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有宮羽澈在身邊,十一註定會睡得很安穩。而有一句話叫有人歡喜有人憂,同一片天地之下,有人睡得安穩,有人卻是睡不着。
護國將軍府
“娘,那個賤人怎麼會受到公主的青睞?”西院正房裡,一粉衣少女,坐在桌旁,俏臉帶煞恨恨的看着自己孃親。
“你急什麼?”在她不遠處,一絳衫婦人,輕輕捯飭着手中的絲線,頭也沒擡,聲音清淺。
“娘!”聞言,粉衣女子一愣隨即杏眸一瞪,咻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娘,她不死,你……”
“丹兒!”聽到女兒脫口而出的話語,絳衫婦人立刻擡起頭,聲音很大,打斷女子的話語。看着女兒氣呼呼的小臉,婦人輕輕的呼了口氣,“丹兒,娘是怎麼教你的。你怎麼這麼沉不住氣?”
“娘!”聽到孃親略嫌嚴厲的聲音,女孩子眼睛微微一紅,聲音懦懦的帶着哭腔。
女兒委屈的聲音響起,婦人緩緩擡頭,看向自己女兒。八歲的她,身子已經抽高,窈窕漂亮的緊。這個女兒,很像自己,並不怎麼像她的父親。
輕輕的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絲線,婦人伸手一招,“丹兒,過來。”
“孃親。”撇撇小嘴,女孩子緩緩走到婦人身邊,身子一動坐下去窩進婦人懷裡,“孃親,她怎麼還不死?”
“丹兒。”伸出手輕輕的撫摸着女兒披散開的長髮,“娘怎麼教你的?有些事,就算是再不想做,也不要表現在面上。有些人,就算是再不喜歡,也不要宣之於口。”
婦人的聲音傳出來,尉遲書丹的眸色微微一變,正要說話,就聽見慕氏的聲音再次響起,“她現在還是將軍夫人,算起來,算是你的嫡母。你這話要是被有心人聽去,就是詛咒嫡母,這可是重罪。知道麼?”
說完,慕氏也是幽幽一嘆,和尉遲書丹一樣的杏眸裡閃過一抹冷色。自古嫡庶有別,嫡爲親,庶爲奴。說句重點的話,嫡母就是不高興打死小妾,庶女都是常有的事。想她慕元清自負美貌,高貴,卻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敗在一個小門小戶出身的女人身上。
當初,是她喜歡尉遲青,所以使盡手段嫁進來,這是她選擇的,她認了。哪怕,現在獨守空房,和守活寡沒有什麼區別,她也認了。但她的女兒,不行!她不允許她的女兒一輩子低三下四,就是以後議親,也找不到一個好人家。
尉遲青對不起她,更對不起她的女兒。既然如此,她爲何不能爭一爭?再者說,若是冷心儀死了,尉遲青會不會回京?
“丹兒。你要知道,不管那個女人得誰的青睞,她女兒死了,她就一輩子都翻不起身來。”回過神,慕氏聲音幽幽的。
護國將軍尉遲青,只娶了兩房,生了兩個女兒,就申請去守衛邊疆,三年時間再也沒有回過京城。
想來也可笑,堂堂七尺男兒,一國將軍,卻是一個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的孬種!想到這裡,慕氏臉上閃過一抹難堪。
若是,他在。她怎麼會生不出兒子?以至於將來將軍府的一切都只可能給尉遲溫鳶,她們母女得不到一分一毫?
好吧,就算到時候丹兒出嫁,她的嫁妝雖然是將軍府出,但怎麼可能多過嫡女?
說起來,慕氏從來都不擔心尉遲青會在邊疆找一個女子,生兒育女。因爲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尉遲青是怎麼一個情種。若是當年,當年自己不設計於他,恐怕根本就不可能有丹兒,也更加不可能會娶自己。
他們一家三口,肯定會安安穩穩的生活在這裡。可是,她憑什麼成全他們?
幽幽的目光中帶着點點的憤恨,她恨尉遲青,很恨很恨!他爲什麼那麼出色,出色到父親爲了拉攏他,要決心把自己下嫁於他?以至於,她一個千金小姐,只能夠做一個小妾?
沒錯,小妾!貴妾也是妾!自古已然!
三年了!她早就等夠了!逃避是麼?他不仁就別怪她不義!他不是愛那個女人麼?不是隻認那一個女兒麼?
她就是要毀了她們!毀了她們!
“孃親!”感受到來自於孃親身上的濃濃煞氣,尉遲書丹的身子微微顫抖,小心翼翼的出口。
“嗯。”緩緩回神,對着女兒微微一笑。擡手輕輕的摸着自己女兒的小臉。這個女兒長得真像自己,一點也不像那個人。哪像尉遲溫鳶那一雙眼睛像極了那個男人,像的,她恨不得毀了她!
想到這個,慕氏就有點後悔。當初應該把那一雙眼睛保留下來的。
“丹兒。”輕輕的笑笑,“不要擔心,尉遲家所有的一切,遲早都是我們的。尉遲溫鳶死了,冷心儀的心也就跟着死了。沒有愛情,沒有女兒,就是皇上派無數個太醫給她都沒有用。心病無藥可醫。”
最後四個字,慕氏說的很輕,很輕。心病無藥可醫,這一點,沒有人比她更加清楚。
“娘。”尉遲書丹的身子微微一動,擡頭看向自己孃親,一雙眼睛亮亮的,“那女兒是不是就可以嫁給豐哥哥?”
豐哥哥?慕氏聞言一愣,想了很久,纔想起豐哥哥是誰。
“丹兒喜歡他?”想了又想,慕氏覺着豐家那小公子確實不錯,丹兒很有眼光,於是她低下頭,輕輕笑着問道。
“恩恩,豐哥哥很好看,人很好。”女孩兒見孃親這樣看自己,臉色一紅,趕緊低下頭去。
“嗯。丹兒喜歡的,孃親一定會幫丹兒。”捏捏女兒的小臉,慕氏輕輕一笑。
豐家小公子,豐蘭笙,是未來豐家的第一繼承人。丹兒如今的身份,頂天了,最多給他做個侍妾,不過,若是冷心儀死了,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扶正,到時候,丹兒自然就是名副其實的嫡女。
配豐蘭笙,雖然還是錯了一點,不過也算是夠了。
想着這一點,慕氏緩緩擡頭,看向窗外清冷的月光。看來不管怎麼樣,冷氏都在擋着她們母女的路,冷氏必須死。
一道冷光從眼中閃過,慕氏微微咬牙。
“孃親,我困了。”尉遲書丹得到答案,身子一動,聲音輕輕的。
“嗯,睡吧。”抱着女兒,讓她躺得更加舒服一點,慕氏輕輕的拍着女兒的脊背,聲音輕柔。
……
“景曳。”十一翻了個身,睜開眼睛,睡眼朦朧的看着牀上的帳幔,“現在幾點了。”
“公主醒了?”牀幔被人掀開,景曳輕聲答道,“現在辰時了,公主可是要起牀了?”
“嗯~”小人兒長長的嗯了一聲,小腿一動,伸了一個懶腰,身子一動,將被子緊緊的夾在腿中間,大眼睛微微閉上,“再睡會兒……”
說到最後,都已經聽不見聲音,呼吸勻稱的響起,竟是立刻就睡着了。
景曳看着快速進入夢鄉的主子,輕輕勾脣一笑,放下牀幔,緩緩退下去,站在牀邊,揮揮手,讓打了洗臉水的新柳下去,公主這一睡,怕是還得半個時辰呢。
說起來,皇上也真是太寵着公主了。自古男女七歲不同席,可如今公主七歲,這還同牀呢。雖說名義上是父女,可到底也不是,怎麼着也該避嫌纔是。
輕輕搖搖頭,聽着牀幔裡,均勻的呼吸聲。景曳輕輕一笑,不過,主子受寵,是他們做奴才的臉面。
皇上早上一大早就去上朝了,吩咐了不許吵到公主。可見多疼公主。不過,景曳也覺着,皇上疼公主是應該的。怎麼說呢,公主本來就招人疼。連她都越看越喜歡了呢。
此刻御書房裡,宮羽澈正批閱着奏摺,在他下手角落了,一個人靜靜的跪在地上。
“宮沁,最近有什麼行動?”宮羽澈擡手合上一本奏摺,聲音微微低沉,沒有和十一在一起的清澈,完全公事公辦的威嚴。
“回皇上,宮沁,最近似乎在打聽什麼人。”影一恭敬的回答,“而且,宮沁,似乎和太后來往也不是很勤。除了,除了團圓夜宴那一次之外,宮沁並沒有見過太后。倒是姬家很活躍的在聯絡大臣。宮沁沒有一點反應。”
“哦?”英氣的眉毛輕輕一挑,宮羽澈攤開另外一本奏摺,“宮沁在找什麼人。”
“回皇上,似乎是一個女人。”影一聞言,立刻回答,“而且……”
說道這裡影一微微停頓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擡眼看了眼宮羽澈,“而且,這個女人還在後宮,身份應該不低,最少是新進宮的小主裡面的一個。”
新進宮的小主?聽到這句話,宮羽澈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那天那個女人,死了沒?”
宮羽澈這跳躍性的問題一出,影一一愣,哪個女人?
“那個送飯的。”宮羽澈擡眸瞥了他一眼,輕聲提醒。
“回皇上。月美人身體調養的很好。”影一被這麼一提醒,立刻想了起來,斟酌了一下用詞後,立刻回答。
月美人?聞言,宮羽澈一愣,這內務府怎麼這麼多事,擬什麼封號,平白的白瞎了那些個好字。
“沒死,就打入冷宮吧。”宮羽澈想了想,擡筆在奏摺上寫了幾個字合上,拿起另外一本,聲音沒有一點波瀾。
“是。”影一聞言應了一聲,雖然心裡很是鬱悶,這根本就不是他的差事啊!
“盯好宮沁。另外派人好好看住姬家。下去吧先。”宮羽澈批完手裡的奏摺,吩咐了一句後,影一應了一聲後,快速消失。他得趕緊和李和說一下,皇上有令,月美人打入冷宮。
影一一走,宮羽澈就放下了手中的筆。眼中微微有一絲不解。
宮沁,是什麼意思。他似乎並不熱衷這個皇位啊,難道這是表象?再或者,這一切,根本也就是姬芮一廂情願而已。
其實,宮羽澈也聽說過姬芮和宮沁的風流韻事。當年,宮沁和姬芮本來互相有情,但奈何後者心高,因爲種種原因做了皇后,於是只得分道揚鑣。
說起來,他這位小皇叔,宮羽澈雖說沒有了解十分,但自認爲也是瞭解五分的。宮沁爲人熱愛自由,瀟灑放蕩不羈,否則當年也不會和先皇搶女人。
略微沉吟了一下,宮羽澈放下手中奏摺,“李和。”
“是,皇上。”剛剛聽了影一所言的李和,立刻讓人去宣了旨,這纔回來,就聽見皇上的聲音,立刻應道。
“去宣沁王入宮。”宮羽澈想了想說道。
“回皇上,剛剛奴才見沁王就在宮中,而且似乎直接去了後宮。”李和說到最後聲音很低,暗自爲沁王捏了把汗。
果然,李和話音一落,宮羽澈立刻臉黑了下來。雖然,他並不在意自己的後宮,但是那些侍衛是擺設麼?堂堂帝王的後院豈是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
“影一,滾進來!”想着,宮羽澈就覺着自己心裡的火,蹭蹭的往上冒,“跟上宮沁,看看他去幹什麼!”
“是。”聽到宮羽澈的怒吼,影一一個機靈,立刻應了一聲,身子一動消失在了宮羽澈眼前。開什麼玩笑,宮沁進宮,他竟然不知道,下面的小兔崽子們幹什麼吃的。
想到這個,影一就是一陣埋怨李和,他知道,竟然不告訴他!
李和不知道影一所想,若是知道,一定會大呼冤枉啊!他根本就什麼也不知道好麼?就是剛剛去給皇上辦事的時候,見了一眼而已。誰知道,他要這個消息啊!
此刻宮沁優哉遊哉的穿過御花園,直直的到了後宮。身子一動,快速的向着一個宮殿掠去。直到到達目的地,他才身子一動,在房頂上落了下來,大搖大擺的坐在上面,饒有興趣的看着下面的一切。
只見院子內,一顆繁茂的大樹下,擺着棋臺,一白衣女子,靜靜的坐在那裡,素手捏着一顆黑子,自己於自己對弈。
微風吹來,吹動着,女子長長的紗裙,還有那未經束縛的長長墨發。從他這個角度,看不清楚女子的表情。但是宮沁想,這個女子一定是極其文雅,容貌麼,自是不必說,進了皇帝后宮的,哪個是醜的?
“娘娘,喝口茶吧。”然兒從內殿出來,端着一個托盤,放在妃傾城身邊的小几上,擡手給她倒了一杯。
娘娘?聞言,宮沁一愣。在宮裡,只有三品以上才能稱爲娘娘。這次小皇帝選秀,還封了三品?
“嗯。”素手一動,將手中的黑子置於棋盤之上,妃傾城緩緩收手,瀲灩的目光在棋盤上來回看了一眼,確定沒有錯後,才緩緩收回目光。微微擡頭。
這一擡頭,身邊所有的一切景緻都被比了下去,房頂上的宮沁瞬間怔住。只見眼前的女子,眉如遠黛,眸若星辰,脣若含朱,膚似白雪。說不出的好看美麗。當然最重要的並不是她的長相,而是那來自於內裡的氣質。
高雅,淡然,整個人說不出的文雅美麗,她身上的一切被這樣的氣質融合在一起,就好像是一幅水墨畫一樣淡然悠遠。
這個女子,很美,美到極致。
這是宮沁的第一想法。這些年,他見過很多女子,或妖嬈,或嫵媚,或單純,或天真,環肥燕瘦應有盡有,但從來沒有一個女人,給予他這麼大的震撼。
不,或許是有的。比如說姬芮。
那個女人,是說不出的高貴,驕傲,她也很美,這樣的美,一再讓他心動,讓他追逐,直到心累。那個女人就好像是天邊的雲朵,你想要努力靠近,但真正到她身邊的時候,就會發現,所謂雲朵,根本就不存在。其實,她是遠遠的,不可觸碰的太陽。
所以,他放棄了。放棄了之後,心痛過,難過過,不過如今一切都已經放開了。她依然美麗高貴,但卻再也住不進他的心裡。
這一刻,宮沁只覺着,塵封多年的心微微一撞。
手下微微用力,咔擦一聲,手下的琉璃瓦應聲而裂。
“什麼人!”一旁靜靜站着的小印子聞聲,瞬間擡起頭看向房頂。與此同時,宮人們一愣,隨即立刻都擡起頭,警惕的看向房頂。
只見房頂上,一個金黃?色衣衫的男子斜靠着坐在那裡,目光邪肆,不偏不讓的看着妃傾城。
後者依舊坐在那裡,動都沒動。似乎什麼東西都不能入她的眼,她的耳一樣。從剛剛開始,這個女人就沒有擡起過頭,安靜的坐在那裡,就好像是一幅仕女圖一樣好看。
宮沁見狀,微微挑眉。剛剛,其實瓦片碎裂的一瞬間,他就反應過來了。以他的實力,在所有人看過來的時候消失,絕對是小菜一碟。但是這個念頭就是在腦子裡一閃而過,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想要看看,這個女人,看見自己的時候,會不會驚訝,她驚訝又是一種什麼樣的表情呢?
但,宮沁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根本就對房頂上有沒有人,是誰不感興趣。自始至終安靜的就好像是不存在一樣。
“見到本王都不行禮麼?這是你們主子教你們的規矩?”嘴脣微微一勾,宮沁緩緩直起身子,雖然是說那些宮人,但目光卻一直都在妃傾城身上。
“是沁王爺。”宮人們愣了一下,終於看出來,這人是宮沁。
“奴才參見王爺,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宮人們立刻行禮,跪了一起,響亮的聲音傳到妃傾城的耳朵裡。這一次,她又不好不起身。
於是妃傾城身子一動,緩緩起身,純白色的衣衫隨着她的動作服帖的垂直腳踝。長長的髮絲依舊柔順的披在身後。
她輕輕轉身,衣衫和頭髮都沒有一絲浮動。“臣妾見過皇叔,皇叔吉祥。”
皇叔?此話一出,宮沁臉色微微一暗,莫名的他不喜歡這個稱呼,尤其,還是自己感興趣的女人這麼叫。要知道,這輩分一拉出來,立刻距離就拉遠了一截。
“嗯。”宮沁聞言點點頭,擺出一副好風度來,“作爲皇妃,你這也太不像話了。”說着,宮沁眯着眼睛,輕輕的上下打量着妃傾城。
“謝皇叔提醒。”妃傾城聞言輕輕勾脣,不急也不惱,“不過臣妾也有一句話想要提醒皇叔。”妃傾城緩緩擡眸,看向宮沁,“作爲王爺,你坐在一個妃嬪的牆頭,這樣是您的規矩麼?”
妃傾城聲音如水一樣柔和,不激動也不怯懦,淡淡的,但卻極其好聽。宮沁聽着,微微挑眉。呦呵,還是個有脾氣的。
不錯!他喜歡!
宮沁深深的看了妃傾城一眼,緩緩起身,“如此,倒是本王唐突了。”宮沁說完,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了影一所在的位置一眼,“皇上叫本王有事,本王先走一步。”
話落,衆人只覺着眼前一晃,房頂上的人已經消失無蹤。剛剛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個夢一樣。若不是空氣中飄散着的淡淡竹香,恐怕,衆人都會以爲是個夢。
“都起來吧。”妃傾城淡然的收回目光,“然兒,把棋盤收起來吧。對了,今天的一切,本宮不想聽見外面的隻字片語。否則,一律發配慎刑司。”
妃傾城聲音也沒有多麼嚴厲,但卻讓所有人聽到了其中的厲害。衆人聞言立刻磕頭,“奴才不敢!”
點點頭,妃傾城不再說話,慢步走回寢殿。這裡是皇宮,這裡是世俗禮教最嚴格的地方,不管宮沁是什麼目的,今天這一幕,傳出去,總是不好聽。
哪怕,皇上並不在乎她,她也要顧及到自己名聲以及皇家顏面。畢竟,掌握天下生殺大權的皇家,是最注重顏面的。
“微臣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這一邊宮沁直接去了御書房。
“皇叔免禮。”宮羽澈頭都沒擡,聲音一如往常。“皇叔今天怎麼有空進宮了?”
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宮沁進宮,並且去了後宮一樣,宮羽澈問的隨意。這話一出口,宮沁輕輕挑眉,“實不相瞞,今早微臣早就進宮了。御花園景緻迷人,微臣一不小心走錯了路,並且,見到了一個女子。”
不小心?宮羽澈輕輕勾脣,擱下手中的筆,擡頭看向宮沁,“女子?是什麼樣的女子?哪宮的宮女,皇叔說,朕給皇叔做主就是。”
“微臣不敢!”宮沁聞言,立刻福身輕輕一拜,“微臣沒有那個意思,只是覺着那女子與衆不同而已。”
與衆不同?何止與衆不同。妃傾城可是大燕第一美人!宮羽澈心中不齒,也不說破。
“聽說皇兄和太后來往很是密切?”宮羽澈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出今天他要說的話。
“微臣不敢!”聞言,宮沁身子一動,直接跪在地上,“內外有別,微臣不敢!”
“是不敢還是沒有?”宮羽澈聲音一厲,非常討厭宮沁這套說辭和做派,假的很!
“微臣沒有!”宮沁身子一動,再次叩頭,聲音斬釘截鐵。
“呵,朕的人可是看見皇叔可是晚上從太后寢宮出來!”宮羽澈輕笑一聲,聲音恢復了平常。
“回皇上。那天太后傳召微臣,是想要微臣做燕親王的師父,教他武術。”宮沁聲音平淡,回答的很是簡單。
“是這樣?不是密謀造反?”宮羽澈見着宮沁一幅油鹽不進的模樣,聲音一冷。
“微臣惶恐!”聞言,宮沁立刻死死的貼服在地上,不再出聲。一副惶恐至極的模樣。他這模樣要是擱在哪個人眼裡,恐怕還真信了。
但這個人絕對不包括宮羽澈!他是幾乎和宮沁一同長大的,他的性子,他不知道十分,也知道三分。他會惶恐?不要笑掉大牙了。
“是麼?”宮羽澈擡手,從龍案最左邊的一沓奏摺上抽出一本啪的一下扔到宮沁面前,“有人蔘你聯合太后籠絡大臣意圖謀反!皇叔,你怎麼說?”
“微臣冤枉啊!”宮沁緊緊貼在地上,做足了惶恐和冤枉的架勢,“微臣實在是不敢,請皇上明察!”
“行了!”宮羽澈看着宮沁這個模樣,微微撇撇脣,演戲演的這麼敬業,也不怕累着,“皇叔,我們明人不說暗話。若是你真是有心謀反,朕也不會在這裡接見於你。”
“謝皇上明察。”皇上是皇上,臣子是臣子。有些話,皇上說來是恩賜,臣子說來就是不敬。坐到宮沁這個位置上,他可是要時時刻刻保持警惕,省的一個不注意,這個腦袋就搬家了。若是輕而易舉就搬家了。他還怎麼看美人,怎麼遊山玩水啊!
更何況,這次回來,他還見到了一個難得讓他感興趣的人。他還沒有失去興趣,怎麼能莫名其妙丟了腦袋?
“朕與皇叔也算是一起長大,皇叔的爲人朕還是信得過的。”宮羽澈也不理宮沁的想法,“皇叔一向忠於我朝,這從父皇特賜皇叔可用金黃明黃二色,就可知一二。”
“謝皇上信任!”再次公事公辦的謝恩,宮沁完全不看宮羽澈黑的就好像是鍋底一樣的臉。要說他還很鬱悶好不好?他遊山玩水招誰惹誰了?不在朝堂,還莫名其妙的惹禍上身,他還沒覺着委屈呢!
“嗯。皇叔知道朕信任皇叔就好。”宮羽澈點點頭,也不再要求宮沁表態,只顧自說道,“朕信任皇叔,想來皇叔也不願意辜負朕的信任。這些日子,朕聽聞姬家十分活泛,這徹查謀逆,以及平叛一事,朕就交給皇叔了。皇叔不會辜負朕的信任吧。”
這話一出,宮沁一愣。他原本想着,不表態,肯定就不會牽扯其中,哪想到宮羽澈在這等他呢!話說到這裡,宮沁也不能拒絕,只能硬着頭皮道,“謝皇上信任。微臣一定竭盡所能。但皇上也知道,微臣一樣文不成武不就,這……”
“無妨,朕會派人協助皇兄。皇兄只管去做就好!”宮羽澈聞言似是渾然不在意一樣,大手一揮,說的大方。
“如此,微臣定不負聖恩。”聽到宮羽澈這麼說,宮沁只好謝恩,直到宮羽澈說起來吧,他才起身,看向宮羽澈。
“小狐狸!”這是宮沁心中的想法。
“老狐狸!”這是宮羽澈心中的暗罵。
“皇上,還有什麼吩咐?”收回心裡的想法,宮沁面上十分恭敬。
“暫時沒有,這件事有勞皇叔了。皇叔沒什麼事,就先退下吧。”宮羽澈笑眯眯的應了一聲,宮沁謝恩,退下。
宮沁才一出門,宮羽澈一張臉就黑了下來。這宮沁明明才二十幾歲,怎麼滑不溜丟就像一條泥鰍,怎麼抓也抓不住。真真是一頭老狐狸!不過,剛剛這廝去了清畫宮?莫不是看上了妃傾城?
想到這裡,眼中一抹亮色一閃而過,宮羽澈輕輕一笑,這宮沁,這次是有把柄落在他手裡了。
這一切弄完,宮羽澈再次抽出一本奏摺,細細的批閱着。他現在的想法就是,趕緊弄完,他可是想十一了呢。
此刻龍焰宮裡,十一剛剛起牀。
“公主,今天還要去清畫宮學琴麼?”給十一梳洗完畢,景曳給她配上一對珍珠耳飾,輕聲問道。
“嗯,今天不去了。”十一聞言想了想後輕輕搖搖頭,“昨天,本宮讓你們選的東西都選好了麼?”
“選好了,都擱在鸞鳳宮呢。”景曳聞言趕緊應道,“都是好東西,絕對符合公主要求。”
“嗯,這就好。我們回去看看!”十一說着起身,就往外走,身後一羣人烏泱泱的跟上。要說做公主,就是這一點不好,走到哪裡都是烏泱泱一堆人。
不過,歷代公主都是這麼過來的,十一懶得去弄,索性也就這樣了,反正就是人跟着,也不會礙什麼事,就當他們不存在就是了。
沒幾步就走到了鸞鳳宮,十一才一進門就問,:“放哪了,我看看。”
“回公主,都在偏殿。”景曳聞言立刻回到,“奴婢這就讓她們拿來。”
昨天冷氏一走,十一就命令景曳去選幾匹上好的衣料,以及珍貴的頭飾什麼的。冷氏這麼些年,穿的太素淨了。
片刻後,就有小宮女捧着選好的東西走了進來。景曳跟在身邊,意義介紹着,“這是蘇州進貢的月影流珠紗。這東西雖說是紗,但卻並不透,做成罩衣,穿在外面最是漂亮。尤其可以做成裙子,十分好看。據說當年文成公主出塞的時候,穿的就是這衣裳。”
十一看着點點頭,她一眼就看出來,這東西好看,想必造價也不錯。而且那顏色不豔也不素,剛剛好。景曳有心了。
見到十一點頭,景曳立刻又走到下一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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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南州進貢的阮煙細錦。這布料十分柔和,輕薄,穿在夫人身上一定好看。”景曳說着,又走到下一人面前,依次介紹着那些東西。十一認真的聽着。
本來,她執意要看看就是想要自己挑出些東西來。可如今看來,樣樣都是好的,一時間讓她有點爲難,送哪個好。
“公主,既然要送給夫人,那這些都送不是更能顯示公主的孝心?”看出小人兒爲難,景曳立刻出聲開解道。
“是哦!”眼睛一亮,十一看着這些東西,“那就全部送去將軍府,景曳,你親自去。別人去本宮不放心。”
十一此話一出,景曳身子一僵,隨即一種難言的喜悅從心底傳出來。公主這是認可她了麼。
“是。奴婢一定不負公主所託。”景曳立刻福身,因爲開心,聲音都微微有些顫抖。
“嗯。記着,就說這些東西是本宮賜給將軍夫人的,送去了,也不管什麼人出來接,你都不要說話,留下東西就走,就是了。”
十一說完,向着景曳眨眨眼,“你明白哦?”
“是,奴婢明白了。”景曳點點頭,雖然不太懂,爲什麼公主讓她們精挑細選這麼半天,並且派了她去,卻不輕自交到夫人手上。而且公主還特別吩咐要學些豔麗嬌嫩的顏色,比如她這個歲數人穿的送過去。但進宮這麼多年,服從命令這個道理還是明白的。於是景曳也沒有多問,點點都就應下了。
“行了,去吧!”十一見景曳如此,也不多做解釋。揮揮手,就讓她下去了。
景曳才一走,新柳就走了進來,“公主,舞陽郡主到了。”
宮舞陽,是十一自從上學以來,認得的唯一一位好朋友。她性子很好,大方但卻細膩。不矯揉造作,十分符合十一癖性。
“舞陽姐姐來了?快請!”小人兒聞言眼睛一亮,笑呵呵的應了一聲,“新竹,去泡茶來,新荷去拿些郡主愛吃的糕點來。”
十一話還沒落,一道脆生生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哎呦,我這還沒進門呢,主人就這麼好客。如此,我都不想走了呢。”
隨着話音響起,一藍衣女子出現在衆人的視野當中。她一身天藍色長裙,纖腰緊束,秀雅絕俗,自有一股輕靈之氣。緩緩走來,神態悠閒、美目流盼、桃腮帶笑,說不盡的美麗大方。
“哎呀,舞陽姐姐笑話我。”小人兒見到宮舞陽,立刻小跑過去,伸手挽住舞陽的胳膊,輕輕一晃,“不想走,就不要走了。我這鸞鳳宮大的很。定能住下舞陽姐姐!”
小人兒一仰頭笑得一臉開心,大眼睛輕輕眨巴着,“姐姐,快走快走。”
“你以爲誰都和你一樣有福氣啊!”宮舞陽聞言,擡手輕輕的點點小丫頭的小鼻子,輕輕一笑,“急什麼。”
十一歲的宮舞陽已經算是一個大孩子了,她輕輕笑着,一舉一動都是皇家郡主的做派,自然而高貴。
“不急不急。”十一輕輕吐吐舌頭,拉着宮舞陽坐過去,這個時候新荷已經擺好了糕點。“這些日子,我沒有上學,夫子講課還是鬍子一翹一翹的麼?”
十一大眼睛眨吧着看着舞陽,調皮的笑着。自從她生病之後,宮羽澈就不要她去上課了,已經好久沒見到笨笨的夫子了呢。
“不知道……”舞陽聞言一愣,隨即道,“程兒啊,你都七歲了,不要這麼調皮了。要好好學習功課纔是。”
“哎呦喂,好姐姐,你就別教育我了。”十一聞言,一張小臉就垮了下來,“我知錯了還不行麼。”
“你呀。”舞陽沒有辦法只能輕輕點她一下。“今兒叫我過來,有事麼?”
“嗯嗯嗯,有有有!”十一聞言立刻點頭,這一切動作做完了,這纔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實人家也想姐姐了麼。”
舞陽聽着,撇撇脣,明顯不大相信。畢竟這個小傢伙絕對是無利不起早型的,再者有了前面的表現,她會信她纔怪!
“真的拉!”十一輕輕撅嘴,“人家一個人待在這裡都悶死了,新柳她們都好生沒趣的。”
“恩恩。好好好。信你還不行!”小丫頭一委屈起來,大眼睛就淚汪汪的看着你,特別可愛。舞陽見狀只能立刻投降。
“誒,姐姐,程兒找姐姐是聽爹爹說你們經常舉行什麼賞花會,什麼的,可不可以最近辦一次啊。程兒也想參加。”說到後面,小人兒輕輕的撓撓頭,一幅不好意思的模樣。
“皇上說的?”舞陽一聽,立刻狐疑的看向十一。直覺着皇上不會管這些事,畢竟他可沒那麼閒。
“真的,真的!”小人兒聞言立刻點頭,“爹爹說的。好不好呀,姐姐,辦一次,辦一次。程兒還沒有見過。好不好呀。”
小人兒邊說,邊天真可愛的看着舞陽。舞陽只能無奈的點點頭,皇上都搬出來了,能不答應麼。
“耶,太好了。”十一聞言高興的跳起來,“姐姐,十一新學了一支曲子,彈給你聽吧。”
“好!”
這一邊琴曲飛揚,說不盡的歡樂。另一邊景曳送東西去了將軍府,哪料得,將軍夫人沒見着,卻是見到了個貴妾。
“回姑姑,夫人病着一早就吩咐了不見客,實在是不好意思。”慕氏微微低頭,站在景曳門口,說話不卑不亢,很具有當家主母的風範。
景曳見狀,挑挑眉,按照十一說的,賜了東西就走。
“娘!那些布料好好看。還有首飾……”景曳一走,尉遲書丹就扯着慕氏,一直說着話,眼睛一分鐘也沒離了那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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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陽也可以領養啦~啦啦啦……其實,我記得我有話和你們說的,但是忘了。想起來再說吧……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