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酒做燃料,只需要一把火就可以燒光這十萬大軍的糧草。
但如何在衆目睽睽這下放這把火,眼看晚飯時間就要過去了,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葉淙也顧不了那麼多了,看着喝的醉醺醺的那個守門將軍,葉淙只好硬着頭皮上去,如果一旦葉淙被認出,那麼這一切的努力都會化作虛無,此時葉淙只期盼酒精能夠麻醉這個守門將軍的視線。
葉淙提着酒罈子走上去說道:“將軍你辛苦了,多喝點。”
於是將手中的酒給那個守門將軍滿上。
守門將軍滿臉醉意看了看葉淙問道:“兄弟,你是新來的吧,怎麼從來沒見過?”
葉淙說道:“將軍好眼力,我是新來的,一直在軍營外圍守門,所以將軍看着我眼生。”
守門將軍似乎也沒有懷疑的說道:“守門辛苦啊,沒日沒夜的站在一個地方,不知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葉淙見守門將軍低下頭,似乎也沒有懷疑自己,笑着說道:“誰說不是呢?將軍你們慢慢喝,小的去方便一下。”
守門將軍說道:“你去吧,這大帳後面就是茅房。”
說罷,守門將軍繼續低下頭和其它的那些將士喝了起來,酒意的麻醉讓這些將士完全的卸下了防備之心,也正是着幾壇酒給了葉淙機會給了邊城機會。
葉淙眼看時機到了,於是提起滿滿的一罈酒,借方便的機會走到了糧草房的後面,用鋒利的兩雲刀在大帳上劃開一刀口子鑽進大帳內,大帳內囤積了很多的糧草,這些糧草燒了真是很可惜,但是現在只有燒了這些糧草能夠救邊城百姓的命。
由不得葉淙半點遲疑,他將酒水潑到四周的帳幕上,舉起剛路過外邊順便取來的火把。
這把火一旦燃起來將會換來邊城二十年的太平,這個結果正是葉淙此行的目的,可是這把火一旦燒起來,四周的士兵便會瞬間圍上來,十萬大軍縱然有神仙庇護,或許葉淙今天也在劫難逃了,死誰不怕葉淙也怕,但是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一些東西比生命更加貴重。
葉淙望着手中燃燒的火把,臉頰露出了微微的笑容,他的眼裡並沒對死亡的恐懼,卻充滿了欣慰和滿足。
沒有遲疑太久,他順勢將手中的火把拋向帳幕上,酒精在火花的催促下像發了瘋似的蔓延開去。
不一會兒,整個大帳已經全部燃了起來,熊熊火光在空曠的大漠中點燃了整個夜空,就像那劃破蒼穹的烈日般。
幾乎是在大火燃起的同時,整個軍營瞬間沸騰了起來,號角聲和驚吼聲迴響在大漠中久久不能間斷。
帶頭將軍急匆匆的衝進永贏的大帳中說道:“將軍,不好了。”
永贏正在牀上盤膝而坐,調動內息調養內傷,看着帶頭將軍急匆匆的樣子便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外邊怎麼這麼吵。”
永贏怎麼也不會想到就算佈下了天羅地網,機關算盡,卻還是沒有防住父親當年的故事重演。
帶頭將軍說道:“將軍,糧草房着火了,火勢已經蔓延開去無法收拾了。”
永贏聽到糧草房着火了,睜大了雙眼,他似乎不敢相信這一切,糧草被燒這就意味着他奪取邊城又得等上二十年,對於永贏這樣一個野心家來說這無疑是一個天大的噩耗。
永贏久久沒有說出話來,他用力的抓住自己的胸口似乎很難受的樣子,突然一口鮮血從口中溢出。
帶頭將軍一看趕緊走上去扶着永贏說道:“將軍身體重要!無論如何也要保重身體。”
永贏似乎內傷越加嚴重了,躺在帶頭將軍的懷裡沒有半點力氣說道:“爲什麼,你告訴我這是爲什麼,父親當年就是因爲糧草被燒不得不等上二十年,到我這來我做好一切的防範,但爲何老天爺還是和我開下了這樣的玩笑。”
永贏似乎發瘋似的大笑,接着他惡狠狠的說道:“一定是他,一定是葉淙,今日一定要讓他葬身這裡。”
於是對帶頭將軍說道:“活捉葉淙,我要親手殺了他。”
帶頭將軍似乎有些不情願,一頭是自己的效忠將軍,一頭是曾經對自己有過不殺之恩的英雄。
儘管如此帶頭將軍還是勉強的回答道:“將軍你放心吧,你好好養傷,我一定活捉葉淙。”
說罷,帶頭將軍走了出去,永贏是多麼想親手活捉葉淙,看着葉淙死在自己的手裡,不過內傷加心傷,讓這個戰場上的獵鷹已經不能站起來更不用說飛翔了。
火光久久沒有湮滅,十萬大軍的糧草燃燒出來的火光已經點燃了整個夜空,燃燒的大帳多像那西邊的紅日。
距這裡幾十裡外的邊城依然能夠看見這耀眼的火光,金虹看着北方染紅的夜空,那滴從葉淙離開就藏在眼眶裡的淚水此時此刻終於再也藏不住了,像雨一般灑落在邊城大地,在她心裡北方的夜空不是被火光染紅的而是被葉淙的鮮血染紅的,但是她還是沒有離去因爲那個不可能實現的承諾,讓她挪不動腳步。
北孤英雄樓上老人滄桑的眼神也注視着北方像是被血染紅了的天空,所有人都注視着北方的天空。
他們知道這把火燃了起來,邊城又得二十年太平,或許他們並不是在等這把火的燃起來,因爲他們知道葉淙一定會讓這把火燃起來,所以他們並不感到意外也並不感到高興,因爲那個英雄還沒回來,或許那個英雄再也回不來了,但是他們如金虹一樣不願離去,二十年的太平如果建立在葉淙的生命上,那麼他們將永遠活在自責之中。
相信如果葉淙一天不會來,他們就在這站上一天,一輩子不會來,他們也會在這裡爲他祈禱一輩子。
火勢漸漸小了下來,糧草幾乎已經全部燒盡,葉淙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看着這些糧草燃燒成灰燼,這是葉淙這輩子最後一個使命他圓滿完成了,四周想起了號角聲時刻縈繞在葉淙耳邊,似索命的幽靈、似地獄的鬼叫、似死亡的腳步,不過這一切已經不再重要了。
葉淙轉過身子向外面走去,四周黑壓壓的人向他圍了過來,他臉上全無畏懼之意,繼續向前走了過去,這樣超越生死的氣概和正義的表情,加上手中那把已經等待大開殺戒的兩雲寶刀,讓這些清軍將士心裡感到陣陣的心寒,霎那間似乎沒有人敢上前去,因爲第一個上前去的人一定是死的最快的。
葉淙對着安靜下來的夜空大聲吼道:“哈哈哈,這清軍大營也不過如此,你們來啊,今日就算死也得殺個痛快。”
於是,葉淙揮動着手中的兩雲刀發了瘋的衝向人最密的地方。
面對十萬的大軍,即便葉淙武功再好、內功再強、兩雲刀再神,終究還是顯得過於渺小,不過倔強的身影加上那象徵着正義的藍色光芒,也不失爲着大漠夜裡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也不知殺了多少人?葉淙的眼神已經迷離,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清軍的鮮血染紅,握刀的手似乎有些顫抖,腳下的屍體已經堆成了山丘,可手中的兩雲還是不停的揮動,兩雲刀用它的倔強爲主人衝鋒陷陣。
又不知過了多久?葉淙的身體似乎已經支持不住,不過憑藉鋒利的兩雲刀,還是沒有人能夠近他的身。
一個士兵對帶頭將軍說道:“此人已經筋疲力盡了,沒必要再讓我們的將士白白送死了,放箭吧。”
帶頭將軍沒有說話,也沒有允許士兵們放箭,只是靜靜的注視着這個絕強的男人,他在思考究竟是什麼樣的信仰和承諾,讓這樣一個絕世高手情願以身赴死沒有半點畏懼。
帶頭將軍說道:“葉淙,我敬你是一條好漢,投降吧,你們那荒淫無道的朝廷不值得你那樣做。”
葉淙笑了笑說道:“你永遠也不會明白,我不是在爲勝利而戰,我是在爲停戰而、爲百姓而戰。”
這番話似乎點醒了帶頭將軍,戰爭是爲何?是爲了解救黎明百姓,可是如今的戰爭卻讓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完全失去了戰爭的意義。
帶頭將軍說道:“葉淙你說的不錯,你對我又不殺之恩,不過各爲其主,就讓我親自來結束你的生命吧。”
說罷,帶頭將軍明知道自己不是葉淙的對手,就算葉淙現在筋疲力盡,但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提出單打獨鬥不就是送死嗎?
這十萬的將士在這裡,葉淙已經是在劫難逃了,他這樣是爲何?真是讓人費解。
帶頭將軍拔出腰間的配劍走上前去在葉淙跟前悄悄說道:“我不是你的對手,我曾敗給你,今天在你死之前讓我找回屬於戰士的尊嚴好好嗎?”
葉淙笑了笑說道:“來吧。”
說罷,兩人刀劍纏在了一起,即使筋疲力盡的葉淙,可手中那柄寶刀依然讓帶頭將軍招架不住,帶頭將軍節節敗退,突然一聲巨響,帶頭將軍的佩劍被葉淙震飛到幾丈開外。
葉淙將刀架在帶頭將軍的脖子上說道:“或許你永遠也沒機會再找回你的尊嚴了。”
帶頭將軍悄悄說道:“那都不重要,這是現在離開這裡的唯一機會,我是你唯一的盾牌。”
這番話很小聲,並沒有讓在場的將士們聽見。
然而葉淙卻聽的清清楚楚,也明白他的意思。
不過葉淙還是疑問的問道:“這是爲什麼?”
帶頭將軍說道:“不要多說,快帶上我離開,我不保證我不會反悔。”
葉淙也明白帶頭將軍的良苦用心,沒有再多說。
一把抓起帶頭將軍喝令在場所有的將士道:“快給我找一匹快馬,否則我立刻殺了他。”
帶頭將軍在這個軍營裡是除了永贏之外最大的將軍了,而且在軍營裡有衆多的兄弟,很多人其實都不大聽永贏的話卻十分聽從這個帶頭將軍的命令,所以見此情形將士們都愣住了。
葉淙又喝令道:“不信是吧,我立刻殺了他。”
一個將軍站了出來說道:“慢着,我們答應你。”
又有一個將軍反駁道:“不行,放走了葉淙,我們誰擔待的起。”
方纔那將軍憤怒的說道:“難道你眼看着大哥死在他手裡嗎,人走了可以再抓,如果大哥死了就再也沒有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在說話,那個將軍接着說道:“快,去牽一匹快馬來。”
不一會兒,一個士兵便牽着一匹馬送到葉淙手裡。
葉淙大聲說道:“你們快讓開一條路出來。”
於是衆將士聽他的話,讓開一條路出來。
葉淙坐到馬上,他順勢一把將帶頭將軍也拉到馬上說道:“這個地方你不能呆了跟我一起走吧。”
也沒等帶頭將軍回答,便躍馬揚鞭而去。
在場的將士眼看糧草被燒成灰燼,也無心再追上去了。
離開清軍大營已經有幾十里路了,清軍沒有再追上來,葉淙喝停了馬兒,兩人站到地上,互相對望着。
曾經的對手,如今一切過往煙消雲散,現在站在黃沙上的是一對知己,生死患難的知己。
葉淙笑着說道:“大恩不言謝,還不知道兄弟姓甚名誰?”
帶頭將軍說道:“在姓古名鷹。”
葉淙笑道:“古鷹,我會記住這個名字的。”
古鷹說道:“葉兄,接下來有何打算?”
葉淙說道:“我得趕緊回去,我妻子還等着我。”
古鷹笑了笑道:“葉兄還是一個怕妻子的人,不過這樣也好,有家就有牽掛。”
葉淙問道:“古兄有何打算呢。”
古鷹說道:“那個地方,我回不去了,我也不想再打仗了,以後就四海爲家,也落得自在逍遙。”
葉淙說道:“這樣就好。”
古鷹合拳行禮道:“葉兄,我們就此別過,以後有緣定會相見。”
葉淙也合拳行禮道:“兄弟一路保重。”
看着古鷹遠去的背影,葉淙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勝利的笑容,重生的笑容,此時此刻他的確是最應該笑的人,也許正是這樣一個將生死拋諸腦後的人,纔會絕境逢生。
合拳是江湖尋常的禮節,也是朋友間最高的禮節,兩個並不瞭解的人,一開始就連名字也不知道,只有一面之緣,但爲何就能生死患難,成爲知己?這就是險惡江湖中綻放出來的一朵奇異花朵,沒有葉淙也就沒有邊城,沒有古鷹就沒有葉淙,但正是如此,高舉正義的大旗換來他人的信賴,才換來自己的生命。
古鷹的背影消失在沙漠之中,葉淙也轉過身牽着馬兒向邊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