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思很鬱悶,早知道他們要來,就不做這許多菜了,還像以往一樣烙些餅子哭哭窮也是不錯的。
不過來不及了啊,現在他們看到伙食這麼好。也會猜到自己家裡有錢,只怕是……想裝窮也沒法裝了。鬱悶。糾結。擦。但是,想從她手裡摳錢去,他們是做夢。
果然,那一家子人看到大廚房裡炕上的菜時,眼睛都瞪的直了……怪不得帶贍養費去的人說鍾家天天殺豬,有肉吃,這哪僅僅是肉啊,魚,骨頭更是什麼都有……而且這菜還飄着奇異的香味。
聽說鍾家老二就是靠賣滷肉發家的,原來……看到這一幕,一家人都全心動不已,各起心思。
尤其是秦氏,眼睛都骨碌碌的圍着桌子打轉,幾個孩子更是如此,與她簡直如出一轍。
秦氏訕笑道:“老二家現在果然好過多了嘛,看看這菜色,也只有員外家纔敢這麼吃……”
沈思思看了就擰眉,這個女人的聲音,還是那麼的尖刻,與印象中的一模一樣,說話還是這麼的令人不舒服。
鍾根生的語氣淡淡的,道:“過年才這樣,天天這麼吃不得吃窮了,我們家還沒好到這種地步,雖說賺了一些錢,但都蓋屋蓋去了,還欠了一屁股債沒還呢……”
秦氏卻是不怎麼信的,只認爲他是拿話誆自己,笑道:“我是聽說老二家現在日進斗金嘞,這可是人家說的……”
鍾根生淡淡的看着她,道:“大嫂還是慎言吧,我們家又沒什麼地,哪裡比得上員外家的條件!?”
可你們家有滷肉啊……秦氏到嘴邊的話卻還是給吞下去了,因爲鍾根厚在一旁搗了搗她的胳膊,讓她別再說話了,秦氏便閉了嘴。
鍾元皺了皺眉頭,嘆了一口氣,道:“秦氏,吃飯吧,怎麼這許多話。”
秦氏更是不說話了,只是眼睛卻沒這麼的老實,四處打量着這大廚房,心中染過一絲嫉妒,光這四口大竈就很驚人了,加上這火炕,以及全新的桌椅板凳,明亮的窗戶,青磚的地面,青磚的刷的粉白的牆面,每看一樣,眼中都閃過狂熱,心中暗暗盤算這屋子建起來得要花多少錢吶……
一大羣不像一家人的一家人坐了下來吃飯,因爲人多,沈思思都差點被擠出桌子,秦氏的那兩個男孩子,簡直跟餓狼似的,大妞二妞倒是還算老實,沒有擠她。
沈思思擰着眉,冷冷的一笑,正想發火,鍾根生就將她給抱到了自己的腿0上,道:“別生氣,來,爹餵你吃……”
黃氏皺眉道:“一個女娃,怎麼也上桌吃飯?!根生,你也太不像話了,怎麼教孩子的?!”
鍾根生淡淡的道:“我們家一向這樣,娘若是看不慣可以不看……”
黃氏一噎,心中怒極,沈思思朝她一笑,幽幽的道:“奶奶不也是女的嗎?!爹,是不是女的都不能上桌吃飯?!”
黃氏大怒,道:“我是長輩,你是小輩,你能與我相提並論嗎?!”
沈思思盯着她冷笑道:“雖說如此,可你們是客人呢,俗話說客隨主便,這一上桌就鳩佔雀巢的,纔是笑話。”
黃氏氣的臉都青了,正想摔碗發作要來教訓她,鍾元皺眉拉住了她道:“你也不是個省心的,吃你的飯吧,跟個孩子計較什麼?!”
黃氏簡直恨死了這個丫頭,剛剛她眼睜睜的看着她弄走了秦氏的十二兩,簡直也像割她肉一般,現在上了桌還想給她難看,她這個做奶奶的,簡直沒用到家了,現在更是被老頭子給喝住,她哪裡肯甘心,但終究還是忍了下來沒有發作,只是眼睛卻很是不善的盯着沈思思,若是眼神能吃人的話,她是能將沈思思給生吃了……
但沈思思是什麼人,哪裡肯理她,只是自顧自的吃着自己的,因爲家裡條件好了,所以今天還殺了一隻大母雞紅燒了,她哪裡肯讓別人吃雞腿,就趁元寶金寶搶奪之前將兩隻腿全放在了自己的碗裡,左啃一口,右啃一口,很是囂張的瞪了一眼元寶金寶。
兩人不幹了,道:“娘,我們也想吃雞腿……”
秦氏看着沈思思,嘴角抽了抽,想說話卻還是忍住了。
大寶卻接了話道:“桌上那麼多菜你們不能吃嗎?偏偏跟妹妹搶雞腿吃,你們羞不羞,我們家最好的都是給妹妹吃的……”
兩人哪裡肯依,他們兩個可是黃氏和秦氏的心頭寶,基本上大妞二妞更是要靠後的,平日裡在家裡是吃慣了最好的,但現在卻被沈思思給搶了先,當場就想哭嚎着鬧起來。
鍾根厚臉色很是難看,瞪了他們一眼,怒道:“吃你們的飯吧……”
兩人很少看到他發火,當下就嚇的收了聲,悶悶的吃東西了,只是卻狼吞虎嚥的,很不友好的盯着沈思思。
沈思思得意的揚了揚手中的雞腿,冷哼一聲,敢跟她叫板,等一會子沒大人的時候,揍死你們。
鍾元的臉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他也一慣來重男輕女的很,家裡有什麼好的都緊着兩個寶貝孫子,現在卻被沈思思給搶走了吃的,鍾根生一家子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他心裡就不太高興,哪怕是孫子呢,他也就不說什麼了,可沈思思是一個要成爲別人家人的孫女兒啊?!
當下就有點悶悶的,卻又覺得沒有說話的餘地,更是鬱悶的慌,看着鍾根生抱着沈思思親0密的很,時不時還喂她一些好吃的,更是理所當然的把最好吃的部分全夾到了她碗裡,鍾元的臉色有點難看了。
其實何止是他,黃氏,秦氏,鍾根厚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鍾根生基本上都去喂女兒了,喝酒的時候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也不敬酒,就當他們不存在似的,鍾元這個做父親的以及鍾根厚這個做大哥的心裡哪裡會舒服?!
尤其是以前最最窩囊的弟弟現在高高在上似的不搭理自己,鍾根厚心裡別提多難受了,悶了幾口酒,又吃了一桌子爽口的菜,可心裡的火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大,看他現在吃的喝的用的住的,都樣樣比自己強,鍾根厚簡直覺得窩囊死了,以前也沒怎麼把這個弟弟看在眼裡過,只是沒想到這一次回來竟然要看他臉色……
一頓飯吃的很是沉悶,哪怕菜很美味呢,個個都是臉色像苦瓜一樣。
何阿秀和牛小花基本上低頭吃飯,一吃完就迅速的退下了,牛小花是躲,是怕,何阿秀其實也是躲,她怕婆婆,更怕刻薄的大嫂,以往是躲不掉的,但是現在家裡有主事的人,她心裡有了依靠,怎麼也是輪不到自己管的,所以就迅速的跟牛小花躲到屋子裡繡花去了,丟下黃氏和秦氏兩人像二愣子似的……
這樣的不搭理,就成了挑釁。但何阿秀才不想管了呢。反正現在有土妞在,她這個做孃的也吃不到虧。
何阿秀雖然老實,但卻也並不笨,此時她上前也只有被黃氏罵的份,還不如躲起來清淨,讓他們折騰去。
黃氏顯然很不高興,鍾根生卻只道:“這些天阿秀有些不舒服,讓她好好休息吧,娘,你有大嫂服侍呢,就別叫她了……”
黃氏又是一句話噎在了心口,噁心的跟蒼蠅似的,第一次發現這個兒子不僅是呆,蠢,笨,現在更是……噁心的她鬱悶的心裡發慌。
可偏偏卻找不到迴應他的話來,若是存心的再找何氏麻煩,就等於這個婆母故意找麻煩了,以前沒分家之前是可以找麻煩,但現在分了家,若是老二火起來,真讓他們回老屋去過年,他們也是沒話說的,頓時心裡別提多噎的慌。
鍾根生繼續喝着小酒,也不怎麼搭理黃氏和秦氏,兩人都比較尷尬的被晾着,真是難受。
鍾元,鍾根厚,更是與他沒什麼話說,所以都是各懷心思,沉默的很。
大寶和四寶早去收拾鍋碗瓢盆了,這些是他們做慣了的,早習慣了,二寶三寶早回屋去讀書了,他們既然放了假也是要做文章的,每天還要背書,練字做文章,其實閒的時間也比較少。
只有沈思思很是淡定的繼續吃着東西,一點也沒有下桌子的意思。大寶和四寶在收拾,她也半點沒別的動作。
黃氏看了就心裡極不舒服,她終於忍不住了,道:“根生,家裡怎麼讓大寶做事情?!這個丫頭你也不能這麼寵着吶?!”
四寶畢竟是收養來的,做事她倒不說,可這個丫頭不做事儘讓大寶做事是叫啥回事!?爲什麼都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鍾根生更是一句話也不說?!
在他家裡廚房裡的事不都是女人做的嗎!?通常都是秦氏帶着大妞二妞做的,怎麼在這裡看的盡是奇怪的事。
可她一問出口,便更覺得怪異,因爲大寶和四寶都眼神古怪的盯着她。
讓沈思思做事?!兩人都壓根想都沒想過,大寶是以她爲主慣了,聽話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