手下的兵只聽他一人指揮,幾乎要目無王法。只要是他要圍剿的毒梟,他的兵就沒有放過任何一個。他的閻王之名,由這隻鐵血軍隊鑄成;而這支軍隊的聲名,也在他帶領下震懾四海!
“報告首長,所有主力已經到位!”
“按計劃行動。”
“是!”
一聲令下,所有主力有效集結。毒梟駐地已經展開反擊,可是在訓練有素的軍隊面前,他們的所有反抗都被一一瓦解。直到頭目被抓,也纔不過用了不到三小時的時間。
秦婷在病牀上躺着,聽到賀鎏陽要回來的消息後,才放下擔心沉沉睡去。
——
顧經勝收到消息,立刻就來找杜熙春。此時杜熙春已經處理完了張立民的事,無論是審訊還是最後的決定,在他手裡都變得輕而易舉。
顧經勝道:“根據賀鎏陽的調查結果,這十三個漁民的死和張強有關。先是吳培徵用了民用漁船,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爲了報復華夏駐軍,他們纔對漁民動手。而他們敢這麼明目張膽槍殺的原因,是因爲張強在背後給他們做支撐。所以要是說起來,這張強纔是真正的兇手。”
杜熙春淡笑道:“就這些?”
顧經勝皺眉,繼續道:“雖然明面上來說張強是幕後主謀,但是從這十三個漁民死後處理的速度來看,應該還有其它的勢力在幫忙。”
“你覺得是什麼勢力?”杜熙春看向顧經勝。
“我懷疑,是當地的駐軍勢力。”顧經勝分析道:“畢竟,最近華夏和這些國家的摩擦不少。這次又是我們自己犯了錯,他們想借機報復的可能性很高。而借用毒梟的手,是他們最喜歡用的。”
杜熙春修長的手指敲着桌面,他長相不算精緻,可是周身的氣質讓人很舒服。尤其是他慣有的溫潤笑容,讓人忍不住放下戒備。
他很少有這種暴露自己思考的舉動,或許是這裡發生的事情對他來說太容易,所以讓他沒有戒心。又或者是顧經勝是自己人的緣故,他不打算僞裝。
他停下敲擊的動作,對着顧經勝道:“枉費你是做外交工作的,想問題也如此簡單?”
“您的意思是?”雖然杜熙春比他小,但顧經勝還是忍不住加了敬語。
杜熙春用食指指了指腦袋,道:“多想想,這裡面的關係。如果實在想不通的話,就想想和鎏陽的做法。”
賀鎏陽的做法?
顧經勝愣住,這賀鎏陽做的不就是蠻橫地對付毒梟嗎?難道還有什麼更深層次的原因?根據他所知,賀鎏陽這麼大動靜直接包圍張強的老巢,肯定會引起各方注意。如果稍微不慎,被外媒拍到的話,到時候不知道會引來多少麻煩。
“您的意思是這幕後支撐的勢力是……”顧經勝睜大眼睛。
杜熙春沒有給顧經勝任何回答,只是笑容點點道:“我先回京城,這裡的事情怎麼回事你心裡清楚就好,對任何人都不要透露。”
“是,我明白,”顧經勝道:“杜處,您這麼快回去,是不是還有其它打算?”
杜熙春揚着笑容道:“事情處理完了,自然就要回去。”
顧經勝嘆了口氣,他永遠不知道杜處的下一步在哪裡。這杜家的人,着實都是令人難以捉摸。
杜熙春帶張立民離開的時候,賀鎏陽正帶人回總部。此時不會有人想到,過不了多久,京城內暗藏的波濤勢力將會對賀家進行第二輪的打擊,這次打擊來得兇猛而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