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嗎?是那個曾經讓自己魂牽夢繞的女子嗎?
無邊的記憶就像卸了閘的洪水涌上心頭。
那年夏天,邊關戰事結束,局勢初步穩定,慕容謙就返回皇城探望重病的父親,結果一待就是半年。
父親大病初癒,慕容謙心情大好。閒來無事,獨自來到皇城郊外的西湖欣賞美景。在西湖的望月亭中,他見到了一些以詩會友的書生,有錢人家的公子和小姐。
當時的她,也是一襲白色紗裙,外罩一件水藍色流蘇披肩。微風徐來,青絲拂動,她低頭、蹙眉,隨即莞爾一笑,看向蒼穹,一首意境深遠的詩緩緩吟來。
身邊的丫鬟扯着衣袖,耳語幾句,她便匆匆離去。與他擦肩而過時,身形頓了一下,繼而快步走開。
只是這匆匆的一瞥,卻在慕容謙的心上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
忍不住踏上望月亭,向那些還在吟詩作對的人打聽她。原來,她不過是路過此處,聽到他們的詩,面露譏笑之色,才被他們請上去比試的!他們也不知道她家住何處,姓甚名誰!
在那之後,慕容謙四處尋找。可是她卻如人間蒸發一樣,毫無消息。時間流逝,慕容謙每天等到的都是失望和無奈,終於在冬天接到聖旨返回了邊關。
三年了!真的是她嗎?可她怎麼是雲丞相的女兒啊?
慕容謙眼睛燦美如純淨的黑晶,帶着攝人心魂的深邃,癡迷地盯着她,眼裡有着些許的不解。
身旁的慕雪,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頓時心中瞭然。
原來他喜歡她啊?那麼,自己是否可以要他放手,就這樣地離開呢?!
感覺到臺下射到身上炙熱的目光,雲夢詩驀然擡頭。四目相對的剎那,心跳驟然加快。
是他!慕容謙!自從十歲上街遇到無賴,被他救起之後,就一直默默喜歡的慕容謙!
那日,望月亭一見,匆匆一別。之後便被父親送到陽城的舅父家,和表姐一起學習女工刺繡,琴棋歌舞。三年學成歸來,已是物是人非,慕容謙班師回朝,賜婚迎娶江家小姐。而這一切居然還是父親的主意,爲的是攀附榮王爺,爲的是斬斷自己的情思。
當自己面帶嬌羞地告訴父親,自己對他的愛慕時,父親的眼中閃着驚訝與些許的憤怒,憧憬着幸福的自己卻沒有注意到。當父親決定送自己去陽城時,自己吵鬧着不依。父親當時許下承諾,會嚮慕容老將軍詢問他的事,待學成歸來,會竭力促成自己和他的好事。原以爲父親是因爲愛自己才送自己走的,原以爲父親真的不會反對自己和他在一起,原以爲學成歸來,幸福就近在咫尺。可是現在,愛着自己的父親卻讓自己努力爭取博得睿王爺的青睞,自己喜歡的他卻娶了別的女人。
多麼可笑啊!自己一直被父親矇在鼓裡,耍了整整三年,現在卻被利用,作爲他攀龍附鳳的一顆棋子。
眼睛瞥向高堂之下談笑風生的父親,雲夢詩的脣角勾勒出一抹輕蔑和無奈。
低頭輕挑琴絃,流暢悠遠的琴音緩緩流出,雲夢詩粲然一笑,擡起頭看向慕容謙。目光觸及到他身邊的清純佳人時,目光陡然變冷,眼裡流露出些許的恨意。
爲什麼你可以在他的身邊?
沉浸在自己自由之後遊山玩水,笑傲江湖的幸福生活中的慕雪突然背脊發涼,一個機靈。這股冷氣從何而來啊?
擡起美眸,四下張望,驀然觸到雲夢詩略帶恨意的目光,慕雪不由得一怔。自己沒有得罪她啊,幹嗎這種眼神看自己啊?!
該不會是因爲自己嫁給了慕容謙的緣故吧??!
肯定是啦!慕雪心裡想着,嘴角揚起,給她一個‘放心’的微笑。
在雲夢詩看來,這是一個得意的微笑,一個挑釁的微笑,不由得恨意陡升,撫琴的手力度加大,琴音驟地拔高,聲聲震耳。
慕雪莫名其妙地看着臺上女子的變化,不解地搖搖頭,看着旁邊已經泰然自若的慕容謙聳聳肩。
緩緩流淌的琴音收尾,好多文武大臣忍不住鼓掌讚歎,皇上只是淡淡地微笑着,看不透究竟在想什麼。
雲夢詩不屑地掃了一眼臺下,慢慢起身,輕聲細語“皇上,夢詩聽聞江大學士博古通今,學識淵博,想必他的女兒也一定才藝超羣了!今天何不請江小姐爲我們表演一番呢!”
刻意地稱呼她爲江小姐,忽略掉她已成爲慕容夫人的事實,讓自己的心好過些。
皇上聽出了她話語裡的火藥味,並沒有斥責,相反他覺得這個提議不錯,他還真的很期待小丫頭的表演呢!
“那就依雲二小姐所言,由慕容將軍的夫人爲我們表演一番吧!”
皇上的話給了慕雪當頭一棒。她哀怨地看了一眼眼底瀰漫笑意的皇上和一臉幸災樂禍的雲夢詩。
這女人還真是壞,自己撫琴出出風頭也就行了唄,幹嗎非拉自己下水啊!自己可什麼都不會啊!
看着臺下的慕雪無措的神情,絲毫沒有起身的樣子,雲夢詩冷笑“江小姐,難不成想違抗聖旨不成?”
這可怨不得別人,要怪就怪自己這麼好命嫁給慕容謙吧!
這女人拽什麼拽!豁出去了,自己一個新新人類還搞不定一幫活古董?慕雪霍然起身,揚起高傲的頭顱,抿嘴一笑。
剛踏出一步,有些冒汗的手就被一陣溫暖握住,莫名的力量從手心傳來,直達心底,讓慕雪覺得非常安心。
迎上慕容謙有些擔憂的眼神,慕雪給他一個安心的微笑,將手抽出,轉身上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