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那日小樹林中,她曾說過,因被人強迫做自己所不喜歡做的事,她心中有了一種快要室息的感覺,所以才特意跑去種向日葵的。
而那日是二皇弟被冊封爲太子的日子,也是她與二皇弟訂親的日子,難道她所說的被人強迫做的,難道就是要與二皇弟訂親嗎?
我稍稍留意了一下她現在的神色,果然,在恭敬、有禮、客套的微笑之外,卻找不到一絲喜歡之意。與二皇弟的喜容滿面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我想了想,隨即卻也釋然了.試問世間哪個姿容出衆、風華正茂的年輕女子,會願意嫁給一個整天病怏怏的、隨時都有可能讓自己做寡婦的夫君呢?據說,依照二皇弟現在的身體狀況來說,也是無法與她圓房的。
我不禁有些同情起這個曾經對我釋出過善意,並讓我生出瞬間心動的女子來,不論她願意與否,她的身世與處境都決定了,她只能作爲一個犧牲品,若是二皇弟有個什麼不測的話,她以後可能一輩子都只能無依無靠的終老在這個深宮之中了。
因着少年的樣貌變化比較大,她倒是沒有認出我來,在感覺到我的視線在打量着她後,她便給了我一個溫婉、有禮的微笑。|
而因爲我的思考時間長了一點,竟然忘記叫趙德安將我與香兒爲他們準備的賀禮端上來了,微微顯得有些失禮,場面也出現了短暫的尷尬。
倒是香兒反應了過來,握着秦琳兒的手,笑着誇讚道:“太子妃好俊的面容啊,便是連我見了,也是歡喜不已啊!希望你與太子今後能夠和和美美,互相扶助,白頭偕老。”
“多謝皇嫂誇讚!也多謝皇嫂吉言,琳兒初入宮,日後如若有何官方帥哥四菜一躺上傳失禮的地方,還望皇嫂不吝指教。”秦琳兒聽了,不禁有些羞赧,但是,還仍然大方得體的應答道。
“呵呵,都是自家人,還說什麼指教不指教這樣見外的話。”香兒笑着說道。然後很自然的吩咐趙德安:“趙德安,將我們給太子與太子妃夫婦準備的賀禮呈上來,這是我與你皇兄的一點心意,還望你們笑納。”
二皇弟與秦琳兒自然又是道謝不已,我也爲香兒越來越成熟、得體的表現欣慰不已。
只是,在回王府的馬車上,香兒卻滿面委屈,還帶些哀怨的說道:“宗哥哥,你是不是有些後悔娶香兒了?”
我聞言一愣,詫異的詢問道:“香兒,你爲什麼突然會這麼說啊?”
香兒幽幽的說道:“因爲香兒方纔看見宗各個看着秦琳兒的時候,臉上竟然好似有些失落,宗哥哥應當是覺得香兒不如秦琳兒吧,身世沒有秦琳兒高貴,長得也沒有秦琳兒秀麗,所以纔會如此失落的吧。”
失落?我有表現得那麼明顯嗎?我心中一驚。
不過,馬上還是笑着開口安慰香兒道:“香兒這說的是什麼話啊,香兒在宗哥哥心中是最好的,我方纔有些走神,是因爲見着了二皇弟的那副病怏怏的模樣,雖然我很痛恨母后,但是,二皇弟畢竟也是我的弟弟,見他現在的這個樣子,我還是有些於心不忍啊。”
“真的只是因爲這個原因嗎?
“是啊,呵呵。”我笑着點了點,並摸了摸香兒的頭,只是,心中卻有着一些莫名的沉重和迷茫。
不過,母后想出的這個沖喜的辦法還真奏效了,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二皇弟的精神也越來越好,求生的**也越來越強,並沒有如宮中御醫所語言的那般,活不過當年,反倒還拖過了兩年。
在這期間,宮中又有一個下等嬪妃宋寶林也誕下了一個皇子,也就是我的四皇弟君光譽。|
我身後的那班謀士有些耐不住了,他們曾建議過我,讓我利用潛伏在宮中的暗衛來在二皇弟身上做做手腳,因爲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就越不利。
雖然這種建議讓我有些心動,不過,想着那無辜的二皇弟,以及那個送我向日葵的女子,我終究還是沒忍心下手。
只是,卻讓人緊緊盯住東宮那邊,看太子是否有與太子妃圓房,倒不是因爲有何別的綺念,而是怕他們圓房之後,誕下個皇孫,被母后拿來做手腳。
因爲現在雖然已經有了兩位小皇子,但是,對於母妃來說,最合適的皇位繼承人肯定是她的直系皇孫。而對於父皇來說,他那麼寵愛母后與二皇弟,這肯定也是他樂見其成之事。
幸而,我所擔心之事一直沒有生,二皇弟的身體也一直不適合與秦琳兒圓房。
只是,事情到了德康三十二年的時候,本來身體還算不錯的二皇弟,在喝下一碗草藥之後,突然病情加重,竟然第二天便就這樣歿了。
父皇與母后雖然在悲痛之下,將所有觸碰過藥碗的人都打入了天牢,嚴加拷打,可是,儘管是這樣,還是沒有問出個所以然來。這讓疼愛二皇弟的父皇與母后更加傷心和痛楚,都相繼生起病來。
願本,我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是應該高興的,因爲這對我非常有利,只是,我卻怎麼都高興不起來,心中無端都有種傷悲的感覺。|
那幾日,我的夢魄中老是出現年幼的二皇弟,捧着一本詩書,走到我身邊,小心翼翼的詢問道:“皇兄,先生講的這一句,我不是太理解,你可以告之我一下嗎?”
我明白天資也非常聰穎的二皇弟不可能不理解這麼簡單的詩句,這只是他想與我套近乎的一個藉口罷了,便沒有理會他,只是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粗聲粗氣的朝他吼了一句:“不懂就去問先生,問我作什麼?”
說完,便拾起書包,向外走去,只留下皇弟失望的垂下眼簾,怔在那裡。
醒來之後,我仍然還能回想起二皇弟的樣子,心中竟然感到心酸不已,覺得睡夢中的自己太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