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部動畫叫做《好想告訴你》,女主角由於頭髮濃黑皮膚慘白再加上性格陰鬱,得到“貞子”綽號,招來無中生有的傳言,傳言她擁有很強的恐怖靈感,傳言和她對視三秒以上會被詛咒,傳言坐在她的位子上就會被作祟。
而我,與她有類似的遭遇,只不過我不是“貞子”,而是……
穿上久違的校服裙,我有一種陌生感,還有一種激動感。
這種激動一直維持到踏進新班級爲止,我很好友情地站在門口向大家打招呼:“早上好。”可是,回頭看我的同學80%作同一反應——向後挪了挪椅子。三秒後,細碎的議論如期而至——“她是不良少女麼?”
我……好冤枉!
我,童真譽,喜歡美麗的東西,愛好閱讀畫畫以及做布藝,平日樂於助人……可是,初認識的人絕對會畏懼我,眼前這羣新同學的反應就是典型例子。
我其實長得很標準,擁有中學生的標準身高與標準體重,皮膚是健康的白裡透紅,頭髮漆黑而油亮,五官沒有任何異常。只是,上帝在製造我的時候,他的審美稍微另類了那麼一點,最終結果是把我的五官組合得另類一點。
我的眼睛是端正的,眼梢向上,很容易達到不言含怒的效果。
我的眉毛也是端正的,它介於“柳眉入鬢”與“劍眉入鬢”之間,反正它就是“入鬢”,非常有氣勢。
畫畫的人都知道,五官描繪是微妙的事情,往往一筆之差便畫出截然不同的表情與氣質。同理,五官組合亦然。拜眼梢與眉毛所賜,我的表情永遠都與“犀利”掛上鉤,我微笑,是“含怒而笑”,我安靜,是“威嚴不露於聲”,我興奮,是“怒氣升騰”。我爲此淚奔無數次,可是啊,我的淚奔在別人眼中便成了“凌厲爆破”!
還記得,大街上曾經有星探接近我,他說要找我去扮演一個“黑道老大的女兒”的角色。我拒絕了,這位星探不放棄,他說他下部戲如果需要找人扮演“警察的女兒”會再來找我。鬱悶!
唉!不堪回憶!我找個空位置坐下,安慰自己:不要緊,新同學們過些時間就會認識真正的我。武術學校的那些傢伙正是因爲與我接觸久了,終於認識真正的內心是粉紅色的我了,認爲我更適合就讀普通學校,我便回來了。
上課鈴隨後,響起,我注視着教室前門,等候老師出現的一刻。用最快速度記錄與自己有關的人的模樣,是必要的,因爲我是轉校生嘛。
咦?爲何會有一個少年模仿着老師姿勢夾着教議走進來?少年老師?而且是美少年!!
美少年在講臺上放下教議,然後環掃了教室一週,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呃……是因爲我緊緊盯盯着他的原因嗎?我連忙低頭。
“好像來了新同學。”一個好聽的聲音傳來。
“是的,蘇然老師,我們班上來了一位新同學。”班長連忙回答。
“這位同學叫什麼名字呢?”
“呃……”班長回答不出來,她轉頭對我說,“這位同學,請你起來作自我介紹吧。”
這是一個可以讓大家認識真正的我的好機會啊!我連忙站起來:“我名叫童真譽,轉校生,之前因爲外貌問題,有人向我爸爸媽媽建議送我送到武術學校去學習用於將來服務大衆……他們便真的送我去呆了兩年。”
“哦。武術學校。”名爲蘇然的少年老師在講臺上的座位表填寫了幾筆,然後喊:“童真譽同學。”
“在!”我條件反射一般雙腳合攏,雙手放在身體兩側,讓聲音儘可能明亮……大家都看過來了。呃!好丟臉!我真的是條件反射的啊!
“重複你的名字。”
“童真譽。”
“年齡?”
“十六歲。”
“身高?”
“165CM。”
“血型?”
“O型。”
“星座。”
“天蠍座。”
“愛好?”
“動漫。”
“最愛的人?”
“爸爸媽媽。”
“BF的名字?”
“呃……”
等等!剛纔的問答是什麼啊!?我前後左右看看,發現所有人都用目瞪口呆的表情看着我。
“撲哧!”首先有人笑起來,他居然就是少年老師安蘇然。他的表情,更是惡作劇成功的得意表情。“哈哈哈~~!”隨着始作俑者的第一聲笑,班上爆出了鬨笑。
我一下子趴倒在桌面上,以桌掩面。嗚嗚嗚~~條件反射真是可怕啊!說實話,我之前就讀的那所學校雖然名義上是武術學校,但其實與軍校差不多,老師與學生之間的問答就如同長官下屬之間的對話。
“真譽同學,請擡起頭來,好嗎?”那聲音裡明顯仍然夾着笑意。
對方是老師耶,我只有擡起頭來。果然,他還在笑。明明就是欠扁啊,爲何笑容卻那麼好看……啊!我幹嘛要在這個時候發花癡!?
“我名安蘇然,本校大學部學生,由於你們高中部生物課的顧老師參加學術年會一個月,這段時間由我擔任你們的代課老師。童真譽同學你真幸運,能夠上到我本次代課的最後一節課。”
原來如此。我點頭。這是他本次代課的最後一節課啊,我果真幸運!
我在幸運,別的同學卻嚷了起來,有的趴在桌面上作哭泣狀:“不要嘛!蘇然老師你不要扔下我們嘛!”
“咳咳,我們開始今天課程吧——遊戲式的課程。”安蘇然神色一收,如此說着。大家馬上正襟危坐,作哭泣狀的也不例外。
看來,大家非常喜歡他呢。
安蘇然的遊戲式課程非常特別,他把班裡單數學號同學的學號寫進字條,摺疊,放進抽籤箱,然後讓雙數學號同學逐一抽籤。待抽籤完成了,他說:“請手裡拿着字條的同學用一種植物形容字條上學號的那位同學,說原因,而對方請用一種動物形容抽籤到你的這位同學,同樣說原因。好,開始!”
遊戲開始了,大家用貼切又漂亮的植物動物來形容對方,即使那位長得像肉彈子的同學,也被用“粉紅色泰國香豬”來形容。
我好羨慕他們啊,我是新來的,根本就沒有學號,即使有,也是最後一位,而且單數,沒有人與我配對啊。
“哦,童真譽同學沒有配對者吧。”安蘇然發現了這個問題。
我連忙狂點頭,心裡異想天開着:美少年老師,你與我配對吧!
“那麼,我與童真譽同學配對吧。”
啊啊啊!我居然夢想成真了!
安蘇然讓我先用動物形容他,我思索了一會兒,說:“藍色多瑙河蝶。原因:這種蝴蝶被稱爲世界上最美麗的蝴蝶,前翅兩端的藍色有深藍、湛藍、淺藍的變化,整個翅面猶如藍色的天空鑲嵌一串亮麗的光環,給人間帶來光明。”
大家鼓起掌來,不知道是稱讚我的形容,還是稱讚此蝴蝶以及安蘇然的美麗。我很高興,同時期待着安蘇然會用哪一種植物形容我。
安蘇然思索三秒鐘,吐出一個植物名:“捕蠅草。”
啊!!!???我聽錯了嗎?
他一定是看到我的驚訝神色了,重複:“童真譽同學像一株捕蠅草。”
捕……捕蠅草!他說的果真是捕蠅草!這是一種何等完全沒有美感的植物啊!我只感到眼角有點模糊,低下頭去戳桌面。
大家都看着我吧,有人同情我了,瞧,這位同學說:“呃,蘇然老師,請你說說……童真譽同學像一株捕蠅草的……原因。”
安蘇然一笑:“因爲童真譽與捕蠅草那樣,都擁有另類美。”
此同學繼續問:“如何的另類美?”
“獨特的捕蟲本領與酷酷的外形,不另類嗎?”
此同學睜着眼睛:“那麼……安然老師你是稱讚童真譽同學嗎?”
“當然!我當然是在稱讚她。我非常欣賞這種植物的,家裡養有幾盆哦。”
真的嗎?我連忙擡頭,迎面接受到一個笑——安蘇然的笑,爽朗的笑,友好的笑,魅力四射的笑!瞬間,我明白了《好想告訴你》女主角“貞子”同學邂逅男主“爽朗帝”同學的感受了。
安蘇然當然不知道我的內心所想,他說:“好了,接下我們進入課程正題,請打開P69。”課程繼續。
接下來的課程,我覺得糟糕透了。我想自扁!我的目光竟然整整一節課都在追逐安蘇然!他的聲音怎麼可以如此好聽!他寫在黑板上的字怎麼可以如此漂亮!他戴着紫色隱形眼鏡的眼睛怎麼可以如此迷惑人心!
咦?他怎麼向教室外走去!我連忙站起來:“蘇然老師!”
“怎麼了?有不懂的問題嗎?”他轉身。呃……我看到了人來人往,原來,已經下課了。“沒……沒有……”我抱頭用書本擋住整個頭部……裝鴕鳥。
我太失常態了!爲何啊爲何啊!
我的新校園生活第一天,熱鬧無比,就像漫畫一樣,剛剛見識到了美少年老師,現在就見識另一件事情去——校園溫情暴力。
暴力也有溫情的?有!瞧!那羣早上時還畏懼我的女生們帶着詭異的笑意接近而來,把我包圍着,搭着我的肩膀,親切喊我的名字。搞……搞什麼!來自武術學校的我,首次覺得對付幾個兇惡的男生要比面對幾個詭笑的女生容易多了。
她們卻說:“真譽同學,我們拜託你把蘇然帥哥擺平。”
啊?“擺平?開打嗎?他是跆拳道的還是空手道的?”這不好吧,她們爲什麼想要我擺平那麼友愛的蘇然帥哥呢!?
“錯!我們是拜託你讓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她們的詭笑瞬間消失無蹤,一致握拳,還一付要報仇雪恨的樣子。
“呃……我想我穿石榴裙非常不妥。”我如此說。她們紛紛倒地。
最後,我還是在她們步步逼近的解釋下明白了一切來龍去脈:這一整個團的女生們,都愛慕着連連跳級的天才少年安蘇然。熱情的蘇然帥哥與所有人都能友好相處,但是,才貌雙全的至今仍然孤身一人,無數女生向他告白均失敗告終。物極必反,告白失敗的女生們,聯合起來,決定要尋找一個女生,攻破安蘇然的情感領域!哼,好歹也要給女性爭一口氣。
我抹汗,我居然被迫揹負如此重大的責任……“我行嗎?”這纔是最大問題所在。
“因爲他欣賞你!”她們異口同聲。我直接摔倒。就憑我長得像捕蠅草嗎?
不過……如果可以在她們的幫助(威迫)之下追求到帥哥的話,那麼……我的少女人生完滿了!
沒有錯!雖然我長得另類,但我童真譽也是花癡!也擁有100%純情少女心!
出發吧!!!捕蠅草要轉行了!!!前去捕捉藍色多瑙河蝶!!!
傍晚時刻,我一邊走一邊閱讀手裡的資料:安蘇然,男生,年齡十六歲又九個月,血型AB型,星座雙子座,愛好廣泛,性格難以捉摸,最愛食物是布丁,時常穿藍白色衣服,有一個雙胞胎哥哥在另一所學校當交換學生……
此時,我正在大學部校園裡。那整整一個團的女生給我制訂了“擄獲美少年戰略N步曲”,第一步戰略:製造偶遇。
她們制訂戰略後,就還讓我自己前來了,據說“偶遇”就應該是“一對一地相遇”,而且“徘徊在學校裡的轉校生”本身就是一個搭訕藉口。資料裡說安蘇然帥哥時常穿藍白色衣服,而大學部不需要穿校服,那麼……我舉目尋找ING !
一小時之後,事實證明我是聰明的,哈!瞧啊,不遠處的一個長椅上,安閒地坐着一個身着藍色休閒褲白色襯衣的男生,他一手翻着膝上書本一手搭着長椅背,隨意優雅。
我肯定,這就是我的目標人物!我在課堂上整整注視了他幾十分鐘哦!
只是……現在就上前去嗎?我嚥了口口水,感到心跳加速了。怎麼會有這樣子的反應啊!當年與武術老師對峙拳腳也不止於如此緊張……上吧!我燃燒起小宇宙,衝上去!
我動作驚動了他,他提起頭來注視着站在他面前的我。我看到他的眼眸寧靜而平和,但透着一絲驚訝。他不記得我了?唉,可能吧,不就才見過一次嘛。
我深呼吸一下:“你好,學長。我是童真譽。”
“學妹,你好。”他注視着我的高中部校服。
“我曾經當過你的學生。”
“哦……抱歉,我想不起來。”他的眼神有點抱歉。
“不要緊!畢竟我只上過你一節課。”我連忙擺手,解釋自己不在意。這一擺手,我手裡握着的記錄美少年老師個人資料的字條飄了下來,風還把它吹向對方身上。他盯着那張字條,綻起了一個微笑,說:“原來如此。”
啊!我想挖個洞鑽到地球另一端去!
四、
“對不起!我……其實我並沒有惡意……我……”爲何我不會說謊啊!爲何我的臉無法控制溫度啊!
“沒有惡意,那就是有善意羅。”
“這個……哎……我……”難道要說自己對他一見鍾情?雖然這是事實,但是如何說出口?我只有低頭戳手指頭。他倒是氣定神閒地拿出手機編輯短信起來。
討……討厭!短信比我更有吸引力!豁出去了!我往前再進一步,站在他面前,直接說:“蘇然學長!我對你一見鍾情,想多瞭解你,所以收集你的資料!”
“哦。”他簡短回答,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
一時間,氣氛沉默了。我咬着脣,掐着自己的手指,心想還是走吧,走得遠遠的。正打算轉身,這位學長忽然舉手喊:“蘇然,我在這邊。”
啊!他說什麼!?我猛地回頭,看到一個人走來。轟!我只感到神經爆炸了!
一個身穿藍黑色運動服的男生走來,手裡抱着一個籃球,他徑直地走到坐在長椅上的學長身旁,不客氣地坐下,說:“剛打完籃球,正想要找你吃晚餐,你居然主動報告自己所在位置了。”
長椅上坐着的二人,長有一模一樣的臉龐。雙生美少年!
“蘇然,你的學生有話對你說。”白色襯衣的美少年指指我,提示藍黑色運動服的美少年,“就是她了。臉紅起來非常有趣的帥氣美少女哦。”
啊!我要去火星!!!我竟然……搞錯人……雖然資料上說了蘇然有一個雙胞胎哥哥,但他不是正在另一個學校裡嗎!?
“捕蠅草童真譽同學?你怎麼在這裡逛?熟悉環境?迷路了?需要我幫忙嗎?”安蘇然,抱着籃球而來的真正安蘇然,他頗爲詫異地問。
“不不不!我迷路了。我能走回去。”我語無倫次了。啊啊啊!我好想這就飛奔而去!
“好了,你們‘師生’二人就聊一聊吧。蘇然,我先去餐廳點餐,你的學生貌似有話要對你說哦。”安蘇然的哥哥站起來,他把剛纔的字條夾進書本了,“童真譽同學,我也有機會當代課老師哦,可能是物理老師,有機會我們再當‘師生’吧!呵呵。”他帶走了那份資料,我感謝他!
“嗯,你有話要對我說?”安蘇然問。
“沒——沒有了!下次吧!”不管三十二十一,我真的飛奔而去了。
回到高中部,我再次被那羣姐妹們圍着,她們要我彙報進展,我只有如實。她們馬上尖叫起來:“墨然學長回來了!我們去大學部欣賞天才美少年×2啊!”她們……真的會幫助我擄獲帥哥的嗎?真不可靠!我默默走開。
一隻手搭來,來自班長大人:“有成績!雙子哥哥特意先行離開,爲你與他的弟弟相處製造機會。啊啊,討得哥哥大人的歡心,會順利不少哦。”
總算有人爲我打氣了。喲西!我握拳!
受到鼓舞的我在次日再一次“闖”大學部。
這一次,我決定有效率地尋人,直接問學姐或者學長:“請問有看到安蘇然學長嗎?”
只是啊,即使得到他們的熱情幫助,我的效率還是高不到哪裡去。找一個行走着的人是艱難的,如果要找的人還有一個長得一模一樣的雙生兄弟,那麼,更是二倍的艱難。
“安蘇然?剛纔在走廊裡看到他。”
“剛纔在樓梯裡看到,不過我不肯定他是安蘇然還是安墨然。”
“剛纔在校道里擦肩而過的……好像是你要找的人吧。當然,也可能是他哥。”
如此這般,合計問到了十八條模糊線索後,我被告之:“我剛纔在圖書館裡看到雙胞胎之一安靜地看書,你去撞運氣吧。”好!我去撞運氣!衝啊!衝進圖書館。
那位同學的信息是正確的,圖書館的一個靠窗的角落裡果然坐着穿藍色牛仔褲白色T裇的安家兄弟之一。我細細打量,努力分辨:這是安蘇然還是安墨然呢?
昨天的安墨然,是穿白衣藍褲的。
昨天的安墨然,也是認真地看書的。
結論,這是雙胞胎中的哥哥安墨然。
找到哥哥也好啊,我上前去。“HI!……是墨然學長吧?”我把手放在背後,側頭問。要儘量讓自己輕鬆!要輕鬆!
對方點點頭,還合上書本,單手擡着下巴,問我:“有事嗎?”雖然不是我心儀的安蘇然,但是,這也一個機會吧。你一定要把握此機會套點更有用的資料啊!童真譽!
“墨然學長,我想問你問題嗎?期待你的回答。”
“什麼問題?我知道的話,會相告的。”
“請問:你的雙胞胎弟弟的手機號碼是多少?QQ號碼是多少?”
“哦……你下一句會不會是說有什麼學業問題要請教他?好多女生都使用這個藉口。”
我不由得咬咬下巴。他的意思非常明顯,就是說我與其他女生沒有區別……呃,貌似真的沒有什麼區別,不同的是她們已經失敗了,而我正在努力中。
我戳了兩分鐘手指頭,決定不再扭捏,決定開門見山!(喂!這位同學,猶豫了這麼久還叫不扭捏?繞了這麼大的圈子還叫開門見山?)
“墨然學長,你昨天看到我手裡拿着蘇然學長的資料,你也知道我尋找蘇然學長是因爲我對他一見鍾情。”
“所以……”
“所以我繼續尋找機會拉近距離。因爲我真的喜歡上他了。”
安墨然伸出手:“手機拿來。”
哇!哥哥大人果真是好人啊!我連忙遞出手機。
安墨然按下一組號碼,按下了綠色鍵,遞還手機給我:“聊幾句吧。”我連忙接過,心裡一陣緊張。要說什麼好呢?兩年武術學校生涯讓我的身手頗爲敏捷,但沒有讓我的頭腦敏捷啊!
手機接通了,對方說:“你好,我是安墨然,哪位……”
“轟!”我只感到自己直接被炸飛了。
電話另一端的是安墨然,那麼 ,眼前的……不就是……不就是……我的真正目標人物安蘇然嗎!?
安蘇然笑了笑,拿過我手裡的手機,對電話另一端哥說:“沒有什麼事,只是又有人把我們搞錯了。”說完,關機。
我站在原地,想逃,身體卻無法操縱一樣。火焰漫上我的臉龐,我想我的表情一定非常奇怪啊!我永遠一臉怒氣,即使臉紅尷尬也一樣。在他看來,搞不好就是典型的“怒髮衝冠”狀!
我的羞愧我的尷尬,不是因爲打錯電話,而是因爲……我又把類似告白的話語說了一遍!還把昨天逃過的糗事也抖出來了!
沉默的氣氛在空氣裡環繞,一直繞!一直繞!!
不知道這沉默繞了多久之後,我聽到翻書頁聲,連忙清醒過來。果然,安蘇然繼續低頭翻書,就像我根本不存在似的。
我深呼吸一口氣:“蘇然學長,你討厭我了嗎
?”
他隨意地說:“爲什麼要討厭你?”
“我帶着目的跑來糾纏你了。”
“有很多女生帶着目的跑來糾纏我,難道我要討厭那麼多人?”
沒有討厭?真好!我相信他的話!我的精神爲之一振了!繼續深呼吸一口氣:“學長!我真的對你……”
他一擡手,截斷我的話:“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當然。”
“明天,你再遇上我,你能夠辨認出我是安蘇然或是安墨然嗎?”
“……”我的心重重一愣,不由得瞪大雙眼。我的答案是:不能夠。
安蘇然收拾書本,站起來,他貌似輕嘆了一聲:“連喜歡的人都無法確認,還有資格說喜歡嗎?”說完,他走了。
我坐了下來,沉思:他爲何要輕嘆?因爲別人無法分辨他與他的兄長?我連續兩次認錯,讓本來便失望的他更失望了。
我……有罪!我搖晃着回高中部,考慮着放學後要不要到教堂去懺悔一下。剛回到教室,那整一個團的女生又圍上來詢問戰況。我說一句嘆三句把一切告之她們。她們聽後面面相覷。
“天啊!”班長大人高呼,“難怪數量可觀的告白者全部被拒絕了,原來存在着這麼一個重大原因啊。”想必她也無法分辨那對雙子兄弟吧。
女生A點頭:“那對雙胞胎真的很像啊!”
女生B同點頭:“性格也很靠近。”
女生C則說:“哥哥安墨然比弟弟安蘇然成熟穩重一點點吧。畢竟哥哥要有哥哥的樣子。”
女生D反駁:“切,你在自我狡辯吧。當時你有分辨出來嗎?”
我趴在桌面上,聽着她們的嘰嘰喳喳,越發覺得自己要去教堂,不但要懺悔,還要接受聖歌的洗禮。
大家太吵了吧,讓坐在附近的男生不堪甚擾了,某男生沒有好氣地說:“去找安墨然的GF討經驗吧。”
咦?雙子哥哥安墨然有GF!?對哦,大家都在討論如何擺平雙子弟弟安蘇然,卻沒有討論擺平哥哥大人,可見已經被擺平了。
我連忙打聽,得知:那個女生是比我們要高一級的學姐,也在高中部裡,並非大美人,卻是清秀安靜,還乖巧可愛,她名叫沈若若,據說是雙子兄弟的青梅竹馬哦。
我戳着手指紅着臉皮討經驗時,沈若若笑了笑,以一種頗爲自豪的語氣說:“從一開始我便能分辨他們,只須一眼便能夠分辨。”
“經驗,可以傳授給我嗎?”我非常祈誠。
“感覺啊。憑感覺去區分他們是最準確的啦。”
我嘆一口氣,以示我不太明白。她耐心解釋:“真真正正地喜歡上一個人,認認真真地注視一個人,把對方的一切刻在自己心裡。就算是暗夜裡看到他的背景,也能夠一眼認出,就算通過不清晰的電話,也能馬上辨認出他的聲音。”
這……這樣啊,我遲疑地點了點頭。
道謝離開的時候,沈若若給了我一個額外提示:“哥哥安墨然基本上是風平浪靜時的海洋,弟弟安蘇然則是時刻變幻的天空。”
也就是說……安蘇然的性格多變!
我又出發了,但我不是衝上去糾纏告白,而是悄悄地跟蹤寫觀察日記。我找到安家兄弟各自所在的專業班級,輪流觀察他們。
以下是我的記錄:
弟弟安蘇然攻文科,哥哥安墨然攻理科。
雙子兄弟都會打籃球,明顯地,安蘇然灌籃很強,雙腳彈力驚人。
弟弟安蘇然有個習慣——時常用左手撥弄前額的劉海。那位哥哥大人則不太理會流海。
雙子兄弟都愛看書。不過呢,他們看的書大有區別,例如哥哥欣賞《我們的宇宙視界之外的平行宇宙》的深奧玄妙,弟弟安蘇然則欣賞《銀河英雄傳說》的霸氣暢快。
在食堂裡,可以發現哥哥安墨然有一個繼承中華優良傳統的好習慣——消滅弟弟不愛吃的菜。弟弟安蘇然非常愛吃布丁哦,飯後甜點必備。
一位男學長告之:無法通過衣服顏色分別兄弟二人,因爲他們根本就是混着彼此衣服穿的。
社團方面,哥哥安墨然參加正常的美術社,但弟弟安蘇然卻參加“欠扁社”。“欠扁社”是一個奇怪的社團,據說聚集了一羣覺得人生過得太輕鬆的另類人士。去年校慶舉行煙花主題活動,每個社團都製作了特色煙花,這個“欠扁社”也不例外。例外的是,他們放出的煙花並非七彩斑斕,而是讓大家聽着煙花綻放聲伸長脖子努力瞧啊瞧才勉強辨別出那是藍黑色的煙花。在黑夜裡燃放藍黑色煙花……真不是普通的欠扁。
如此這般的資料,慢慢地填滿了一個小本子。
我特別在最後一頁單獨記錄與“眼神”相關的觀察記錄。
好幾次,躲藏在一旁觀察記錄的我,居然直接被雙子兄弟其中之一給撞上了。
每當發生這樣子的事情,哥哥安墨然瞧我的眼神都是帶着笑意,一直沒有改變。我很欣慰,他的眼神裡有支持。
弟弟安蘇然則不同,他的眼神好像一直在改變,最初是“怎麼又是你”的不滿,漸漸是“哦,你又來了”的習以爲常,後來是“你真執著”的無奈。
啊啊啊!最近一次,我在跟蹤的時候又直接被他撞上了,他的眼神居然也帶有笑意。我想:該不會是今天的他心情特別好?
忙碌的人,總是感到時間“轉眼即逝”。當我合上記錄本的時候,發現已經是自己轉校的兩個月後。班裡的同學再也沒有人“畏懼”我了兇惡眉梢眉毛了,她們與他們時常前來詢問我追逐進程,還給我一句“加油”呢!
就在我合上記錄本的時候,班裡爆出一個轟動的消息,那就是:物理老師請假半個月,由安墨然學長代課。
“哇!又有美少年老師前來代課哦。”這是大多數女同學聽到此消息後的反應。這所學校的理事長真懂得利用人力資料,直接找大學部學生給高中部學生上課,連請代課老師的工資都省了。
大家正襟危坐,等候代課老師安墨然。我想起最初遇上雙子哥哥安墨然的那一次,他爲我解圍了,還說“有機會我們也當‘師生’吧!”呵呵,那好吧,下課的時候,我就特意跑去喊他一聲“安墨然老師”。
來了!
簡短自我介紹後,安墨然開始點名,他說想要認識一下各位同學。
咦?他……他……我的目光追隨着他,我感到一種異樣。同學們一個接一個被點到名字,他們愉快地站起來報道,“安墨然”也一一點頭。
“童真譽。”
貌似誰在喊我。我沒有動,因爲我的全身心集中在某個疑惑上。
“童真譽!”
桌面猛地一震,是前面座位的同學拍打它引起我的注意。啊!點名點到我了。
我略仰仰頭顱,慢慢站起來,眨了眨眼睛,說:“在。”
“好的,請坐下。”
“老師,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什麼事?”美少年老師問我。
我努力站直身體,開始一字一句的問話:“蘇然學長,請問你爲什麼要代替墨然學長前來代課。”
班裡,頓時鴉雀無聲。美少年老師手持點名冊的抖了一抖,顯然,他吃了一驚。
我繼續追問:“墨然學長生病了?還是臨時有事?如果是生病了,我可以去探望他嗎?”
“童真譽同學,你搞錯了,我是安墨然。”美少年老師微笑,“好了,請坐下,繼續點名。”
我坐下來了,努力維持平靜,上課。我可以感覺到很多同學轉頭看我,她們的目光有擔憂。
我,真的還是分辨不了嗎?
但是……爲什麼我打心裡就認爲他是安蘇然——那個第一次見面戲弄着我又稱讚着我的少年。
漫長的四十分鐘過去了,下課了。
我在本子上寫下幾個大字:誰也不要打擾我!把本子攤在桌面上,我便緩緩趴倒在桌面上……自我療傷去!桌面卻隨之在震動,嗯,是手機的震動功能(上學時間不能調鈴聲)。我把它掏出一看,是陌生的號碼。
“喂……我是童真譽……請問你是誰?”我承認自己的聲音有氣無力。
“今天傍晚六點,帶上你的物理課本到大學部圖書館,補課。”電話另一端,開場便是這麼一句。
“啊!”我馬上坐直身體,這個聲音……雙子兄弟其中的一個!
“啊什麼啊!你剛纔整整一節都在神遊吧。真不把本老師放在眼內。”這是老師責罵學生的口氣吧。
“你是……”我轟地站起來,踮高腳尖,穿越衆人頭頂,到處張望。
電話那頭傳來輕笑:“如你所想。”
如我所想?莫非……
“爲什麼!?”爲什麼又要作弄我啊!?
對方輕笑依然:“這是雙胞胎兄弟辨別測試,不行嗎?”
看到了!透過玻璃窗,我看到剛纔的美少年老師站在走廊裡,倚着護欄,右手拿手機,左手撥弄着前額的劉海。
安蘇然!
他是安蘇然!
我一見鍾情的安蘇然!
藍色多瑙河蝶般的安蘇然!
“好了,我走了。記得傍晚六點、物理課本、大學部圖書館。”他轉身,補充一句,“你,過關了。”然後,他放下了手機,啓步離開。
他說:你,過關了!
“我,過關了!”我也放下手機,揪住面前圍上來的同學們,“請你們給我在傍晚六點來臨前蒐羅各式布丁啊!”
也許是因爲喜悅漫上我的面龐,也許是因爲我的眉毛與眼梢發揮出久違的作用,她們“呼”一聲散去,真的爲我搜羅各式布丁去了。
布丁盛宴,即將到來,告白時刻,即將成熟。
請祝福我成功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