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過後恢復上課,初夏下午沒課就直接衝去了法律系,果然他在,她沒敢露面,坐在教室旁的樓梯臺階上,這裡可以聽到他講課的聲音,她也不知道自己急吼吼地跑過來做什麼,人家都根本沒當回事,回來也沒找她,她這樣是不是太掉價了?
她站起身來,去踩腳下的臺階,一級一級的數,然後在心裡默默唸:“等他?不等他?”
雙數就是等,單數就是不等!
“那女的有毛病吧,一直在那走來走去的。”教室靠窗的位置傳來說話聲,初夏的腳頓了頓,繼續叨唸:“等,不等。”
猛的腳下一滑,踏空了兩個臺階,手一撐地,又擦破了一塊皮,她默默的站起來,撣撣褲子,轉身往上走,身下,還剩三層臺階,其實不用數了,無論多少層臺階,事實就是事實,她的老公都已經和前女友一起去玩過了,就算她相信他們沒有發生一夜情這種事情,沐辰逸不是那樣薄情的人,但也是日日相處玩了整整一個國慶長假,她知道的,但即使是知道,爲什麼她還是那麼想哭呢?
她低了頭,去看自己的手,蹭破皮的地方,慢慢滲出點血來,一刺一刺的痛紮在心頭,她沾了點口水把傷口四周的灰擦掉,就當是消毒了。
還好只是小傷口,雖然刺痛,但到底不深,可有些傷口,往往受傷的時候是不覺得痛的,即使看起來深得嚇人,一下子也是感覺不到疼,但慢慢的,就會覺得疼了,也會越來越疼,只有等結了痂了,纔會慢慢脫離疼痛的感覺,她不知道她和沐辰逸的婚姻到了最後,是不是也和那些傷口一樣,一開始會疼到不想活了,可等到結痂了,也就各自變得麻木了。
下課鈴響,教室陸陸續續地走出一波一波的同學,一堆出來的人裡面,他走在最後,有點像故意的。
初夏立馬假裝沒看見他,在他跟前慢慢晃晃地下樓梯。
“初夏.......”
終於滿意地聽到了他那清淡的聲音。
初夏回過頭,驚奇地說:“沐老師?好巧......”廢話,能不巧嗎?她都等了一堂課了,佛說,生前五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現在她都懷疑自己上輩子就沒幹其他事情,脖子都扭折了,還沒把回眸的次數湊齊呢,沒看她這輩子還得回眸嗎?
沐辰逸扯脣說:“是啊,好巧啊。”一堂課都看到她在走廊上瞎晃悠,害他一向沉穩的授課都說錯了好幾個地方。
“黃山風景很美吧,是不是山美水美人更美?”初夏不動聲色地說。
沐辰逸好笑地掃她一眼,“其實,我有別的事情,就沒去。”
初夏詫異,“你十一沒去?”暈了暈了,什麼情況?和着她這麼幾天的糾結全是自找的?不過,怎麼就這麼開心咧。
他點頭,“嗯,之前接了個官司,那幾天趁委託人也有時間,我都在外地做調查取證,倒也是一直忙到最後一天纔回來,我沒事的時候也會兼職下律師玩玩。”
“噢,原來是這樣,那你也不跟我說聲。”原來他沒有和前女友一起去爬山,沒有一起看日出日落,賞風花雪月,她終於不用在宿舍裡唱《大刀向鬼子的頭上砍去》了,瓦咔咔,初夏的手不由自主地在背後打了個勝利的手勢,假裝淡定地說:“是嗎?十一長假就這樣浪費了,不覺得可惜嗎?”
其實她想說的是,既然沒去,那爲什麼不和她一起去外地呢?打官司總可以帶家屬的吧,低頭對手指,還是不開森。
沐辰逸無奈地笑:“其實去也沒意思,先不說到處堵車,再來放假期間,到景點就只能看人頭,哪裡還有賞風景的興致。”
他這麼一說,初夏也立即點巴着腦袋,“就是就是,不如等放暑假的時候我們一起去。”
他瞟了她一眼,沒接話,兩人這麼說完,似乎又是無語,彼此側着身站着,他終於才又開口:“你手還疼嗎?”
初夏詫異擡眼他,原來,他都看在眼裡了,他眼裡是有她的啊。
看初夏在發愣,沐辰逸笑了笑,在口袋裡竟拿出了一塊薄荷糖,然後把紙剝開,遞到她嘴邊。
“你給我糖吃?”很細微的小動作,卻讓初夏受寵若驚繼而大大感動。
“小孩子摔跤了不都給顆糖就不鬧了嗎?我正好口袋裡有一顆,前幾天吃同事喜酒時收着的。”他大笑起,清秀的眉眼全化開在走廊外透過來的一米陽光裡,即使他一直都是穿偏冷色調衣服的人,仍能迷暈了女孩的眼。
握拳,張嘴把他指間的糖粒迅速含進嘴裡,然後再次堅定申明:“沐老師,我不是小孩子了,你不比我大多少歲的,少成天裝老學究。”
又一撥學生走過來了,沐辰逸迅速拉遠了跟她的距離,又恢復淡漠樣子:“在外面太忙,也沒給你帶什麼禮物,走吧,去我宿舍,帶你去吃點好吃的。”
去他宿舍?福利來得太快,初夏都不知自己是不是該大聲歡呼,終於要以女主人的身份踏入沐老師的小窩嘍,哦耶。
於是一路上他在前,她在後,兩人保持五米遠的距離,在衆多女生狼一樣看她老公的目光中,趾高氣昂地踏進了沐辰逸在學校的集體宿舍,說是集體宿舍,也不過是和另一個男老師一人一個房,彼此都不干擾。
剛擡起左腳準備邁進去,他突然冒出一句,“脫鞋。”同時也彎腰拿出一雙男式的大拖鞋放到她腳邊,難爲情的說:平時沒有女性過來,所以
她的腳硬生生僵在半空,果然,眼皮底下的地板擦的埕亮,尷尬地笑笑,還以爲集體宿舍這種地方沒這麼講究呢,尤其是男人的宿舍,一般連個下腳的地方都難有,哪還用脫鞋,可以參照許鳴皓他們宿舍。
沒想到她男人的盤絲洞,居然比她們女生宿舍還要乾淨整潔,太,太有壓力了。
結婚一個月,還是第一次進到他最最私人的地方,初夏默默的環視着任何與他有關的物件,最先映入眼簾的是木色的實木地板,自然而古樸,客廳是兩個老師共用的,傢俱只有一套木沙發和配套的茶几,再加一個餐桌外,再無它物。
沐辰逸打開了他房間的門就去上洗手間,初夏一個人靜靜地在他房裡走來走去,屋子開着窗,一陣風迎面而來,海藍色的窗簾迎風飛舞,淡逸的陰影落了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