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我不想拘了他,我到這年紀,眼下只有此子一人,也不想荒廢了,”韓驥道:“……我們共同教導,我想他也會成材……”
沈思思聽了這才笑道:“好,我們共同教導也好,如果只單單交給我,我哪裡敢一個人教,沒得教歪了……”
“你的品性在這裡,能歪到哪裡去?!”韓驥笑着道:“我是信你的……”
沈思思眼睛微紅,道:“舅舅,你只這麼一根獨苗苗,放心,我會用心的……”
韓驥紅着眼眶點點頭,長生坐在一邊,也是微紅了眼睛,跟着侯爺良久,出生入死的,他知道,韓驥的心病是沈思思。
這個外甥女兒,從出生開始,就已經是韓驥的心病了。
如今,倒也皆大歡喜。
看她幸福,韓驥只怕會好受許多,但是,只怕宮中的成帝,反而成了韓驥的心病了……
有時候,我們牽掛的人越多,就越是放不下。
沈思思道:“舅舅,我看到巧思了,她對駿兒是真的很用心,我看舅舅以後也不會再娶妻納妾,所以,不如擡了她做正室吧。反正舅舅如今是萬戶侯,也不必非要娶個門當戶對的做妻子,哪怕巧思的出身真的極低,可是爲了駿兒,這樣也是好的,反而因爲她的身份,也少了許多是非,她爲妻還是爲妾,心思都是在駿兒和舅舅身上的,倒也無礙,舅舅,你覺得呢?!”
韓驥一愣,怔怔的想了一下,長生也道:“是啊,雖然可能侯爺要面對一個流言是非,但我們關起門來過自家的日子,倒無礙……”
“夫妻本是同根生,”沈思思道:“舅舅一心對她,她自然也會回報萬分給舅舅和駿兒,這纔是夫妻相處之道,該有的尊重,一樣都不能少,況且,駿兒一直拿她當成是母親一樣來敬重,何不名正言順?!難道非得讓駿兒也得忍受非議?!”
韓驥點點頭,道:“也可……就擡作正室吧。以後,爲了家宅安寧,也不會再納妾室了……”
沈思思笑着道:“……也許,在旁人眼中,你這樣的,是瘋了,但是,舅舅如今已是萬戶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做此舉,雖惹人非議,但只怕也讓那些人安心,免得他們天天嚼舌根,說舅舅功高蓋主。讓他們暗地裡笑一笑又何妨?!只要我們過的好就罷了,只不過也是一個名份罷了……”
“是啊,倒是土妞想得最開……”韓驥笑道:“我到了這個地位,如今正是該激流勇退的時候,至於流言,也沒什麼好怕的,說一說,也少不了幾塊肉,我若真的要娶什麼世家之女爲續絃,反而更生是非……”
只因爲他如今地位太高,太顯眼。
人紅是非多。如今韓侯一回京,就是京城炙手可熱的人。
與其如此,不如擡了正室,讓他們死了心,免得什麼人都想與韓驥聯姻。關鍵在於這些人,個個都心術不正。
韓驥如今也根本不想再攪入到那些朝堂爭鬥中去,況且他也不需要。
想一想,他又笑道:“土妞,你真的是……讓我怎麼說呢?!一言提醒夢中人……”
“我只是覺得合該這麼做……”沈思思笑着道:“的確也有政治上的考量,舅舅的戰勝消息一傳回京,就讓很多人起了一些心思,如此做,絕了他們的念想也好,我也不想舅舅再攪入局中……”
“我明白,避嫌都來不及……”韓驥笑道:“事不宜遲,擡正室也不必大辦,就我們幾家人在一處吃個酒飯,也便罷了……”
沈思思笑着道:“這個好辦,我來操辦便可,只是李家人還是請一請的,他們家與我們家現在也是親家,舅舅,你看怎麼樣?!”
韓驥笑着道:“好,好……”
沈思思笑着道:“那我便與嫂嫂一同操辦一番了……”
韓驥點頭,道:“……讓你費心了……”
沈思思笑了笑,又催着他去休息。
韓驥應了一聲,看夜色實在太晚,便也去歇下了。
韓驥一回屋,看着暖哄哄的屋子,對外屋的長生笑着道:“還是這兒溫暖……”
長生笑着道:“將軍進屋休息吧,我睡在外間便好……”
韓驥應了一聲,知道長生也是孤家寡人一個,雖然有宅邸,可卻冷冷清清,與自己一樣,寧願窩在鍾家很擠的院子裡,卻也不願回自己家去。
長生看韓驥進去了,這才洗了手臉,到熱乎乎的炕上睡了。回到京城,熟悉的環境,很多人都還在的環境,他覺得真的十分滿足。
跟着將軍征戰很久,將軍的親人,也是他的親人了。
韓驥進了屋,那邊韓駿已經睡下了,韓驥上了牀,輕聲對巧思道:“……土妞讓我擡你做正室,我也已經決定了,這兩天家中就擺個酒,自家人吃一吃,就算是認了你這個舅母……”
巧思吃了一驚,眼圈發紅的道:“……侯爺,我不過是個妾,以前想着做個通房丫頭就已經是奢望,現在能陪伴在爺身邊就足夠,我這樣的身份哪裡能做正室?!沒得讓外頭的人笑話了爺連個續絃也娶不得像樣的……”
韓驥皺眉道:“你比她們強多了……”
至少巧思跟在他身邊,十八般武藝都是會的,一直都是幫着他做事的。與那些嬌滴滴的女子完全不同。
況且韓驥以前被府上的那些噁心的夠嗆,現在就欣賞像外甥女兒那樣強悍的。他覺得外甥女兒什麼都好,眼光自然也移到別的事情上面來,看巧思時也覺得她這樣的性子好一些。
這大概叫愛烏及屋。
看她忐忑不安,韓驥輕嘆了一口氣,道:“別多想,你雖身份低了些,但你的性子我卻看在眼裡,你這樣的很好,對駿兒也真心,況且你教給駿兒的,也是武藝,我如今已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需要娶一個妻子來錦上添花,你做正室,最好不過了……”
“可是總會害得侯爺被人看輕取笑……”巧思道:“京城勳貴最是刻薄……我怎麼能累得侯爺如此?!”
“我心意已決,別多說了……”韓驥躺了下來,也確實是有些累了,道:“況且,我從來沒想過要與他們這些人往來,隨他們嘲笑去吧,只要你心性堅定,不受影響就好,若是以後免不得要與那些貴婦接觸,”韓驥哼了一聲,道:“妻憑夫貴,若是她們敢欺你,狠狠的欺負回去,纔不枉是我萬戶侯的妻子……”
巧思眼睛發脹發紅,揉了揉眼睛,不再拒絕,只道:“……嗯。”
妻子啊。
沒想到,她還有做妻子的機會,她的指尖發顫,靠進了韓驥的懷裡,韓驥下意識的摟住她,人已累極,早睡沉了。
巧思卻睡不着。她想,這大概就是公主所說的以心換心吧。
此刻,她遇到這樣的對待,真是恨不得將心掏出來給韓驥。
她早已暗戀着他刻骨,如今能名正言順,誰能不高興?!既然他不嫌棄自己身份低微給他抹黑,那她就也不能讓他丟臉。
侯爺,夫君,以後我巧思,一定不會讓你丟臉。
巧思眼睛發澀暗暗發誓。
她看着牀007上同樣睡的發沉的駿兒,心中微軟,駿兒從小時就沒有什麼奶孃在身邊,幾乎是她一手帶大的,早已當成親兒子對待。
她起身親了親他的小臉,以後都恨不得將心都給掏出來給這對父子。
一開始還會有些遺憾,不能自己再生,可是現在,她慶幸自己不再生。因爲,她一點也不想虧待這對父子對她的尊重和感情。
而她回報他們的,也是同樣珍貴的東西。她巧思也許沒有尊貴的身份,但她有的,是一顆赤誠的真心……
一夜好夢。
京城的夜都過的讓人好一些。韓驥幾乎是睡的極飽。只因爲心事落下,心中滿是輕鬆,這一覺真是睡的極沉。
巧思早已經起來,駿兒和長生也早已不見了。韓驥起了身洗了手腳,出來院子時,才發現,一夜好大雪,雪已經蓋了兩尺厚,長生和家中的下人們正在掃雪,還說說笑笑的說着戰場上的事情,說的張鐵文他們聽的一驚一乍的。對這些普通人來說,這種新聞,真是吸引人,那邊都圍了不少人在聽他說笑。
而韓駿正在圍着金狐和三個小奶娃娃在廓沿下看雪景,他與金狐兩人,在地上留下一朵爪子和腳印,笑的咯咯的,看到他過來,韓駿幾乎高興的蹦了起來,道:“……爹,雪,我們打雪仗……”
韓驥走過去抱住他,笑着道:“別玩太久,小心玩出汗來,着了涼……”
“沒事,有嫂嫂們看着呢……”韓駿笑着道。
小花和春香笑着道:“有我們看着呢,駿兒不會有事……”
韓驥笑點應下,道:“你姐姐呢?!”
“與姨母在閣裡說話呢……”韓駿笑着道。
小花道:“正在商量着辦酒席的事兒,土妞說這雪天好,正好吃酒應景呢,擇日不如撞日,正好又快過年了,好好熱鬧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