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驥無力主持,老太太年老體弱,所以這次喪禮,竟然辦的極是草率,匆匆三日便草草結束,然後蓋上棺木,直接派了親兵送往南邊,去祖藉下葬……
而靈茹卻哭瞎了眼睛,三日看不見東西,經過調理才慢慢的好了,只是身體卻直線下降。
想一想她的處境也確實憂心,父不在身邊,又是個不中用的,母親死了,親哥哥不在身邊,這侯府雖富貴,可她卻生了心病,身邊竟無一個親近之人,自然一日病重似一日,她又心思極重,再這麼下去,遲早也得出事。
老太太便急了,忙找了韓驥道:“……驥兒,不如我們將靈茹也送到南邊去吧,至少她有了親哥哥在身邊照顧,也好過在這裡病重不治的強。”
韓驥點了點頭,道:“這孩子是個心思重的,不如送過去吧,這樣也好,我看她心裡是有了疙瘩了,呆在京城反而會時常想起她母親……”
“好,我立即便去派人,你也多安排幾個親兵……”老太太急忙道。
韓驥點了點頭,便派人出去了。老太太匆匆的又走了,她知道送靈茹去南邊,反而會讓她顛頗,不利於治病,可心病難醫,給她一個希望,說不定她就好了,事實上,她一離開京城也確實是好了……
二太太一死,靈茹又要送去南邊,自然那韓驍的妾氏王氏以及庶女靈茜也是要送走的了,老太太自然也是這麼打算着的,所以通知去的時候,那王氏和靈茜就都急了起來。
王氏哭的不行的很,低聲道:“……二房已分家出去,侯府已無我們的立足之地,可是我們去了南邊又怎麼樣?!不是我們母女貪戀京城的榮華富貴,其實說句難聽的,我們母女在這侯府又享過什麼榮華富貴呢,只有受不完的氣,我是二太太的陪房出身,自跟了老爺,從來都是看二太太的臉色過日子,連帶着我女兒也是如此,這可怎麼辦?!娘不甘心呢,茜兒,我們母女與世無爭,沒想到……這該怎麼辦纔好?!”
靈茜也是一個沒什麼主意的,便直哭,這樣的處境,她自是知道的。
王氏哭道:“去了南邊又怎麼樣?!二太太現在去了,老爺一心只有紅玉,而睿臨終究不是你親哥哥,靈茹去了倒是去投靠親哥哥的,睿臨也必不會虧待她,只是我們母女去了算什麼?!還能依靠誰?!原本老爺走的時候,老太太沒提送我們走,我還慶幸着,至少我兒現在年紀不小了,留在侯府,不管什麼人家,不論富貴貧窮,至少會有老太太作主爲我兒找一個好人家嫁了,可是,我們去了南邊,我兒的婚事,誰來做主啊?!嗚嗚……”
王氏越哭越傷心,哭着道:“……我這把年紀倒不算什麼,去南邊就去南邊,一個人守着過就守着過,我也不在意,反正已經守了這麼多年,可是至少也得等我兒的婚事定了再去啊,我兒留在京城,娘一個人去也儘可放心了,可是……可是這樣算什麼呀,嗚嗚……我不能毀了我兒的前途啊……”
王氏哭的就更傷心了,靈茜聽了更是難受,紅着眼睛哽咽的道:“娘,我們去求老太太吧,讓我們留下來,好不好?!”
王氏咬了咬牙,道:“……對,我這一輩子也沒用過這張老臉,這一次爲了我兒,豁出去了,我去求老太太讓我兒留下來……”
“不,娘,我們一起留下來……”靈茜便緊張了起來,緊緊的抓住她的手道。
王氏搖搖頭,道:“怎麼可能?!孩子,你也太傻了……我們能留下你一人就不錯了,怎麼可能連我也留下來,我終究是二房的人啊,不過茜兒,以後沒有娘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小心,這侯府個個都不是善類,以後一定要小心,尤其要小心楊氏母子三人,特別是靈嬋,知道了嗎?!”
王氏顯然已經篤定只要去求老太太,老太太一定會看在靈茜的婚事上,會留下她,可自己卻是一定要走的,畢竟靈茜到底還是侯府的孫女兒啊,老太太又怎麼可能不疼,雖與嫡女差了些兒,可女兒向來乖巧懂事,沒理由真的狠心不管的。
靈茜便哭叫了起來,急道:“……娘,不要,不要,我們不管在哪兒,一定要在一起……”
“傻丫頭,你終究是要嫁人的,早晚是要離開孃的,與其跟着我這個沒本事,沒地位的娘,不如留在侯府,讓老太太爲你做主給你求一樁趁心的婚事,只有你過的好了,娘才放心,我去求老太太,你乖乖的等着娘……”王氏狠心的推開她的手,便匆匆的往上房跑去。
“娘,娘,不要丟下我……嗚嗚……”靈茜急的直哭,身邊的貼身丫頭扶着她道:“……姑娘,你小心身子,別哭壞了,又惹姨娘心疼了……”
靈茜到底是個未經事的小姑娘,這種時候哪還有什麼主意,她從小一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娘身份更是低微,所以最擅長的事竟是縮小存在感,現在沒想到禍到臨頭,她就急的哭的不行了……
“怎麼辦,怎麼辦?!”她六神無主,從來沒有受過重視,也從未離開過王氏身邊,這下子急的更是不得了,臉色都煞白了。
貼身丫頭阿巧,看她急成這樣,便也哭了起來,突然智上心頭,道:“……姑娘,要不我們去求三姑娘吧?!這侯府我們人微言輕,求誰也無用,其它人也不可能管我們的生死,我看三姑娘是個善良的,也許肯幫我們也不一定,最重要的是她在侯爺和老太太面前都很有份量……”
靈茜怔了一下,道:“……可是,可是她好狠,我怕她……上次她把大少爺給打成了那樣,還未好全呢,這,這真的行麼?!”
“姑娘……”阿巧也是出了主意,卻也不敢拿主意的,便看着她。
靈茜想到她的狠勁,又沒了什麼主意,可是想來想去,似乎也只有她可以求,再遲就真的要與娘分開了,她便狠狠心,道:“……好,我們去試試好了,若是不成也罷了,總比干坐着強……”
說着眼圈又紅了,此時頗有病急亂投醫,死馬當活馬醫的感覺。其實靈茜心裡忐忑的很,並不抱多大的希望,只是此時必須要這麼做而已。除了她,想不到別人可以幫忙的了……
“好,事不宜遲,姑娘,我們走吧……”阿巧道。
“可是,我們怎麼出去?!”靈茜低聲哭道:“而且我們不知道三姑娘住在哪兒……”
“這個不怕,我房裡還有哥哥小時候的幾件衣服呢,穿舊了準備讓我做鞋面的,我現在去拿出來,讓姑娘卸了妝容,再梳子小廝的頭髮,把臉塗黑一點,我們一起出去找人……”阿巧低聲道:“至於三姑娘的住處,我們去大門上找個小廝打聽一下就會知道了,侯爺的親兵經常往來這一邊的,我不信府上無人知道,總能找到的……”
“好……”靈茜眼睛紅着,任她擺佈了,此時心裡卻極沒底。兩人匆匆的收拾了又匆匆的出去,因爲府上出了事,送走了不少的人,園子裡竟有點荒涼,兩人避開人走,竟然也沒有遇到什麼事,小聲的應付了二門上的人,就這麼的出去了,這麼順利,主要還是因爲韓驥的親兵們大部分都被派出去送人了,所以現在守門的都是老媽子,竟被她們糊弄過去了,不然哪那麼容易出去,況且府上也絕對想不到小姐們會易容出門,只以爲是出門辦事的小廝呢……加上阿巧給的足足的銀錢,錢多自然更好辦事了……
總之,她們是順利的出來了,找到大門上的小廝給問了,只說是府上的六小姐給三姑娘送東西,小廝自然也就告訴她們了,兩人竟然找的還挺順利,這也算是她們的好運了……
王氏跪在老太太跟前哭了一番,不過她卻並不討人厭,說的是情理都通,一片權權慈愛幼女之心。
老太太確實是心軟了,也憐惜她一片慈母之心,便讓夏蘭將她扶了起來,道:“……是我沒想的周到,罷了,讓靈茜留下吧,以後她的婚事我和驥兒來作主……”
王氏聽了大喜,又伏在了地上,哭道:“……謝老太太大恩,靈茜從小乖巧,還望老太太給她找一個善心的人家,也不必大富大貴,只求她一生平安。”
說到最後,竟然泣不成聲。老太太聽了眼睛也微微發酸。
夏蘭心中也不好受,忙扶着她道:“……王姨娘,你也趕緊起來吧……”
王氏便急忙的收了淚,在老太太跟前她並不敢放肆。
老太太笑着道:“放心,我一定給她一個好姻緣。如你所願。”
王氏千恩萬謝的謝了恩,這才小心翼翼的退下了。她一走,老太太便斂了眸,陷入沉思,與夏蘭低聲道:“這個王氏倒是個乖巧的,這麼多年,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