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遠遠的跪下,卻不見兩人叫她起身,趙氏擡眼看着遠處兩位長相俊俏絕美的男女說笑,覺得好像出一點聲就像是褻瀆。
雲休雖然和楚離歌聊着,餘光卻看着趙氏的動靜,趙氏雖然打扮得體,可是還是和幾天前相比憔悴不少。想必知道自己的丈夫是個虛僞貪婪不理親生女兒死活的人,也很傷心吧。
趙氏認命的跪在地上,覺得光滑的地面都在滲透着寒氣。
雲休突然毫無預兆的說了一句,“打開天窗說亮話吧,連夫人今日來此所爲何事?”
趙氏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擡起頭看着雲休。
“連夫人?”雲休皺眉問道。
趙氏趕緊反應過來,連日來哭泣,嗓子已經啞了,只好沙啞着嗓子說道,“郡主那日所說還當真嗎?”
“我說了什麼?”雲休淡笑,這位趙氏看來還是寶貝自己女兒的。
“郡主說可以救我女兒。”
雲休失笑,“夫人忘了前提嗎?前提是把連家的產業交給我。”
連夫人眼皮跳動起來,“郡主能救出我女兒嗎?”
“你懷疑我?”雲休冷眼看着這位愛女心切的母親,覺得可憐至極,“罷了,這是早上拿到的,給你看看吧。”
雲休扔下一塊玉佩,正好滾在趙氏的眼前。
正是盛都派人從連小姐身邊取來印證身份的信物。
連夫人撿起那塊十年前自己親手送給女兒的玉佩,摸着那冷冰冰的紋路,中間是一個“福”字,頓時嚎啕大哭起來,連夫人手中攥着玉佩,鼓足勇氣責問道,“既然郡主能拿到這塊玉佩,爲什麼不把我女兒救出來?”
這責問真是忒沒道理,雲休最討厭胡攪蠻纏的人,莫說能不能救,就算是能救,用暴露自己的危險來救連小姐,卻什麼都得不到,這不是雲休的處事原則。
此時連夫人眼淚鼻涕一把抓的形容也讓雲休覺得厭惡了,再也不願多應付一句。
“看來夫人沒有想好,想好再來吧。”雲休下令送客,墨青便請連夫人出去。
臨到門口,連夫人大聲衝着雲休問道,“若是我可以滿足郡主的要求,郡主能救我女兒嗎?!”
雲休覺得好笑,難不成連夫人還能強迫連文山放棄連家家主之位?
“當然。”雲休朗聲回覆,若是趙氏真能做到,雲休自當刮目相看。
楚離歌全程未發一言,不代表他沒有關注趙氏,此時的趙氏已經有點狗急跳牆的意思了,楚離歌略有擔心,“你覺得趙氏會勸連文山嗎?”
“勸?連文山已經無藥可救了,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都不會有用。”雲休深知,連文山的貪婪是浸入骨髓的,怎麼可能浪子回頭。
“那趙氏要如何達成條件呢?”
雲休搖頭,淡笑,“只怕她也知道自己的丈夫是什麼脾性,可是母性是發自內心的,只盼她不要作繭自縛了。”
楚離歌認同的點頭,一介婦孺,要想和丈夫對抗,在這樣的大家族裡,是極爲不易的。
“不過我倒是很期待,趙氏說不定會給我驚喜呢。”雲休淡笑,眼中散發出華彩。趙氏臨走前決絕的眼神,她不會看錯,那是絕望的母親最後的一搏!
“連小姐已經成功獲救,解救過程也很順利,如果最後什麼也沒得到,你不是虧了。”楚離歌開玩笑的說着,其實盛都那邊已經救下了連小姐,只差最後一步了。
雲休攤手,得意的說,“我是誰啊,開礦冶鐵權和錢莊都會是我的,等着瞧吧。”
“小財迷。”楚離歌嘟囔着說了一句,引來雲休的側目,楚離歌馬上獻上一副笑臉,雲休這才作罷。
雲休開着玩笑,不知想到什麼,臉色又暗了下來,“後天墨鵲就要啓程去越國了,我總要去送一送的,不知要準備什麼給他纔好。”
楚離歌看見雲休眼中的失落,忍不住輕柔的摟住雲休的腰,擡起下巴搭在雲休的腦袋上,安慰的說道,“你送什麼他都會喜歡的。”
雲休覺得自己被楚離歌圈住,一股男性氣息包裹住了她。楚離歌輕柔富有磁性的嗓音縈繞在她的耳畔,彷彿和風吹過心田。
“是麼。終究是我對不住他。”雲休曾經午夜夢迴,惡狠狠的想,若是墨鵲也死了倒是乾淨了,免得自己負疚。可是夢醒了,滿臉的淚水和心口的窒息感提醒自己,墨鵲活着,多好。
墨鵲變成了雲休心底的瘡疤,讓雲休看清楚自己是多麼自私和無恥。
可是這自私和無恥雲休卻無法拋棄,這是雲休活在世上的基本,是保護自己的利器,哪怕知道自己多麼骯髒不堪,餘下的時光也需要它如影隨形。
所以,理所應當的,墨鵲被驅逐了。
楚離歌覺得心疼,強行轉過雲休的臉對着自己,惡狠狠的說,“聽說,你是雲休,你不需要對任何人懷有任何內疚的情感,除了對我。”
雲休噗的笑出來,挑眉無語,“楚離歌,你就不能正經點。”
“我很正經的啊,你怎麼能這麼誤會我。”楚離歌一臉的神氣,雲休就這樣漸漸的從內疚中暫時解脫出來。
也是,算上前世雲休幾十年的生涯,視人命如草芥,居高位殺伐果斷冷酷無情,之所以這麼兇狠,完全是因爲雲休沒有感同身受過,而這一生卻讓她飽經失去的痛苦和無能爲力,改變已經悄然發生。
墨年完全放心不下雲休,執意放棄休息時間,馬上就投身到了雲休的心腹侍女的角色中去,雲休哭笑不得的看着墨年一頭鑽進衣櫃裡忙了一下午,竟然一口水也沒有喝。
“墨年,你就不能歇歇嗎?”雲休側身躺在短榻上,悠閒的看書喝茶。
“不,小姐,我不累啊。你看看,這段時間我不在,她們弄得這都是什麼啊,真是太不省心了。”墨年像個大姐姐一樣囉嗦着,雲休好心情的聽着,覺得一點也不煩。
“你從滬州帶來什麼了?”雲休沒有回去,不知楚楚和劉渺會不會生氣。
墨年停下來,一臉神秘的說,“小姐你可不知道,劉渺公子的新婚娘子長得可醜了,還比不上小姐的一根手指頭!楚楚小姐也這麼覺得!”
雲休失笑,“誰教你比較這個的!”
“真的,小姐,是劉渺公子不行,配不上小姐,所以他才娶別人的,不過那新娘也太醜了。不過劉渺公子也到了成親的年紀了,沒辦法嘛。”墨年肆無忌憚的說着閒話,雲休面色稍有不悅。
“墨年,我告訴你多少次了,不要胡亂散佈別人的閒話。”雲休喜歡墨年的開朗,卻也不喜歡墨年隨處說八卦。
墨年吐吐舌頭,撒嬌的說,“嘻嘻,小姐別生氣,我只在小姐面前說呢,別人問我我都不說。”
“真的?”雲休看着滿臉紅暈的墨年,墨年抱歉的笑笑,“真的真的,我永遠不會騙小姐的!”
“拿你沒辦法。下次注意。”
“是!小姐!”墨年笑嘻嘻的看着雲休,活力十足。
……
“對了,小姐,楚楚小姐的成人禮辦的很好呢,那排場真是萬人空巷啊,那天楚楚小姐都不像她了,別提多文靜了……”墨年過了一會又開始嘰嘰喳喳起來,雲休聽着,時不時的迴應着。
“小姐,楚楚小姐埋怨你呢,哦,哎呀,我答應楚楚小姐不說的,糟糕。”墨年忙着捂住嘴,卻發現已經說漏了,只好抱歉的笑笑。
雲休見怪不怪的看了眼窘迫的墨年,“沒關係,我不在意。”
“嘻嘻,小姐最好了。”墨年討好的誇着雲休,雲休沒好氣的不再看墨年。
墨年收拾好雲休的衣服,便招呼了兩個侍衛搬來了一口大箱子,雲休挑眉問道,“這是什麼?”
“哈哈,這是我在滬州給小姐和墨青他們買的衣裳啊。”墨年哼着小曲打開箱子,繼續開始收拾。
“衣服還要帶什麼,哪裡沒有賣的,真是笨。”雲休知道此時墨年已經聽不見自己了,只好輕聲的自言自語。
墨年捧着清一色的淡色衣裳來到雲休面前,喜滋滋的小臉還帶着害羞。
“這是?”雲休放下手中的書,看着一臉期待的墨年。
墨年從最上面拿出一件淡黃色繡着祥雲的衣服,獻寶似的放在雲休面前,“小姐,你看啊,這是我在滬州鏡湖藍看到的,用的是最時新的料子和雙面繡的工藝呢,最有趣的是這件衣服是鑲金線的,晚上還會發光呢。”
“不就是一件衣服嗎?”雲休完全無能體會到墨年的欣喜。
墨年頓時慫了,不過還沒有放棄推薦它的心,“這一家就只賣這麼幾件,我都買來了!”
“買那麼多幹嘛。”雲休更加不解。
“我們可以一起穿啊,這是淡色,男女都能穿的,有朝一日我們一起上街,多拉風啊,小姐、我、墨青、墨華、墨零、墨玉、墨鵲還有墨東……”墨年說到最後也漸漸沒有了聲音。
雲休頓時覺得口乾舌燥,說出來的話也是乾澀的,“多了一件。”
“小姐。”墨年放下衣服,伏在雲休的腿上,“如果是我,當時也會是這個選擇。墨東因爲小姐才活下來的,現在他爲了小姐而死,他肯定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