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帝都城有名望的人家都知道此事,以後公主還有什麼尊嚴可言,嫁了進去,就是折辱……”碧玉紅着眼道:“碧玉哪怕賠了這條命也要扭轉乾坤,公主還有哥哥,若是太子在,知道此事,鐵定不肯,公主,你且去大禹吧,剩下的奴婢來擔,公主,你可要快快拿定主意纔好,離婚期已經不遠了。太子妃娘娘和太子殿下還在帝都留了一些人,找他們肯定可以……”
穆婉雲硬了硬心腸,道:“……對對,我纔不顧什麼大局,又不是國破家亡的時候了,憑什麼要我犧牲,我去找哥哥,哥哥和嫂子肯定捨不得我……”
碧玉道:“那奴婢想辦法與他們聯絡上,他們一定會有辦法……”
穆婉雲原先是個極軟的性子,如今也有了主意,道:“你要小心,只說出宮去太子別苑拿些東西,拿嫂子留給我的首飾,太子別苑有哥哥和嫂子的人……”
碧玉點了點頭,忙幫她擦眼淚,道:“別哭,事到如今,公主可不能露了餡,這眼圈就絕對不能紅……”
穆婉雲點點頭,忙擦乾眼淚,又擺出了公主的款兒來。
碧玉笑了笑,就又出去了,穆婉雲就聽到她在外頭大聲道:“公主宮裡怎麼一個人也沒伺候着?!還不快去御膳房拿來公主愛吃的點心,一個個的只知偷懶,不會做事……”
衆人敢怒不敢言,就便去了,只是心中腹誹着:公主天天說皇上這個不好那個不滿的,他們哪裡敢聽?!
這碧玉也真是拿了雞毛當令箭一樣的,真是討厭,不就是得了公主的寵嗎?!
穆婉雲定了定心神,此時心中已然拿定了大主意,哪怕逃了之後,這一生嫁不出去,她也不要去過那樣的生活。關在大宅門裡鬥來鬥去,到最後淪爲笑柄。
她絕對不要,哪怕這一生也得不到像哥哥和嫂嫂那樣的愛情,她也絕對不要嫁過去受折辱。
穆婉雲的心堅定起來。下人們端來了水果和沈思思送來的點心肉乾之類的切好的零食之後,她的心情纔好了一些,慵懶的躺在榻上去吃水果和肉乾,喝茶去了,只是面上雲淡風清,好像在賭氣的模樣,心裡卻開始琢磨開了。
太子哥哥逃離東原以後,父皇加強了警備,怎麼逃得出去東原不僅是個大問題,就連這皇宮也治的跟鐵桶一般,怎麼出皇宮都是一個大問題。穆婉雲心裡急的就跟長了毛一樣,內心焦躁不安,但忍耐是一門課程,哪怕心裡再難受,再覺得無法忍耐,她也得忍耐下來。等待時間的流逝,轉機。
一開始是逆來順受,只想着自己是公主,別人不會待她不好,父皇也不會害她,她也就認命。可是,既是如此。她心中又拿了主意,心中也漸漸的就跟長了草一般了,內心焦急如焚,實在難過的很。
好不容易等到碧玉回來,她急忙跑過去問道:“……怎麼樣?!”
碧玉低聲道:“公主,人已經聯繫上了,他們似乎早料到可能會有這麼一天,我一開口,他就讓我們想辦法聯繫大法師,說是隻要公主能出宮,他們就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送公主走,但出宮,他們卻沒辦法,我說讓他們幫我們找大法師,可是他們搖頭說,他們沒這個資格上大法師的觀上呢。公主,現在怎麼辦?!我們也得想辦法上大法師的觀上去啊。我想大法師肯定有辦法。連他們都這般說了……”
穆婉雲沉吟一聲,道:“可是,大法師可信嗎?!我怕他會告訴父皇,他與穆皇室其實是一條心吶……”
“我知道啊,公主,可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聽他們的了……”碧玉道:“其實他們既然這麼說,就能篤定大法師肯定會幫公主的,只待公主現在怎麼說服他了……”
“說服大法師?!”穆婉雲低喃道。
“是啊,找個由頭去觀上祈福,我看皇上會答應吧……”碧玉道。
穆婉雲點了點頭,眼睛急速的轉着,想一想當初太子哥哥離開之時,只怕也少不了大法師的助力。
這麼一想,穆婉雲也覺得當時哥哥走的實在太順利了,這其中若無貓膩,她不大信。
想了想,穆婉雲便道:“那我想個辦法去找大法師,求求他便是……”
碧玉點了點頭,道:“既然改變不了皇上的決定,只能寄希望於大法師會幫公主了。我想大法師一定有辦法,也一定會幫公主……”
穆婉雲難受的道:“只是我一離去,這滿殿的宮人,還有你和大法師都逃脫不了罪責……”
碧玉只是笑了笑,釋然道:“我跟着公主這麼久,這條命都是公主的,值得,”
穆婉雲紅了眼睛,道:“你跟我一道走吧……”
碧玉搖了搖頭,道:“怎麼可以?!若是帶着我,只怕一個也走不成,公主莫爲我的命擔憂,也許皇上皇恩浩蕩,還能留奴婢一命呢……”
只是可能性微乎其微,穆婉雲和碧玉都知道智帝的性子。
碧玉笑着道:“總不能讓公主掉入火坑,以後奴婢也跟着去受折辱,與其如此,還不如現在豁出去賭一把,只要公主能離去,一切都值得了。”
看穆婉雲還紅着眼睛,碧玉笑勸道:“公主千萬莫哭,哭了就不漂亮了,公主現在是金枝玉葉……”
“什麼金枝玉葉,還不如普通人家的女兒呢……”穆婉雲紅着眼睛道。
“至少啊比奴婢的出身好,奴婢在家裡是一點地位也沒有的,至少公主還有哥哥,還有嫂子……”碧玉道。
“嗯,還有嫂子和哥哥……”穆婉雲喃喃道:“當初嫂子嫁來東原,想必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但好在哥哥很好,這麼成就了一番好姻緣,只是我的運氣不及嫂子好……”
現在知道準額附的真面目,穆婉雲真覺得噁心。
“俗話說長嫂如母,公主以後有太子妃疼也好。”碧玉笑着道:“奴婢也就放心得下了……”
穆婉雲有點難過起來,紅着眼睛,眼淚就下來了。
碧玉道:“公主不必爲我難過,我服侍公主多年,看公主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真心的笑容,不想就這麼認命的又給抹去,我一條命,換公主一生幸福,值得的……”
穆婉雲低泣起來,抱住了碧玉,低喃道:“……姐姐。”
碧玉渾身一怔,隨即眼眸又柔和下來,撫着她的後背,她一直伺候在她身邊,從她很小很寂寞的時候,兩個人相依爲命,情如姐妹。一切,都是值得的……
碧玉一笑道:“公主也不必羨慕太子妃,太子妃前半段無父無母,長在民間,又聯姻兩國,命數也實在算不上好,只不過她命運夠硬,這才翻盤,苦盡甘來,公主卻沒有吃過太子妃那樣的苦,雖然其中有波折,但以後一定能翻過去的,現在的苦都是爲了迎接未來的甘,公主不必多想,熬過這一段就好了,至少公主還有長哥長嫂疼愛啊……”
穆婉雲點點頭,道:“……我沒有胡思亂想,我只是捨不得你,父皇若要遷怒,你就沒命了……”
“別哭……”碧玉低喃着幫她擦去眼角的淚漬道:“千萬別哭,別讓宮人們給看出來……”
穆婉雲剋制了一下,紅着眼睛沒有說話。
“奴婢若是死了,公主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碧玉笑着道:“皇上哪怕遷怒一時,也不至於遷怒一世,誰讓公主是唯一的東原高貴的公主呢?!去了大禹,跟着太子殿下,殿下一定會爲公主安排新的親事纔是……以後公主可仰仗的人就只有自己了,太子和太子妃雖能幫公主一二,但還要公主自個兒能立得起來纔是,以後纔不會被人看輕,隨意拿捏,只希望以後公主別嫁入太複雜的人家,寧願簡單些,過些簡單的日子,也總比嫁入那豪門裡強,只怕公主還要被人害了,公主心思這麼單純,哪裡能想得到那些害人的法子呢,防不勝防,以後奴婢也不在公主身邊了,公主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碧玉的一番話,說的穆婉雲淚如雨下。她越聽越是不捨。碧玉的確是將公主當親姐妹來對待的,又有主僕之情,又有姐妹之義。穆婉雲更加不捨了,眼圈紅了又紅。
看她哭的打嗝,碧玉笑着道:“公主,且收了紅眼圈,我們與皇上做個戲,若是這麼貿然的說要出宮去觀上,只怕皇上不肯,還得公主做個戲纔是……”
穆婉雲點點頭,碧玉附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穆婉雲的眼中閃着決絕之意。聞聲便點了點頭。
碧玉這才幫她擦乾眼淚,服侍她歇下了。
到了第二天下午,穆婉雲就急衝衝的跑去鬧智帝了,她脾氣不好,在智帝御書房就砸了幾個茶碗,宮人們是嚇的大氣不敢出。智帝氣的也發了大火,溫婉公主也氣的大哭了幾回,後又氣的奪門而出,淚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