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的陰謀開始了,或許不是江湖的陰謀,而是這個時代的大勢所趨。葉贖惡有自己的如意算盤,而是清軍也在背地裡動作,各地義軍也在養精蓄銳。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是亙古不變的定律,而那些流血和犧牲的,卻是那些無辜的百姓和將士,這筆賬將永遠記錄在歷史,無人償還,無人問津。
開封城東山坡那兩座孤墳,將屹立不倒,跟隨着這個時代載入史冊。天狼十三殺,曾經那個視天下英雄爲無物的狂傲劍客走了;重曲,那個陰謀下的受害者,也是罪惡的殺手也跟着去了。
溫雲峰,段雲鴻,飛雲佛殺,天狼十三殺,重曲,他們都去了,那麼之後又會是誰?
江湖就是一個魔咒,一羣中了毒的人,越陷越深前仆後繼。
告別了兄弟和像父親一樣存在的前輩,溫楠一個人離開了這片山坡,開啓了那條漫無止境的江湖路。
不管是鬧市街頭,還是繁華小鎮,溫楠都走的很慢,不時的向後頭望望,而在路人眼中,他只是一個落魄的浪子。
夕陽西下,黑夜就快要取代忙碌的白晝,溫楠回過頭望着夕陽說道:“江湖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不認識你的人,對你無限嚮往,認識的你人,你卻將他重傷。一切的一切,你何時能給我一個答案?”
說罷,溫楠望着夕陽不再言語,但他那不知名的眼神卻久久沒有退去,有哀嘆,有憤怒,也有留戀。
哀嘆這個江湖的崎嶇、憤怒這個世道的殘酷,留戀的或許就是那些還沒有兌現的承諾。
長長的一聲嘆息過後,溫楠轉過身朝着狐山的方向走去,走的很快,因爲在這個江湖他已經找不到一個地方能讓他落腳,只有那塊無人問津的山野。
夜幕已經完全的佔據天空,還好今晚有一絲月光,孤單的人和孤單的影子,也算是一種陪伴。
很快溫楠便來到了狐山腳下,望了望星月籠罩下沉寂的山林,羣山連綿伴隨着蟲鳴鳥叫聲聲入耳,在這裡溫楠終於尋覓到那絲難得的清靜和安心。
望着狐山,溫楠終於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喃喃自語道:“狐山我回來了,藍城叔叔我回來了,狐羣我回來了。”說罷對着夜空深深吶喊,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麼清楚,回聲響徹在雲霄天外。每一聲,都是浪子劍客最心底的呼喊。
恢復了情緒,溫楠便踏上了狐山,在月光的照耀下,每一條山路都清晰可見,每一株植物都和當初走的時候一樣。
半山腰的那塊石頭,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耀眼,斑駁的刀痕和那絲絲的血跡,它在給每一個來這裡的人,回放着當初那血腥殘酷的畫面,在月光下映入溫楠的眼簾。
溫楠停下腳步,俯視着這塊承受了滄桑鉅變石頭,沒有言語也沒有表情,只是默默的看着,空洞的眼神,映在月光下似狼一般的眼神,洞察着石頭曾經的那些故事。
片刻逗留之後,溫楠轉身繼續向山上走去,那座茅屋依舊,周圍的空地還是當初走時那般一塵不染,看的出來這是經常打掃的結果。茅屋裡的火光還亮着,微微的跳動,似乎是在歡迎溫楠的歸來。
本來這麼晚了,溫楠是不想打擾藍城的休息,可是屋裡還亮着火光,可見藍城還並未睡去,於是溫楠便走上去敲了敲門,敲了很久也沒有搭理。
溫楠默默的說道:“看來藍城叔叔已經睡去,這麼晚了還是不打擾他休息的好。”說罷,溫楠轉身正準備離開。
忽然門開了,隨着門開的聲音,溫楠轉回身去,藍城滄桑佝僂的身子映入溫楠的眼睛,藍城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似乎剛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瞪大眼睛眼睛看着溫楠,似乎並不相信這一切。
藍城望着溫楠,溫楠望着藍城,兩人淚眼相望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是訴說思念之情,還是訴說這段時間的辛酸苦辣。
溫楠看着滄桑的藍城,幾個月不見藍城相比當時離別時又憔悴了很多。
溫楠跪在地上一把握住藍城的雙手說道:“藍城叔叔,不肖侄兒溫楠回來了。”說罷,緊緊的握住藍城的雙手,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可是眼淚哽咽了聲音,沒有說出來。
藍城從地上扶起溫楠,雖然哭着也難掩心中的喜悅說道:“楠兒,真的是你嗎?”
溫楠說道:“是楠兒,楠兒回來了。”
藍城看着溫楠,拍了拍溫楠的肩膀說道:“楠兒,回來了就好,這段時間在江湖上受苦了吧!快,快我們進屋說,外邊風涼。”
說罷,溫楠和藍城走進屋裡,走到桌上,藍城連忙端茶遞水,忙了起來,雖然忙着,但是心中卻是高興的。
溫楠說道:“藍城叔叔,不必忙了,侄兒好久不見你,我們好好的說會話吧,這段時間你一個人也不容易。”
說罷,藍城也就放下了手上忙碌的事情,微笑着坐到桌子上,默默的看着溫楠沒有說話。
溫楠笑着說道:“叔叔,你看什麼?楠兒是不是越長越醜了。”
藍城微笑着說道:“沒有,只是才幾月不見,楠兒你怎麼長瘦了?是不是在江湖上吃了很多苦?”
溫楠握住藍城的雙手說道:“叔叔,楠兒過的一點都不苦,只是這段時間沒有好好的陪着叔叔,再次見面叔叔好像又蒼老了很多。”
藍城笑着說道:“叔叔這一把年紀,你擔心什麼?在這裡每天種種草,養養花,與世無爭,看看朝陽起夕陽落,也算是一種享受吧!”
溫楠說道:“叔叔只要過的開心就好。”
藍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對了,這段時間我經常夢見天狼兄,想起上次一別也是幾月有餘了,心中也是不甚想念,這段時間在江湖上可有他的消息。”
說道這裡,溫楠哽咽了,他無法在強用微笑來掩蓋內心的傷痛,欲言又止,他也不知道怎麼開口?
見溫楠久久沒有言語,藍城大概也能明白是什麼意思?都是江湖中人,溫楠的這番情緒又怎能瞞得過藍城的眼睛。
藍城問道:“楠兒,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些什麼?你快跟叔叔講講。”
溫楠哽咽了很久,這段時間在江湖受的苦,生死別離太多了,他也不知道從何說起,或許是根本說不出口,亦或許是不想說出來讓藍城叔叔爲自己擔心吧!
但是劍客也是人,心中的故事也需要向人傾訴,心中的傷痛也需要有人來安慰,當踏上狐山的這塊土地,溫楠就有一種家的感覺,在家裡他就是一個孩子,有些東西沒得必要強忍。
所以溫楠還是強忍着眼淚,慢慢的將這段時間的事情,一一的說給藍城,藍城也很認真的聽着,表情也越來越嚴肅,越來越難受。
溫楠說罷,藍城站起來望着窗外的月亮嘆道:“江湖風雨十年,英雄淪爲塵埃,誰人能解命運,終究白骨山野。楠兒啊,沒想到這段時間你經歷這麼多,是叔叔對不起你。”
溫楠站起來說道:“叔叔不必自責,楠兒並不覺得有何辛苦,只是看着身邊的人相繼離去,所以才生感傷。”
藍城說道:“是啊,想那些時日和天狼兄一起相處,他喜好劍術喜好浪跡天下,卻放心下性子陪我一起收拾凌亂的狐山,又於我有救命之恩,沒想到如今竟然成了永別,世間風雲難測啊!師兄去了,天狼兄去了,南盟城的兩位英雄去了,還有那些不知名的江湖同道和無辜百姓也跟着去了。”
說罷,轉過身對着溫楠說道:“楠兒,你一定要保重。”
溫楠堅定的回答道:“叔叔放心,楠兒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
說罷,溫楠從懷中取出一本書遞給藍城道:“這本書是師傅臨死託付他傳人轉交於我的,上面所說朝代故事,我看的不太明白。”
藍城接過書來,仔細的翻看着,看完之後冥想了一會道:“這本書應該是出自南宋後人之後,上面記錄着當時金、南宋、元朝還有明朝的一些恩怨。當時忽必烈一統之後,所建立的“新元族”,想必裡面也是摻雜了金人、宋人,然後朱元璋之後滅了大元之後,那些元朝殘餘的勢力便也加入“新元族”,此時“新元族”便摻雜了三個朝代人羣。想必編撰這本書的老英雄便是宋朝最後一個後人,而那個元朝後裔便是葉贖惡,至於那個撰書人都不知道金族後人便是金壽天。”
溫楠說道:“但是,我奇怪的是上次邊刑魔教總壇裡,聽到葉贖惡和金壽天在一起合作言語,似乎他們並不知道這一切,而是言語之間金元不分,似乎在他們眼中金元本就是一家。”
藍城說道:“時間過了這麼久了,新元族子子代代的繁衍,他們都有着共同的敵人就是明朝,或許久而久之就分不清元和金,所以本爲本該是敵人的金元宋三族人才能如此和平的生活在一起。今日如果我們沒有獲悉這本書,這段歷史我們也永遠分不清。”
溫楠說道:“一切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仇恨,歷史原來也是這麼的殘酷。想必撰寫此書的老前輩,以五個朝代的故事命名,金,宋,元,清,想必還有就是正在關外虎視眈眈的大清吧!”
藍城說道:“這些冷血的政治家,他們的野心,受害的最終還是那些無辜的老百姓。”
說罷,藍城和溫楠一起望着夜空圓月,不再言語,一起緬懷那些故友,前輩和英雄。
塵封的故事被揭開,可憐金壽天和葉贖惡這等世間的蛀蟲,就算最後如願以償,那也只不過是錯誤的信仰。
想邊城那位嘔心瀝血的無名老英雄,字裡行間可見此人俠骨柔腸,但是最終這本書就算被人發現,也並沒有什麼用了,殺紅了眼的野心家又怎可能甘心罷手?
藍城慢慢說道:“如今揭開了這段故事又有何用?那些野心家又怎能甘心罷手,再說如今的世道奸佞當道,忠良蒙冤,改朝換代也成了必然。”
溫楠說道:“叔叔說的不錯,這本書只能見證那段歷史,然而並不能改變如今的勢局。”
藍城微微的嘆息了一聲道:“不早了,楠兒你一路辛勞,早些休息吧!”
說罷,已是深夜,藍城也就安排溫楠睡下。
到了這塊土地,溫楠終於可以好好的休息了,不過這只是暫時的安定,他屬於江湖,始終還是要和這裡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