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兩隻,十幾只……好似黑色的潮水一般,沿着她手上的銀質餐刀,爬上她的手臂,爬到她的肩膀!
“啊——!”
她往後無盡的退去,退去,腳一滑,整個人跌進了水池,水花濺了老高。
而那些蟲子,在水裡也不肯放過她,朝着她紛紛游過來……
岸上有女人的笑聲,笑得花枝亂顫:
“哎呀,果然是低級的女人,連吃個蛋糕都有蟑螂爬出來……”
“是呀是呀,一定是同一種物種……”
“看她跌進去水裡的醜樣,好好笑哦,笑得我連剛剛喝下去的拉菲都要吐出來了……”
緊接着,有好幾個噴着酒氣的男人一把脫下上衣,朝池水,不,是朝着初雪撲了過來!
女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來啊,我的寶貝妹妹,你不是喜歡勾引男人嗎?就跟你媽這個賤貨一樣!這些男人都是我給你準備的,你好好享受吧!”
回憶戛然而止!
初雪只覺得全身顫抖,那些記憶都被她牢牢地封印在記憶的角落裡,她不願意去想,不願意去想那難堪的一幕一幕,可是,心底深處還牢牢烙印着那個時候的羞辱,不!她不要想起那些,她不要再和他們有任何關係!
她毅然決然的回頭,看着邁克毅然的道:“我不需要錢,請你回去吧!告訴他,不要再來找我了!”
“二小姐你請留步。”邁克掏出一張名片,硬塞進她手裡,“有事找我,24小時開機。”
初雪突然笑了,笑得有幾分鄙薄,平時的溫柔、善解人意都已不見:“你轉告謝君豪,既然他已經買通了所有人,將所有我在他家生活過的痕跡都抹掉了,沒人能夠證明我是他生理上的女兒,現在找我,宣揚他所謂的父愛,又有什麼意義呢?我暫時不需要錢!”
想了想,她笑得更加嬌媚了:
“對了,如果他問起來就說我找了個有錢的男人,他有的是錢給我花,我比我媽聰明得多,知道有些人是靠不住的。”
邁克陳的表情有些驚訝:“二小姐你怎麼知道老爺……”
“這當然很簡單。”初雪凜然一笑,“謝君豪那麼精明,既然知道我無論如何不肯認他做爹,也不會冒着讓正室夫人孃家生氣的危險公佈我的身份,何況謝初薰那麼恨我,所以,他肯定已經封住了所有人的口!不過,現在這樣也好,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你也不要叫我二小姐,我不姓謝。”
邁克陳嘆口氣:“夏小姐,反正不論怎麼說,有事記得找我。”
接着,他回身上車,黑色房車慢慢離開墓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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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輛黑色豪車慢慢消失在視野裡,初雪才鬆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她才發覺自己的脊背上全是冷汗。
雖然只不過是短短的說了幾句話,卻彷彿是好像打了一場戰爭一樣,全身無力。
她剛纔其實只是猜測,卻沒想到她猜對了。
是的,兩年半前,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她在法國呆了半年,在謝家短暫地住過一段日子,謝君豪甚至送她去最好的商學院讀書,學MBA。
卻因爲她生理上同父異母的姐姐謝初薰的種種變態折磨騷擾,最終離開。
而且在離開前,還發生了一起慘烈車禍,差點就一命嗚呼了。
這段時間靳霆查她查得那麼滴水不漏,卻始終沒有查到她在謝家時候發生的任何事情,也不知道她的身世,想必是謝君豪將一切全都抹去了。
其實在她這個生理上父親的心裡,她也根本就不是什麼女兒,換句話說,他願意出錢換她叫一句爸爸,卻不會向世人宣佈,她是他女兒!
因爲她不過是他結婚前留下的一顆精子而已!
這樣的髒錢,她不要!
她將剛纔那張名片從手心裡慢慢掏出來,一下一下,撕了個粉碎。
然後,輕輕的靠在媽媽的墓碑上,就好像在撫摸着媽媽的頭髮一般,輕輕的撫摸着墓碑上媽媽的照片。
她在心中道:“媽媽,你放心吧,我不會再讓謝君豪有任何機會可乘的!現在起,我就是我自己,我不會讓他們侮辱我,更不會讓他們來侮辱你!”
照片上,媽媽的笑容似乎還跟少女一樣清澈。
初雪閉上眼睛,過往的許多記憶,紛至沓來……
“媽媽……難道,我們母女倆的命運,竟然如此相似……”
從小,初雪就以爲真的像媽媽說的一樣,自己的爸爸早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在天堂上守護着她們母女。
直到媽媽重病入院,快要臨終的時候,才告訴了她一切的一切……
她的父親沒有死,活得好好的,在法國是一座莊園的主人,他叫謝君豪,在國內有無數產業,事業遍及歐洲,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
媽媽——夏心蘭,跟謝君豪是青梅竹馬,他們兩人就好像自己和莫浩軒一樣戀愛許多年,感情深厚,已經準備結婚,雖然兩個人都不過是尋常家庭出身,卻是相親相愛。
可是就在二人準備婚禮的時候,謝君豪的母親生了重病,尿毒症,需要鉅額醫藥費。
那不是他們兩個剛剛走出社會的年輕人可以負擔的,那段時間兩人無暇再籌備婚禮,爲了省點護理費,媽媽日日在醫院照看未來婆婆,擦身端飯,照顧大小便,等老人家睡了就出去給便利店打工,臨時做家教,希望能夠多賺一點點錢。
但這也不過是杯水車薪,哪裡夠。
卻就在此刻,一位富家千金,也就是謝君豪所在公司董事長的女兒,看上了年輕俊雅,風度翩翩,而且在事業上十分有闖勁的謝君豪!
富家千金並不繞彎子,直接提出,她不要談戀愛,不要曖昧,她要的就是謝君豪這個人。
如果他願意娶她,別說母親的醫藥費,榮華富貴一切都有了!
謝君豪回到醫院,看着天價的醫療費賬單,他畢竟只是凡人,在經歷了一番痛徹心扉的掙扎後,他告訴夏心蘭:“對不起,我要和那個女人結婚了。”
夏心蘭倒也沒哭,淡淡地道:“人命關天,如果能夠救你母親,我可以甘心退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