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掃她一眼，道：“說你笨，你真笨？！你說我一上手就查她的賬，老太太心中怎麼想？！水至清則無魚，老太太只怕心中也是知道大太太做了賬的，只是不知道數目這般的大呢，也不知道她這麼胡作非爲，但我現在鬧出來可不是好事，第一，我在老太太心目中也成了不能容人的人了，我也要憑白惹得一身騷，第二……”
李夫人走了兩步，笑着道：“現在鬧出來又有什麼用？！還不是一笑了之，老太太總不可能爲了此事休了大太太，反而讓我在老太太心中也失了寵，不划算……”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王媽媽輕聲道，她也想把吳媽媽和徐媽媽幹掉，她和蘇媽媽才能一手把持着侯府，幫着二太太啊，這管事媽媽的威風，這幾日她們可是過癮的很。
權勢這個東西，沒得到的時候也沒什麼，得到了再放手，纔要命，所以她們就想再也不放手了。
李夫人輕笑，“……等最好的時機，以後機會多着呢，急什麼？！這些東西現在鬧出來不好看，也沒多大的作用，可要是在最關鍵的時候，這些可就是原罪，可就是火上燒油了，說不定就是致命的一擊，不過怎麼鬧出來，還得要謀劃謀劃，總不能讓我去與老太太直接說，弄的我像什麼？！”
“太太英明……”蘇媽媽和王媽媽急忙奉承道。
“這些日子，你們可別得意過頭了，越是這種時候可越要小心謹慎，我們可剛管理侯府不久，若是惹得衆人不滿，讓大夫人得了空子找我們的麻煩，你們到手的東西可沒捂熱就得又要丟了……”李夫人提醒她們道。
二人一凜，道：“……是，太太，我們一定小心謹慎。”
“對吳媽媽和徐媽媽也要客氣一點兒，別弄得誓不兩立似的，讓她們知道你們手上有把柄，可卻也不能讓她們弄的狗急跳牆了，知道嗎？！最好是麻痹她們，讓她們以爲沒什麼事了，這樣最好不過……”李夫人輕笑道：“……到時候，她們可就是最重要的證人，留着可還有用呢，盯緊一點兒……”
“是，我們知道了，太太……”二人忙應着了。
三人又說了一會子話，這才散了。她們爲了說話，可是特意的打發走了不少的人，只留二人在這裡，李夫人更是一個丫頭也沒留，就怕有林夫人的人，林夫人把持侯府這麼多年，她可從來沒有小看過她，雖然心中不屑，但在行動上，她從不輕敵，所以連一個貼身的丫頭都沒有留下，可見心機之重，防備之深。甚至還特意挑的在園子中的空曠處，確定沒有躲了人的……
加上太醫來之前通知了不少人不要出來閒逛，所以她才挑了這麼個時間來這裡說這些秘密的話……
至於蘇媽媽和王媽媽，她自是信了，第一是因爲她們是自己的陪嫁，自然信任，而且也培養了這麼多年才上手，第二，以後她們的利益可全綁在自己身上，不怕她們不忠心……
所以，李夫人這纔沒了顧忌。她少不得叮囑她們做事一定要小心謹慎，說話更是如此……
這園子裡有多少林夫人的釘子，可真是難說的了。
*
老太太回了主屋後，閉着眸，皺着眉頭一直在想心事，心事重重的很，顯然很糾結很苦惱。
夏蘭一向是個心思細膩的，上前道：“……老太太在想什麼？這麼費神可不好，現在大少爺也醒了，老太太也該放心了纔是……”
老太太心中有事，只是這事卻是連貼心的丫頭都不能說，不能商量的，只岔開話題，道：“……不知春蘭秋蘭這兩個丫頭怎麼樣了？跟了那麼個性子急的不肯吃虧的姑娘，也不知道是好事壞事，她這樣的性子……這可……唉……”
“原來老太太擔心這個？”夏蘭笑着安慰道：“春蘭秋蘭是個心中有數的，畢竟在老太太身邊這麼久，又調007教了這麼些年了，是知道分寸的，哪怕三姑娘真的不靠譜，她們二人也是會勸一勸的……”
“這倒是……”老太太剛剛想的可不是她們主僕三人的情況，提了提便又丟開不提，尋思了尋思，終於下定了狠決心，便吩咐夏蘭道：“……你去外院問問將軍在不在府上，若是在書房，叫他過來，我有事與他商量……”
夏蘭一怔，便道：“……是，老太太。”
夏蘭應着了，便匆匆的去了。
屋子裡老太太垂眸正在想事情，很是入神，裡頭的丫頭們都放輕了腳步，不敢吵到了老太太。
過了一會兒，韓驥便過來了，他看着老太太低聲道：“……母親，你有事找我……”
老太太這才睜開了眼睛，笑着道：“你且坐吧……”
韓驥這才坐下了，老太太掃了一眼屋裡人，看都是自己親近的人，便也沒有迴避，只看着韓驥坐了下來，嘆了一口氣，道：“睿淵也醒了，你抽個空也去看看他，他好歹也是嫡長子……”
“我知道……”韓驥應了一聲算是答應下來。
老太太苦悶的道：“……驥兒，是我的錯，把他寵的沒了邊，養成了一個廢人，唉。如今，我看他是挑不起大梁了，那天看他殺了那袍子，我都覺得很幼稚，這不是一個能繼承爵位的男子該做的事啊，倒像是個孩子一樣，想一想，我都痛心，無顏去見老太爺了……”
韓驥忙安慰道：“母親，這件事我也有錯，我常年不在府裡，弄成這樣，我也有過失的……”
老太太聽了便抹了抹溼潤的淚水，道：“你常年不在府中，我想你的時候，只能去寵你的孩兒，哪知過了頭啊，你太太也不約束她，現在可好，慈母多敗兒啊，這件事我也有責任，只是母親覺得對不住你，讓你沒了可以承爵之人……”
韓驥心中一痛，難受的很，卻也是沒辦法，這種時候，他這個做兒子也只能安慰老太太了。
“只是他已成這樣了，我們也不得多多考慮一些……”老太太低聲道：“……總不能讓侯府這一代斷送在我們母子的手中啊，驥兒，母親考慮好了，考慮別人吧，睿淵實在不是能挑大樑之人……”
韓驥一怔，道：“……母親可是真想好了？！你以前不是一直不同意的嗎？！怎麼最近想通了？！”
“最近的身子骨是越來越不好了，快踏入棺材的人，哪能不多想一想，以前是捨不得，可現在想一想，雖然覺得對不起你太太他們母子，可是總不能真的把家敗在她們身上啊……”老太太嘆道。
“可不是嘛……”韓驥也低嘆一聲，道：“老太太可別胡說，老太太自是長命百歲的，”他到底是沒將林府中人做的事說與老太太聽了，就怕她氣恨的傷了身子，反正他能解決的事情，他也就不想再說了。
韓驥頓了一下，問道：“老太太鐘意誰？！睿思還是睿臨？！”
“兩人都半斤八兩，都不好選……”老太太無奈的道：“睿思學業上倒是不錯，可他是庶子，睿臨倒還算機靈，各方面條件都不錯，可他只是你侄兒，難選吶……”
韓驥不說話，他知道老太太是有話要說的。
老太太半天才道：“還是選一個對你太太無害的人吧，睿淵到底也是你的嫡長子，總不能放棄了他，到時害的他在侯府又無立足之地，總要給她們母子一個交代的，所以，誰能對她們好，誰就承爵吧，就按這個標準來選，反正還早，慢慢選，不急，可惜現在教育睿淵是來不及了，若是再早一些，也許還能扭一扭他的性子，也不至於此……”
老太太嘆道：“……傳出去又是一個笑話了，我們威遠侯府曾經多麼風光，到了這一代，卻棄嫡長子，別選子孫承爵，多難聽……呵……”
老太太露出一抹苦笑來。
韓驥便安慰的拍了拍老太太的手道：“……管外面人說什麼呢，只要我們侯府中人好就成了……”
他心中卻暗忖，這些人一個個的只以爲承爵就能長遠呢，一個個的眼皮子都那麼淺，總盯着他坐着的位置不放，可是，上面那一位，可不會讓他做的太長久。呵，只怕早忌自己忌諱到不行了吧。
只是不知道能忍到何時，若是……大事不成，誰承爵都無所謂了，因爲那時便是侯府滅門之時。
他現在反而不在意誰能突穎而出了，反正這三個人中，沒有一個極爲出色的，眼皮子都只那麼淺，只看到眼前丁點的利益，坐上他的位置，也不能帶領威遠侯府走的更遠。
老太太輕嘆一聲，道：“……以前我一直壓制着你納妾，怕你太太臉上不好看，怕外面人說我們府上沒規矩，你現在還年輕，若是這兩人都不合適，你就再生幾個，慢慢培養就是了，驥兒，你可有看中的丫頭，母親做主送到你屋裡去，你太太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的，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