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這聲音,我和他兩個人幾乎呼吸都頓住了,回頭,卻見那厲老夫子走了上來,對我說道:“侍讀先生……,若將來有機會,還請再來鬱遠書院,老夫期與先生會晤。
“呃,好。若有機會,我會再來。”
結結巴巴的說完,便跟着季漢陽頭也不回的走出去,卻也沒有深想,厲子良這句話的深意到底是什麼。
等到走遠了,我和季漢陽都長長的鬆了口氣,看着對方滿頭大汗,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他挑着嘴角,不屑的笑道:“雖說鬱遠書院一直隸屬於集賢殿,有朝廷的保護,但這次揚州學生鬧事鬧得太大,我一直懷疑他們也參與其中,但不能隨便進來搜查,所以只能派人在外監視。他們說今天一大早看到你進來了,我怕你有什麼意外,就立刻趕過來了。”
原來如此,我暗暗鬆了口氣,看起來季漢陽應該還沒有發現李世風。
不過稍微有點意外的是,季漢陽這個人平時看起來吊兒郎當嬉皮笑臉的,這些事上倒是很縝密,於是笑道:“難得季大人如此盡心了。”
“盡心?”他冷笑了起來:“我季漢陽何曾對什麼盡了心?若不是鳶青姑娘的出現,季某人現在還在混天過日呢。”
什麼意思?我擡頭看了他一眼,只見他笑道:“我季漢陽向來都是獨善其身,可惜鳶青小姐將我哥和夏葛衣撮合了,他這一走,我的逍遙日子就算到頭了。”
我立刻明白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了。
季家歷經天朝幾代君王,可是說是天朝最德高望重的世家侯府,且代代都在朝中掌握大權,亦能屹立不倒,自然有他們的爲官之道。
我老早之前就一直覺得這對兄弟很奇怪,爲什麼偏偏分別輔佐了楚亦雄和楚亦宸這對水火不容的皇子,現在看來,應該是他們對時局還無法有一個清楚穩定的把握,不能單將寶押在一邊,所以——
季晴川輔佐大皇子,季漢陽輔佐二皇子,不管哪個皇子將來得勢稱帝,季家都有退路可言。
可現在,季晴川與夏葛衣私奔未歸,只剩下輔佐楚亦宸的季漢陽,他就完全沒有退路,必須幫助他登上帝位,否則,一旦楚亦雄登基,季家的下場將悽慘無比。
這是否意味着,外敵的入侵暫時告一段落,而天朝內部的惡鬥即將展開?
我看着他,微微蹙眉:“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他挑起一邊的嘴角笑了笑,那笑容顯出了無比的譏誚,彷彿對這世上所有的事都不看在眼裡,笑道:“因爲——遊戲如果只有一個人玩的話,就太沒趣了。”
這一次輪到我笑,啞然失笑:“你要我輔佐大皇子,與你鬥?”
這個人是瘋子嗎?
他又微笑道:“鳶青姑娘,在下也能猜到你的打算,但你要清楚,你和天家的兩位皇子已經糾纏得太深,你以爲你還有機會離開他們獨善其身?就算離開了他們兩,南方楚亦君,北方的呼延郎,都對你虎視眈眈,你覺得,你能逃到哪裡去?”
我的臉色漸漸變了。
他說的沒錯,一針見血的指出了我現在的境地,就是一個絕境,普天之下,已經不再有樑鳶青的容身之所。
更何況,現在還有李世風的威脅。
我微笑着,慢慢走進了州府,不知何時,天上已經飄落下了綿綿的細雨,在寒意未散的初春的早上,帶着幾分冰冷落了我一頭一臉。
我突然有一種想要解脫,想要逃離開一切的衝動。
可是,我不敢,也不能,更不捨,不管再怎麼艱難,我還是想繼續活下來,雖然這些年的煎熬,這些日子的掙扎,只不過是讓我的命運,更加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