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皇后崛起計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8) 全本 吧
虎頭崖上,虎頭山寨中。
隨着花豹子的滿載而歸,糧食短缺的山寨頓時陷入一片火熱歡喜之中。
寨中大當家張虎率衆親自迎了出來,看着迎頭走在最前頭的花豹子,仰頭哈哈大笑幾聲,便是張開雙臂迎了上去:“我就說我的二弟是一員福將,看,有這些食物可是夠咱們全寨上下三四個月的吃食了。”
花豹子聽着張虎的哈哈大笑聲,看着面前這容貌頗爲粗獷的中年男子,深沉的眼瞳裡也帶着笑色:“小弟也不敢居功,這次之所以有這麼好的收穫,都是對虧了弟兄們出力。”
聽到這話,張虎更是開心的大笑起來,一雙有力寬厚的大掌啪啪啪的拍在花豹子的脊背上,那裡到如果是拍在普通人身上必然是會被震得內傷,可花豹子卻像是被人撓癢癢一樣,甚至連神色都未動彈半分。
而跟隨着匪賊們一同上山的季佛兒卻是在人羣中將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暗暗咋舌之餘更是對這個花豹子升起了各種各樣的疑點。
花豹子雖然偶爾間言語粗俗,但時常表現出來的風度和在與她對話時說出的某些話絕對不像是一個普通匪賊那般簡單;而且根據她的估算,這個虎頭寨的大當家武功似乎連花豹子都比不上,可這個花豹子卻是甘心爲‘二’,也不知他是真的尊敬張虎,還是刻意隱藏自己的實力。
而就在季佛兒再次重新審視花豹子的時候,跟在張虎身後的一個身材瘦小佝僂的男子卻是陰測測的走出來,男子不過是四十歲上下的年紀,可那具身體卻是像極了七八十歲的老頭兒,走路顫顫巍巍不說,甚至連飽滿的皮膚也透着一股病態的枯黃色,全身上下唯獨那雙細長亂轉的眼睛還算有點精神。
男子走出來後,就繞着花豹子走了兩圈,最後停在張虎和花豹子中間,雖是看着花豹子,但說出來的話卻是讓張虎聽着的:“咱們寨中的二當家的確是了得的厲害,親自出馬就一筆拿下了寨中未來數月的口糧;只是屬下剛纔聽人議論在寶華寺中可是有不少城內的良家女子,可我瞧了瞧咱們下山的弟兄當中像是沒擄什麼人回來?”
男子話音一落,頓時就讓本來還帶着歡騰喜氣的現場安靜了不少;只是,詭異的是安靜的人各個都是花豹子帶下山打秋風的人,反倒是跟在張虎身後的小嘍囉們在一陣安靜過後,立刻又爆發出陣陣歡喜的驚呼聲。
要知道,在這虎頭崖上雖然過得逍遙自在,但生活着實無趣的厲害;況且在場的男兒哪一個不是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如果在此刻有幾個小娘子出現調劑一下生活,這日子纔是真正的快活似神仙。
花豹子用一雙幽沉的眼睛看着故意在此刻跳出來挑刺的男子,卻是神色不動,道:“怕是要讓各位兄弟失望了,寶華寺裡的百姓我下令全讓放了。”
本來還帶着驚呼歡呼聲的小嘍囉們一聽到這話,頓時一片啞然,各個面面相覷,像是不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言語。
張虎雖說是個粗人,可也明顯察覺到衆人心思的沉浮,哈哈大笑幾聲,就繞過男子來到花豹子面前,粗狂的臉上盡是一片笑色:“二弟呀,你喜歡當和尚這是你的事,你咋就能讓這滿山的兄弟都陪你當和尚呢。”
張虎此話一出,立刻就引來不少人的笑聲,而原本並不是很理解花豹子做法的小嘍囉們也像是被人疏通引導了一般,嘻嘻的跟着笑出聲。
花豹子看出張虎這是在衆兄弟面前給他臺階下,臉上出現一絲感激,剛準備說什麼,卻又是被那佝僂着身軀的男子截住話:“大當家這句話可是說錯了,咱們的二當家哪裡會當什麼和尚;虎頭寨上下幾乎人人盡知,二當家在隨咱們上山當匪寇之前那可是將門虎子的出生,身份高貴着呢,哪是咱們這些命賤之人能夠明白攀比的,這些年來二當家形單影隻,別人都說是二當家清心寡慾、不喜女色,此言也是差矣,咱們的二當家眼高於頂,普通女色怎能看的進眼裡;人家是要麼不要,若是要了必然是國色天香。”
說到最後一句話,男子卻是賊眉鼠目的朝着季佛兒與錦紅藏身的地方看過來,驚得季佛兒與錦紅連忙抱在一起,更加小心翼翼的隱藏在人羣當中。
季佛兒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如此厭惡一個人,男子漢大丈夫絲毫未見一點的光明磊落,卻是字字句句帶着諷刺和譏笑,被這樣的人看上一眼,季佛兒都覺得後心一陣陣的發涼;好在上山前,花豹子讓她將身上穿的長裙換成了隨他們一樣的男子打扮,可縱然是這樣,季佛兒纖細的身姿和白皙的肌膚依然讓她在衆人之中頗爲顯眼。
花豹子這時候總算是聽明白了,感情這秋白生是在自己的人當中安插了眼線,當中拿捏住自己的把柄要讓自己難看吶。
張虎雖說是將秋白生的話聽的雲裡霧裡,可大致內容他卻是摸清楚了;想必是二弟此次下山做了什麼跟平常不一樣的事,這纔要老秋爲難住。
秋白生桀桀的笑着,湊到花豹子面前,一雙賊溜溜的眼睛帶着陰狠的光芒瞧着神色不動的花豹子:“二當家,關於這一點你可要好好地跟弟兄們解釋一下。”
花豹子用餘光瞥向人羣中的季佛兒,看出她的緊張和害怕,本來還平靜的內心終於被秋白生的步步緊逼鬧出了幾縷怒火;老虎不發威,你這隻病貓也敢來拷問你爺爺?!
張虎猛地抓緊手中的寬刀,平和的臉上終於閃出幾分殺氣,“老秋,我敬重你是寨中的老人,欺人太甚的話可是要自嘗苦果的reads;。”
秋白生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有氣無力的拍了拍花豹子的胸口,明明是一副馬上就要斷氣的短命摸樣,可那從骨子裡滲出來的陰氣卻要人不寒而慄:“屬下知道二當家是個厲害人物,但再厲害的人也不能不顧及弟兄們的利益,你爲了一個女人私自放了寶華寺內那麼多的女眷,在做這件事的時候,可曾將弟兄們放在心裡了?”
“秋軍師,你沒隨着我們下山不知寺內的情況,當時二當家也是被情勢所逼,所以纔會自作主張的放了寺內的女眷,他不是故意這麼做的!”
“是啊是啊,在場的人誰不知道咱們二當家是最重義氣的,爲了弟兄可是連性命都可以不要,他怎麼可能會爲了一個小娘們而放棄弟兄們呢!”
“沒錯,當時寺內情況複雜,那些小娘們寧可自盡也不願意隨我們上山,秋軍師總不能讓我們擡一堆女屍來山上給兄弟們交代吧……”
“……”
“……”
隨着一聲聲的議論聲,原本聚集在花豹子身上的衆多眼線瞬間被分散開;而秋白生顯然是沒想到,這幫往日散成沙子似的小嘍囉們居然會在這時候跳騰出來,給他的計劃來了一場關鍵性的打擊。
花豹子緩緩地鬆開手中的寬刀,神色也不似先才那樣緊繃,看向臉色更加難看的秋白生:“老秋,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但我可以在這裡告訴你,虎頭寨有我在的一天,你的計劃就別想得逞。”說到最後一句,花豹子悄悄地低下頭湊到秋白生的耳朵旁邊,壓低聲音,用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繼續說道:“當年大哥在山下救我一命,這個恩情我魏浩這輩子都不會忘,大哥最看重他一手創立的山寨,那我就當他手中的利刃,將一切敢覬覦山寨的人盡數抹殺;放心,你不會這麼快就要將我處之而後快,咱倆早晚有一天會碰上。”
說完這些,花豹子就像是沒事人一樣再次站直腰板,看着在人羣中爲他說話的那些弟兄,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向他投來擔憂目光的季佛兒,不苟言笑的他迎上那透露着淡淡暖意的眼瞳,一抹從心底深處透出來的淡淡的笑痕,出現在這張常年都沒有半分表情的臉上。
有人一笑,如花開天下、絕豔無雙,如季佛兒;有人一笑,如暖陽當空、讓冰雪消融,如趙元;還有一種笑容,如平靜水波,要人心安,如他。
經過這一場鬧騰,等季佛兒和碧珠被人帶到寨中居住的房舍時,已是燈火燃起、暮色降臨。
剛一進屋,錦紅就緊張的護在季佛兒身前,一面打量着明顯是一間男子居住的房間,一面擔心道:“小姐,我們該怎麼辦?我剛纔看了一下,這山寨上下少說也有數百號人,這麼大的一個寨子至今都未被清剿,定是有他過人的能耐纔是。”
對於這一點季佛兒也是苟同的,只是今日狀況太多,再加上她的身體原因,各種情況都不利她再過多的進行思考,面色蒼白的她微微扶着已經有些發暈的腦袋,坐在簡單直硬的木板凳上:“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靜觀其變,千萬不要莽撞行事;放心吧,阿元很快就會來救我們。”
錦紅當然相信四殿下在知曉小姐遇難後定會拼力相救,但問題是她擔心在四殿下還未到來前小姐會遭遇不測。
想到這裡,錦紅就忙走近季佛兒身邊,擔心的看着她蒼白的臉色:“奴婢懂得分寸,小姐不用過多操心,讓奴婢先扶着你去牀上歇一歇吧,你看着氣色很不好。”
季佛兒點頭答應,剛被錦紅扶着朝着牀邊走去時,房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錦紅嚇得一個激靈忙展開手臂護在季佛兒身前,恰在這時房門打開,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姑娘一手提着水壺一手拿着乾淨的棉帕出現在二人的視線中。
“小孩兒?”錦紅對着面前這小姑娘喃喃出聲。
季佛兒也探出頭,看向穿着粗布身形也頗爲消瘦的小姑娘。
小姑娘十分膽小,巴掌大的臉上還蓋着厚厚的劉海,幾乎將整張臉都遮去了二分之一,但就算是這樣,還能從烏黑的髮絲間看見那雙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如受驚的小兔,帶着惶恐卻又難掩好奇。
錦紅知道自己的責任,哪怕只是一個孩子,她也不能隨便大意,看着眼前的孩子雖說有些不忍心,可還是板着臉問道:“誰要你進來的?出去!”
小姑娘似乎是被錦紅的嚇聲嚇了一跳,害怕着往後退了兩步卻沒注意腳底下的門檻,差點摔了個倒插蔥;季佛兒看見這樣,忙制止住錦紅,跟着就快步繞到小姑娘面前,伸出手輕輕地扶住這個不斷髮抖的孩子reads;。
“你別怕,那個姐姐是逗你玩的,她不是有意要吼你。”說完這些,季佛兒就看向小姑娘手中提着的水壺和乾淨帕子,道:“這些東西,是要給我的嗎?”
小姑娘在廚房的時候就聽說今天二當家下山得了好多的糧食,解決了山寨中快要斷糧的危機;不過,更讓大夥兒人云亦云的是向來不喜歡跟女人走太近的二當家此次下山卻帶回來一個姑娘,甚至爲了姑娘還跟秋軍師爭執起來;總之現在山寨中各種各樣的流言蜚語亂的很,她也是七拼八湊的聽到了這些。
本以爲這些流言蜚語會離自己很遠,卻不料二當家身邊的親信卻來廚房找到了她,要她拿着乾淨的帕子和熱水去房中伺候;還以爲進來房裡會看見一個穿着綾羅綢緞的漂亮女人,卻不料先是看見了一個凶神惡煞的大丫鬟,跟着……她就看見了一個雖然穿的並不怎麼好但卻漂亮極了的大姐姐。
大姐姐笑起來的樣子好美好美,雖然粗布麻衣,可她卻覺得要比大當家當年擄上山的青樓花魁還要漂亮;不,這兩種人幾乎是不能比較的,那個豔紅姐姐只有擦上各種各樣的胭脂水粉後才很漂亮,可眼前的姐姐卻是慈眉善目,要人一看就格外的喜歡。
看眼前的小丫頭對着自己怔怔發呆,季佛兒還以爲是錦紅剛纔的那一通吼當真是嚇着人家小女孩兒了,忍不住回頭瞪了眼嘟着嘴不說話的錦紅,轉身就又安撫道:“你把這些東西給我吧,沒事的,我們不是壞人。”
小姑娘看着季佛兒含笑的眼睛,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過來的目的,羞紅着俏臉支支吾吾:“姑娘,我……我是二當家派來伺候姑娘的。”
“我家小姐有我照顧,不用你們二當家操心!”
“錦紅,你對小丫頭使什麼厲害。”
“小姐,你又開始心軟了,在寺裡如果不是你心軟,我們會落到這步田地嘛!”錦紅都快哭出來了。
看着錦紅那摸樣,季佛兒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又回頭看了看眼裡已經含淚的小女孩兒,更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本來就身體不適的她更是覺得眩暈,乾脆甩了手揉着發脹的太陽穴自己朝着牀邊走去reads;。
看出季佛兒時動了幾分怒氣,錦紅再不敢肆意下去,白眼又瞪了幾下那站在門口的小女孩兒,扯了扯嘴角,終於繳械投降:“好了好了,你進來吧;趕緊給我家小姐倒些熱水再做一些清淡的飯菜,小姐本來就身體不適,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會真的得了病氣。”
小女孩兒聽着錦紅的話,清亮的眸子忙朝着已經走到牀邊無力癱軟在牀沿的漂亮姐姐,心思靈巧的她立刻就明白了眼下的狀況,忙動作麻利的在房內的銅盆裡住滿了溫水,沾溼了帕子送到錦紅的手邊後,就開始像個小陀螺一樣在房裡房外忙活起來。
季佛兒耷拉着眼皮,瞧着錦紅一邊擔心的照顧着自己一邊對人家小女孩兒冷眉冷眼,心生感慨的同時不免疲憊漸起,漸漸地居然闔上了眼睛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朦朧模糊間她似乎看見了阿元來找她,他擔心的眼神,溫柔的手掌幾乎近在眼前,像是隻要她一伸手就能拉住一樣;可是,等她真的伸手去拉時,卻發現他越走越遠,不管她有多着急,用多大的聲音喊他,他都聽不見,只是一直、一直、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此刻,山寨中的英雄堂里正是人聲鼎沸,喝酒歡笑聲一片。
前些日子平涼郡的太守像是忽然開了竅似的忽然對他們這些落草爲寇的土匪們嚴加排查打擊,害的山上的兄弟們多次出去打秋風都無功而返,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自家兄弟此次前去寶華寺一趟就抱了個滿載而歸,這可叫虎頭寨中寨主張虎高興得很不能跳出來在空地上狠狠地翻幾個後滾翻纔來的痛快。
所以,在底下兄弟將帶回來的財物糧食都擱置好之後,張虎長臂一揮,就下令今晚來一個狂歡慶祝;寨中多年珍藏的好酒都搬了出來,大魚大肉更是擺的滿桌都是,大有一副不鬧騰到天亮就絕不罷手的摸樣。
花豹子隨着張虎坐在主位,一路海碗大喝,不斷地接受着兄弟們的敬酒;粗狂漢子們的狂熱心情似乎連夜色都無法將其遮住。
而就在花豹子好不容易將一個又來灌他的兄弟撂倒之後,一個瘦小的身影膽怯的出現在門口略顯昏暗的光火之下。
這個影子花豹子是極爲熟悉的,緩緩地放下手中的大海碗,看了眼被弟兄們纏住的張虎,花豹子悄無聲息地站起身,走到門口看向那蹲在地上惶惶不安的小丫頭。
“翠兒,你怎麼會在這兒?”
“啊?魏大哥……”被喚作翠兒的小丫頭突然聽見頭頂上傳來聲音嚇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但在她看清楚來人後,這才拍着胸口長吐出一口氣,聲音糯糯軟軟的叫着。
對於這個稱呼花豹子顯然是有些生疏,在山上,底下的兄弟們會喊他一聲二當家,關係好的幾個哥們會叫他的諢名‘花豹子’;魏浩這個名字,已不知有多少人快要遺忘,甚至連他自己都快遺忘;如果雙親都還活着,怕是真的要對他失望吧。
想到這裡,魏浩忍不住搖了搖頭,伸出手扶起這瘦弱但十分乖巧的小丫頭,笑着摸了摸她幾乎將半張臉都蓋住的劉海,道:“不是讓你去照顧我房裡的那個大姐姐嗎?怎麼出現在這裡。”
翠兒這纔想起自己來此的目的,忙抓住花豹子的手臂,着急道:“不好了魏大哥,那個大姐姐生病了,一直昏睡着還不停的說胡話,錦紅姐姐在哭,不讓我們任何人靠近,該怎麼呀?”
生病了?白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花豹子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便跨出門檻,同時抓住翠兒的手臂就繃緊臉色急急地朝着自己房舍的方向走去。
房屋內
雙頰赤紅的季佛兒顯然陷入高燒階段,尤其是細白的脖頸上繫着的灰色帕子更像是一條毒蛇一樣盤踞在脖頸之上,要人看見頗爲駭然。
錦紅緊緊地抱着高燒不止還不斷髮抖的季佛兒,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不斷地往下掉,房屋內,有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婆子着急的看着這情況,多次想要伸手幫助,可都被錦紅歇斯力竭的喝止住。
也不能怪錦紅如此緊張,要知道季佛兒的身體本來就不太好,再加上白天那一通折騰,能扛到晚上已經算是奇蹟了;錦紅一直覺得季佛兒之所以會一下子病倒都是這幫匪徒的錯,所以哪裡肯讓山寨中的人靠近生病中的季佛兒呢。
花豹子推門而入的時候就看見錦紅懷裡那喘氣都顯困難的脆弱女子,本是白皙的肌膚因爲病痛而染上了異樣的紅暈,雙脣卻是白中帶紫,顯然是不能再拖延下去的症狀。
花豹子一看這情況就知道不能再任由這丫頭再護主下去,要不然過不了今晚這條人命怕是就要保不住了。
所以,在花豹子做好決定的那一刻,便是一個箭步上前,跟着在錦紅尖聲刺耳的喊叫聲中一把就將季佛兒從她懷中躲了出來,然後將已經昏迷的她放平在牀上,轉頭就衝着已經頭腦發昏的錦紅怒斥:“不想害死你家小姐,就給我乖一點!”
錦紅的情緒雖然隨着季佛兒的病倒而逐漸崩潰,可畢竟內心深處還是害怕花豹子的;所以在聽到花豹子的一聲怒吼後,一絲冷靜緩緩回來,但瞧着臉色極爲難看的自家小姐,還是忍不住落淚。
花豹子仔細查探着季佛兒的氣息,看她雙頰赤紅,呼吸粗重就知道該是風寒所致,只是再重的風寒也不至於將人折騰到這般慘無人色的地步;想到這裡,花豹子的目光便突然落在季佛兒的脖頸上,試探性的伸出手輕輕地扯掉那用來包紮傷口的帕子。
果然,一道細長的傷口赫然醒目的出現在季佛兒的脖子上,而且因爲缺乏處理,傷口外面的嫩肉已經開始翻白,大有將要潰爛的驅使;這下花豹子總算知道病因了,身體孱弱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這丫頭也不知道是怎麼給自己下狠手的,居然弄了這麼大一道傷口,甚至還沒精心照理;她不是大夫嗎?難道就不知道不及時處理傷口是會感染髮炎的?!
花豹子簡直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一點點的酸脹,一點點的心疼,但更多的是憤怒;難道她以爲自己是鐵人,受了傷都不需要及時處理嗎?
“翠兒,去將寨中的大夫請來,要快!”花豹子頭也不回的命令着站在不遠處的小丫頭。
跟着,就從隨身攜帶的荷包中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動作麻利的打開瓶蓋,將瓶內的藥粉仔仔細細的灑在季佛兒的脖頸上;許是藥物起了作用,在藥粉灑在傷口上後,一直都沒動靜的季佛兒發出了一陣陣低喘的痛呼聲。
聽到動靜,錦紅忙撲到牀沿,不斷地喊着季佛兒。
花豹子看着錦紅忠心的摸樣內心深處也不免動容,語氣也跟着好了許多,解釋道:“你放心,她的病情雖說來的迅猛,但好在現在知道病因,我寨中的大夫雖然沒有多高明,但也勉強能救人命,沒我的允許,我是不會讓她就這樣死的。”
聽到花豹子說出這樣的話,錦紅臉上的淚更加多了起來;天知道在她發現小姐並非睡着而是昏迷不醒的時候她有多害怕,在那一刻她甚至萌生了就這樣隨着小姐一起去了的想法;而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是這個讓她視爲惡魔的男人突然出現,對她說出這樣霸道卻又暖心的話語來。
或許,老天爺是睜着眼睛的,他看見小姐的慈善,所以也不忍心過多的折磨她家可憐的小姐吧。
見錦紅越哭越厲害,花豹子有些不耐煩的蹙着眉心:“都說會盡力救她了,怎麼還在這裡哭喪。”
“我纔沒哭喪呢!”錦紅要強的擦拭着臉上的眼淚,聲音哽咽着:“我是心疼我們家小姐,在寶華寺的時候,小姐明明可以逃脫的,可她爲了救我家大小姐還是隻身跑了回來,明知是深淵卻還義無返顧的跳了下去,在遇到你們這幫匪賊後,小姐她是很害怕的,可她爲了救那些不認識的百姓,卻是願意傷害自己,甚至還跟着你們回到這種地方;我家小姐這麼善良,她不該受這樣的苦。”
聽着錦紅的話,花豹子卻是沉默下來。
看着渾身發燙卻還像是凍的發抖的女子,本是無情的雙目卻是在悄然間泛起淡淡的柔情;這樣一個瘦弱的小身板卻是讓他無法忽視,就像是在他昏暗的生命中忽然出現了一道耀眼的光束,要他看的極爲入神。
“沒錯,她是很善良,只可惜……卻是信錯了人。”花豹子想到了那個被她喚作姐姐的女子,他看人極準,一眼就能看出那人心懷鬼胎、絕非善茬。
錦紅不明白的看着花豹子,不太清楚他話中究竟要透露出什麼意思。
而花豹子在瞧見錦紅不解的眼神時,一絲不願意多解釋的笑容出現在臉上,主動調開話題:“你們隨我一同山上,我知道你叫錦紅,可還不知她是誰?”
錦紅對花豹子已經沒有先才那麼重的戒心,看了眼依然昏迷不醒的小姐,咬了咬嘴脣,這才慢吞吞的說道:“難道你沒聽說過平涼郡的季府嗎?”
季府?!他怎麼可能會不知道?
當年的季東霆是何等的威風,季府的光芒又該是多麼盛極一時,只可惜天妒英才,季東霆在去了沒多久季府就漸漸走向沒落了;可就算是季府已經開始走向下坡,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自然知道遷徙到平涼郡的季府的名聲reads;。
難道……?
花豹子詫異的看向躺在牀上的季佛兒,喃喃出聲:“早年我聽父親說過,季東霆有一個女兒在季府中排行第二,難道會是她?”
看着花豹子詫異的眼神,又聽見他提起自家老爺,錦紅驕傲的一揚下巴,道:“我家小姐就是老爺的嫡親女兒,更是季府的二小姐,這下你該知道自己擄了什麼樣的人上山吧。”
花豹子臉上的愕然越來越明白,他對於季佛兒的認識其實並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從底下兄弟的口中得知的;在平涼郡誰人不知季佛兒,先是那天人一般的容貌讓無數青年才俊趨之若鶩,再有便是那一手的歧黃之術更是要人嘖嘖稱奇。
他怎麼就那麼傻,在寶華寺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他就該猜出來,擁有這等容貌的女子豈非普通人?再加上她那一手銀針之術可見醫術非凡。
花豹子簡直快要被自己的笨拙給氣死,現在他可是打心眼裡開始心疼和後悔了,如果早知她是季佛兒,他哪裡會眼看着她將自己割傷,更不會丟下她一人在這裡直到拖到昏迷病倒。
就在花豹子後悔的恨不得敲自己一棒子的時候,翠兒領着大夫飛快趕來。
正如花豹子所說,找到了病因季佛兒的性命就能保住,只是這病來如山倒,怕是要好好經過一陣調理才能恢復如初。
就在季佛兒病倒在虎頭寨中的時候,趙元下榻的小院自然也不太平。
武春已經將發生的一切打探清楚,幾乎與季雨告知趙元的相差無幾,只是,季雨在敘說事情經過時,着實重要的說明了那幫匪徒的好色之舉,尤其是說明了在衆人看見季佛兒的容貌後,露出來的垂涎之態;大有引導趙元誤會什麼的意思。
趙元在聽完武春敘述後便是直接叫來嚴富,而嚴富在聽到城衛的彙報後就知道出大事了,所以在出現在趙元面前時,幾乎是哭的半條命都沒了,別人不知他還不知情嗎,根據他的查探,眼前的這位主子可是跟那位季家的二小姐有着牽扯不清的關係吶。
誰不出事偏偏是那位小姑奶奶出了事,這不是要他老命的節奏嘛。
此刻,趙元也沒時間追究嚴富的失察之罪,令嚴富帶上太守府的衙役就準備趁夜攻上山頭,將季佛兒救回來reads;。
可就在他前腳剛邁出門,卻是被大哥的貼身侍衛齊樂請了過去;雖說他心急季佛兒的安危,但趙炎的想請,他是不能隨便推拒的。
此時,趙炎居住的南廂房內,已經梳洗乾淨的碧珠依然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摸樣,乖乖地跪在地上,連擡頭望一眼坐在主位之人的膽量都沒有。
作爲一個慣會猜測主子想法的奴才來說,碧珠就算是勾着頭也能察覺到那斜坐在主位上那人的不凡氣勢,況且此人還能居住在四殿下下榻的小院中,不用想那也是非富即貴的身份,豈是她這樣的小奴才能夠瞻仰的?!
所以,在趙炎還未開口碧珠就妥協了,事無鉅細的將所有的事情都一股腦的交代清楚。
趙炎就像是聽故事一樣,一邊聽着碧珠的敘述一邊劃拉着茶蓋子細細的品嚐着手中的雲霧毛尖,當他聽到關於季雨的計謀時,手上的動作輕輕地頓了一下,而這個動作只有真正瞭解趙炎的人才能知曉,此刻他是對那個別有用心的季雨上了心了。
在趙元隨着齊樂來到趙炎居住的廂房時,碧珠也差不多將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了;看着嚇得瑟瑟發抖的女子,趙炎慢條斯理的開口:“你是季雨身邊貼身的奴才,只有主子好了你們才能跟着爭光,爲什麼突然要出賣自己的主子?難道她對你不夠好嗎?”
碧珠對着趙炎深深地磕了個頭,聲音顫抖道:“奴婢常年伺候在大小姐的身邊,自然知曉我的主子是個什麼心性的人;她連自己的親妹妹都能不放過,若是有一天我若做了要她不高興的事,難道她就能放過我?這位爺,不瞞您說,其實在今天之前我還對小姐存有幻想,覺得只要自己聽話便能在她身邊有個好去處,可當我在看見她對二小姐做出的事後,我才恍然覺悟,要在一隻沒有人性的禽獸身邊生存該是有多艱難;她現在對我好,那是需要我爲她做那些不乾淨的事兒,如果有一天出現了一個比我還好合用的工具,她就會毫不猶豫的甩開我,到那時纔是真正的噩夢降臨。”
聽着碧珠的回答,趙炎顯然是頗爲滿意;他還是比較欣賞這小丫頭的識時務的,所以,朝着齊樂看了一眼,齊樂便心領神會的領着碧珠下去,諾大的廂房中徒留下一臉不解的趙元和帶着淡淡笑容的趙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