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還以長者之尊開的口,顯然把自己擡舉的太高了,鍾根生不理她,何阿秀更是不開口,只當沒聽見,她也怕開口就會引來黃氏的一頓罵,還不如不開口呢。
桌子上頓時氣氛僵硬,只有秦氏和鍾根厚的眼神比較詭異。
沈思思特意去看鐘元的表現,發現他只是沉默,儘管沒說話,意思也明瞭了,哪怕不說話,卻也是間接的幫兇之一了,沈思思知道這一次爹是真的對鍾元徹底的失望了。
桌上的其它人都低着頭不說話,只有大寶擡頭看着黃氏,眸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想說什麼,卻又閉了口。
金寶元寶更是低着頭,他們最近學乖了不少,基本上在飯桌上老實的多了,再不敢跟沈思思搶東西吃。
眼看氣氛要一直僵硬下去,沈思思終於開口了,她笑道:“奶奶,你也不必問爹和娘,問我就是了……這方子是我想出來的,這家裡也只有我能配得出來,不過恐怕要令奶奶失望了,這東西我是要作爲自己的嫁妝的,所以我不可能給外人,當然,大伯還是親人的,不過既然已經分了家,親兄弟也要明算賬,奶奶這麼明目張膽的開口討要,未免也太理所當然了,我是不能答應的……奶奶也別以孝道來壓我們家人,這件事恐怕就是請了里正前來主評理,我們也是有理的……”
黃氏臉色微變,盯着沈思思的眼神真像要吃了她一般。
沈思思心中冷笑,臉上卻絲毫不露,繼續道:“分了家,來者就是客,客隨主便,奶奶還是不要弄錯了位置的好,雖然我們都要孝順奶奶,不過給贍養費是一種,卻不能事事都以奶奶爲主,爹爹纔是家主呢……”
黃氏見她半分不饒人,得理就要鬧起來的樣子,早氣的差點倒仰了,怒道:“放肆,你這個黃毛丫頭,只不過是一個撿來的丫頭片子也敢在我跟前放肆……”
“娘……”鍾根正這下是真的怒了,瞪着黃氏道:“娘若是在這裡過年嫌不順心,兒子馬上送娘回老屋去過年,怎麼樣?!”
黃氏被噎的臉氣的脹紅,指着鍾根生道:“不孝子,你……你敢……”
老屋裡又冷又沒東西,怎麼過年?!鍾根生自然是拿話噎她呢。
鍾根生道:“土妞是我的女兒,我是家主,教養她是我的責任,就不勞煩娘了……”他是氣她口不擇言的說出這個秘密來,怕土妞傷心。
“你,你們……”黃氏氣急不已,“好好好,一個個的都翅膀硬了不聽話了是不是?!老二,老孃告訴你,你好歹也是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我就不信你還真能把我趕出去,今天這方子你不給也得給,必須得給……不然老孃我饒不了你……”
她顯然是想撒潑了。秦氏在一邊眼睛發熱,沈思思看了心中冷笑,只怕這一幕戲,少不了這個女人的參與,絕對是她慫涌的。
黃氏喘着氣,桌子上一時禁若寒蟬,沒有一個人說話,個個都是低着頭裝聾子,一頓年夜飯吃成這樣,鍾根生很是鬱悶。
菜也冷了,只有火鍋還是冒着泡,卻也暖不了早冰涼過的心。
鍾根生顯然沒有搭理她的意思,淡淡的道:“吃飯吧,大過年的,娘你也別要死要活的了,做給誰看呢,無非是威脅威脅兒子罷了……”
他徑自端起了碗開始扒冷掉的米飯,心中嘆氣,自家女兒狠心買回來的精米準備過年吃的,結果到了嘴裡還是冷飯……這年過的,要是答應了,以後別想有日子好過,這一家子就是得寸進尺的,況且他大哥和大嫂又是眼皮子淺的,就算得到這方子,也肯定會做手腳,只怕肉不一定是好肉,不然是調料會少放,沒得敗壞了這方子的名聲……
黃氏一口氣噎在心裡,她沒想到連這種狠話都說出來了,鍾根生還是雲淡風輕的什麼也當做沒聽到似的,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道:“老二,你是鐵了心不給了是不是?!存心晾着我們是不是?你是不是準備這年也不用過了?!”
鍾根生終於無奈的放下碗道:“不是我不想過個好年,是娘不讓我過個好年呢,這麼個鬧法,被別人看到,可真的要笑死了……”
“是啊,奶奶,知道的都說奶奶是想我們了纔回來過年的,不知道的還以爲奶奶是衝着方子來的呢,純粹的就是爲了回來給我們家找不自在的……”沈思思彷彿童言無忌,說的話卻句句是刺。
黃氏剋制住衝動纔沒有真的衝動上前一把掐死這個丫頭。
這個死丫頭,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就能氣得死人。這張嘴真是得理不饒人。
鍾元聽不下去了,越聽他臉越是黑,雖然默認了,卻也不想鬧的太難看了,怒道:“好了,先吃飯,還要不要過年了,有什麼話,吃完年夜飯再說……”
可他們哪還吃得下去,哪怕菜好到離譜,黃氏和秦氏見事沒定下來哪裡有什麼胃口,只是不斷的尋思着怎麼的要是老頭子開口只怕更好一些。鍾根厚也沒什麼心情,食不知味的吃一口菜,大部分時間,他都是鬱悶的一口一口抿着酒,他早猜到並沒有那麼簡單,他這個弟弟與早些年真的不同了,連性子也變了一些,雖然還是一副老實相,話卻沒那麼好說了……
可能是底氣足的原因吧,連人的氣質都變了。
沈思思纔不管他們一家人愁悶呢,只繼續吃菜,大口大口的嚼着菜,完全不理黃氏死死瞪過來的目光。
吃完飯,三寶偷偷拉過來沈思思道:“土妞他們想搶我們家的方子,怎麼辦?!先生說百善孝爲先呢,一個孝字壓下來,爹爹只怕招架不住……”
“不怕,有我呢……”沈思思笑着道:“你只要安心讀你的書,以後好好考個好功名,家裡有了底子,纔不會有各種不要臉的人打着各種名堂上門來搶屬於我們的東西了……”
三寶心中涌起一股澎湃的豪氣,鄭重的點了點頭,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這麼期待的儘快考上功名,以後他要成爲這個家的支柱,讓任何人也別想欺負到他們家的頭上來,不管是打着親情名義的虛情親人,還是其它各懷鬼胎的其它人……
沈思思看三寶回了屋,這才轉身往廚房走,卻被秦氏攔住了去路,秦氏笑眯眯的蹲了下來對她平視,只是高高的顴骨昭示了她的刻薄面相,實在有礙觀瞻,也不知道當初黃氏怎麼會替大兒子娶這樣的媳婦回來,不過轉而一想,可能是惺惺相惜吧,黃氏與秦氏還真算是同一類人……
“大伯母,你有事?!”沈思思笑着開口。
秦氏笑眯眯的道:“土妞啊,你知道你是老二撿來的嗎?!”秦氏正想說以後她可能就嫁在這個家裡的話來刺激她的時候,哪知道沈思思就開口了。
“我知道啊,我以後是要嫁給鍾家人的,不過不知道是哪一個哥哥……”沈思思眨了眨眼睛,笑道:“所以才說鍾家好了我纔好,這是我的嫁妝,自然還是好了自家人的……”
說完就甜甜一笑,將噎的半死的秦氏晾在了院子裡,哼着歌去廚房了。她知道自己是撿來的事,鍾根生並不知道她知道,所以,秦氏想打擊她的話實在並不高明。
秦氏本想說她是爲鍾家白做工,爲他人做嫁衣裳的話全被堵的死死的,竟是一句也沒說的出來,別提有多難受了。
她咬了咬牙,本來以爲鍾根生當時打斷黃氏的話是因爲怕沈思思知道,現在卻想原來這丫頭早就知道了,還認定了以後要嫁鍾家了……
秦氏真是比挖了心還要難受,若是金寶元寶能娶了她……想到便動了心思,抓了金寶元寶回來笑道:“你們兩個要好好陪妹妹玩,不能欺負妹妹……”
她的打算是也許玩出感情來了,到時候沈思思非他們不嫁呢,到時候讓他們將方子給哄過來。
哪知道她纔開口呢,兩兄弟頓時死死的搖頭,他們是真的有些被揍怕了,這幾天都躲着沈思思,現在哪怕因爲秦氏一句話,又不怕的給蹭上前去,這不是找死嗎?!
秦氏瞪大了眼睛,本想問問什麼,再訓兒子幾句,哪知道兩兄弟根本聽不進去,死死的掙開她跑開了。
秦氏一肚子的主意都沒了實施的土壞,別提有多難受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可咋辦?!秦氏一時急到不行,轉身就跑進了黃氏的屋子裡去了,無論如何,怎麼的也得要找個方法得到方子啊,總不能眼睜睜的一家人去喝西北風吧?!
鍾根厚現在也不算年輕了,若是再找工上,只怕是沒有現在做掌事的好,到別的貨行待遇不好不說,還要從頭做起,只怕很是艱難,若是沒有看到鍾根生家富貴也便罷了,現在看到了眼裡,進了心裡,哪能眼睜睜的看着錢財過門而不取,不取才是傻瓜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