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聖上與朝臣說話之時,不一定會避開徐公公,卻是一定會避開其它宮女和太監的。
“況且,你們伺候在聖上身邊,我也並不放心……”徐公公低聲道:“有我在,聖上至少還會聽一聽我的意見,也能保上你們一保……”
師徒兩人鄭重的點了點頭,心下卻是無比的堅定起來。
四寶一出宮便找到了其它將領去了二皇子府上,不過其它的將領們都很鬱悶,顯然有點不甘的道:“……不是要出去打仗的嘛,怎麼現在就要去當別人的侍衛了……”
另一人笑着道:“別人都十分羨慕巴結着想去做皇子的侍衛,只有你們不高興了……”
“我們志在疆場,馬革裹屍,誰甘心去做保護別人的侍衛?!”那人撇嘴的道。
“行了,皇上都吩咐了,我們能怎麼樣?!反正跟着參將走便是了……”衆人笑鬧着有點不甘,但還是又安靜了下來。
到了二皇子府上的時候,拿出令牌來見二皇子時,顯然二皇子有點不願意見他們。
四寶沒有說話,只是其它將領都皺了眉頭,以爲他在擺架子。
但四寶有皇命在身,二皇子也只能相見,但他的臉色明顯的是處於悲傷與驚恐之中。
大皇子死了,二皇子若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是傻子了,他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臉上全是悲痛。大皇子現在是他唯一的親人了,皇家父不父,子不子,只有他們兄弟還算合得來,常常呆在一處,感情自是與旁人不同,沒想到……
他萬萬沒有想到大皇子被陷害致死,一面是悲傷的不可自抑,一面又害怕的以爲馬上要輪到自己了。
他甚至不知道這事情勝帝有沒有插手,究竟是三皇子一黨所做,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的狠心……
但當得知皇帝派了四寶來保護他時,他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興,他只是淡淡的看着四寶,道:“……父皇他是不是派你來保護我,順便也是來監視我的?!”
四寶聽了微皺了一下眉頭,其它將領們的臉上都是詫異。
四寶也不知怎麼回答,乾脆沒有吭聲,事實上他也不知道勝帝究竟何意,不過讓二皇子別出事,基本上就是這個理由了……
二皇子連連冷笑,道:“……沒想到,哈哈,沒想到……大皇兄……”一說起他就潸然淚下起來,讓四寶心中微微一痛。
他單膝跪下道:“微臣自是來保護二皇子的安全……”
二皇子沒有理會他,只是狼狽而絕望的繼續喝酒,書房裡全是濃濃的酒味,其它人再笨,也看出二皇子的不對勁了。
見他沒有理會他們的意思,四寶便出來了,將人手安排在書房周圍,鑑於大皇子出的事,四寶更是小心,幾乎寸步不離二皇子左右,即使下人送來的飯食,四寶也會細心查驗……可惜二皇子沒心情吃。
醉到深處,二皇子便大哭起來,“……皇兄,皇兄……嗚嗚……你先走一步,只怕弟弟也快要來見皇兄了……哈哈,生於帝王家,沒想到我們是一對苦命人……好不甘心吶,讓你屈死,我竟……連去看你一眼也不能……你要與母后見面了,不過等等我……”
他說的話極爲不吉利,四寶皺了一下眉頭,實在看不下去了,便上前去拿掉了他手中的酒瓶,道:“……殿下,別喝了。”
“你還給我……”二皇子哈哈的大笑着,惱羞成怒,又悲從中來的道:“……不喝又如何?!不喝能看得到明天的太陽嗎?!他們要動手了,他們不會放過我的,我的存在就是礙他們的眼了……哈哈,母后,你爲什麼這麼早就去了……讓我和皇兄孤苦伶仃多年,結果就是這麼一個結果啊……哈哈,父皇他從來不管我們,我和皇兄哪有做皇子的尊嚴,一直被那個賤人生的兒子欺負,如今他也更容不下我們了……呵呵……”
此事只怕是與勝帝也脫不了關係,不然大皇兄如何能得飛來橫禍?!
只是二皇子心中猜疑萬分,卻也是不敢說出嘴裡的。還是有所顧忌……
四寶皺着眉頭,將酒瓶收走了。
二皇子失了希望,便狼狽的坐在地上,苦笑道:“……他們不會放過我的,不會放過我的,如果……我生在普通人家多好……爲什麼要生於帝王家呢?!”
四寶怔了一下,道:“殿下,普通人家也有普通人家的煩惱,殿下可能從來不知道吃不飽飯是什麼感覺……”
二皇子顯然被他的轉折弄的怔了一下,隨即又皺了一下眉頭,道:“……那也總比我不知何時死的好,生死不由命,不得自由的好……”
四寶恍然道:“殿下沒有餓過,微臣卻餓過的,那種滋味只怕殿下想象不出來,殿下羨慕別人,須知別人也羨慕殿下,殿下一出生就錦衣玉食,這是真的,這一點,大禹很多人的窮苦人都比不上……”
二皇子呆了呆,便轉頭看向四寶,表情有些疑惑和茫然,“你是說,生在帝王家就好嗎?!”
四寶搖了搖頭,道:“我並不是這麼說……”
“你餓過?!你不是成王之後嗎?!”二皇子雖不入朝,但對朝中發生的大事還是聽過的。
頓了頓,四寶道:“微臣也生來富貴,那時並不知珍惜,後來家道中落,出現變故,微臣就流落民間爲乞丐了,很多時間吃不飽,穿不暖,只能去偷,去搶,運氣好了,能飽腹一頓,運氣不好,就得要挨一頓毒打,十分殘酷,這個世界對窮苦人並沒有多大的包容,後來被收養,這纔好一些,只是收養微臣的人家也十分的窮苦,爲生計發愁,爲飽腹而奔波,一年到頭的也沒個歇息的日子,更沒有時間多想,只想着多吃一點,吃飽一點,後來生活富足了,他們就已非常滿足了,這種生活,殿下只怕想象不出……”
“那你現在富貴了,可以回報收養你的人家了……”二皇子低聲道。
四寶只一笑,回報?!他是想回報,只是人家早已家財百萬貫,哪裡又能輪得到他回報呢,偏他還另有所求。不過這些他是不可能提的,只是隱諱的說一說而已。
二皇子苦笑着道:“你是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嗎?!”
四寶沒有直接點頭,只道:“聖上宣微臣進宮直接耳提面命的一定要護好二皇子的……”
“……父皇。”二皇子苦笑一陣,暗想難道此事與父皇無關的嗎?!
“聖上身體不好,還在宮中養病……”四寶低聲道:“事情已經發生了,二皇子又何必妄自菲薄,只要不要丟了性命纔好,不然可就什麼也沒了……”
二皇子這時也正眼去看四寶。他動了一下脣,顯然是想說什麼,到最後才道:“……我們都是趙氏子孫,我……我沒有做上那個位置的心,我只想一生能無憂的活着,那個位置太驚險,我根本不是這塊料,你,我知道你有能力,幫我,我不想像皇兄一樣,死的不明不白……”
四寶低聲道:“……好,不過你留在這裡不是辦法,要想不被害,這裡留一個替身掩人耳目吧,微臣帶殿下出城……”
說實話,四寶心軟了。他在戰場奮殺多年,他能看懂一個人的眼神。二皇子眼裡沒有野心,有的只有脆弱,悲傷還有無助,以及未知的恐懼。
想來也是,一生下來就被丟在一邊自生自滅,不得關心,身邊又全是居心叵測之人,養成這樣軟弱的性子,也是正常。
四寶嘆了一口氣,他做不到牽連無辜,那個位置,他要坐上去,但不希望付出太多的人命做代價。
而二皇子,的確沒有必要去死。
四寶多少有了一些維護之心。
二皇子的眸子微微清亮了起來,那裡面全是希望,哆嗦着脣道:“……我可以相信你麼?!”
四寶點頭,道:“殿下以性命託付,微臣也必不負殿下……”
二皇子聽了幾乎感動落淚,道:“……好,好,我失去大皇兄,又收穫一個堂弟,若是我能度過這一關,我一定支持你。”
在他的心中,三皇子根本不配做皇帝,而他也不是做皇帝的料,那麼……基本不用再說,二皇子心中立即就做了選擇。
況且,他與四寶已被綁在一起,他們共同的敵人自是三皇子。而依三皇子的性子,只怕也不會放過四寶,他絕不會放過對自己有威脅的人……
二皇子心中升起了希望,看向四寶的眼神都熱切了起來,那是全心的託付。
“殿下有心腹嗎?!是那種能以命相托的心腹……”四寶低聲道:“讓他換上殿下的衣服,”
“有……”二皇子點頭,有些不忍,似乎在猶豫,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事到如此,他已經沒了選擇。
叫進來二人,二人聽了二皇子的打算,便跪下哭道:“……殿下有了出路,奴才們自是欣喜的,殿下,讓我們守在這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