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離灝凌將她攔腰抱起,她才恍然回神,擡眸望進他微慍的眼底。
“皇上!”
軟軟輕喚一聲,袁修月脣角微翹了翹:“你在生氣!”
“你覺得朕不該生氣麼?”不理會身後跟着的幾乎跟不上他們腳步的汀蘭,眸色冷沉道:“方纔你可想過,萬一我再慢一些,接不住你,你便真的會摔在地上!”
聞言,袁修月嘴角的笑意,不禁更深了些。
她就知道,自己的這點小把戲,或許騙的過太后,卻一定瞞不過他!
見她笑的歡,離灝凌不禁眉宇緊皺:“虧你還笑的出!”
聽着他沒好氣的語氣,袁修月不禁輕嘆了聲:“現在的她,變得極爲極端,我若不整治整治她,日後在這宮中,她還以爲她能隻手遮天了呢!”
“她走極端,朕自有辦法治她,何來你如此膽大妄爲啊!”
很長一段時間以來,第一次對袁修月疾言厲色,卻也只是在睇見她一臉委屈的俏臉片刻後,便再也繃不住俊臉,離灝凌輕搖了搖頭,實在拿袁修月沒辦法,他暗歎一聲,抱着她進入鳳鸞宮,徑自進了花廳。
而此刻,花廳之中,林盛和芊芊亦早已備上了午膳。
並未將袁修月放下,而是抱着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離灝凌靜待汀蘭與兩人佈菜,親手執起銀箸,將一塊梅花扣肉送到袁修月嘴邊。
自有孕以來,袁修月便練就了讓離灝凌親自喂膳的習慣。
低眉看了眼面前的梅花扣肉,再看着離灝凌溫潤的笑顏,袁修月微微啓脣,將梅花扣肉含進嘴裡。
這肉的味道,甜兒不膩,十分可口……
——
午膳過後,離灝凌並未去探望前殿裡的虞秀致,而是抱着袁修月一路過了大殿,進入錦臨院之中。
進入寢室,被離灝凌放在牀榻上,見他褪下外袍也要上榻,袁修月不禁蹙眉問道:“皇上今日不用處理國事麼?
“國事有王兄處理,今日朕可以安心陪你午睡!”語落,他擁着袁修月上榻,不過,尚不等他躺安穩了,便聽姬恆的聲音自寢室外傳來:“皇上,奴才有要事要稟!”
聞言,離灝凌不禁俊眉微皺。
見他如此,袁修月伸手輕撫他的額際,對門外的姬恆輕道:“姬總管,進來說話!”
“喏!”
輕應一聲,姬恆自寢室外推門而入。
面色有些難看的看了眼袁修月,他隨即垂眸,上前幾步於睡榻前對離灝凌恭身稟道:“皇上,虞美人的病,太醫已然瞧過了,道是……”
聞言,離灝凌眸色微深。
而袁修月,則因難得見姬恆也有如此躊躇的時候,不禁開口問道:“太醫怎麼說?”
“太醫說……”
緊皺着眉頭,將頭低到不能再低,姬恆咬牙輕道:“虞美人有喜了!”
聞言,袁修月心頭一震!
虞秀致懷孕了!
她是後宮妃嬪,她所懷的孩子只能是……
只這一瞬間,她心中那座堅不可摧的堡壘,彷彿受到了絕大的衝擊一般,噼裡啪啦的,不停往下滾落着巨石!
感覺到她的震驚,離灝凌伸手輕撫她的臉,對她溫柔一笑,彷彿事不關己一般,他薄削的脣瓣輕輕抿起,嗤笑出聲道:“只那麼一次,便有孕了麼?也不知是她的幸還是不幸?”
聞他此言,袁修月面色一變,不禁有些糊塗了。
按理說,此刻他應該露出震驚之色,或是立即便與她解釋。
但他……
思緒微轉,就在她張開便要與之詢問時,卻聽見離灝凌伸出食指壓在她的紅脣之上,神色陰涼的轉頭對姬恆吩咐道:“你此刻,便過去傳朕旨意,吩咐她好好養胎!”
“呃……”
微怔了怔,姬恆點頭應道:“奴才這就去!”
語落,他轉身向外走去!
微垂眸,見袁修月眉頭緊蹙,一臉深思的看着自己,離灝凌俯身輕啄她的脣,並不急着跟她解釋什麼,他擡頭對門外輕聲喚道:“汀蘭丫頭,進來!”
“是!”
聞聲,一直候在門外的汀蘭應聲而入。
看了眼牀榻上面色不鬱的袁修月,她在離灝凌面前福身問道:“皇上喚奴婢進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自然!”
眸色璀璨如星,離灝凌笑問着汀蘭:“可知虞美人此刻歇在哪裡?”
聞言,汀蘭蹙了蹙眉頭,低頭回道:“回皇上的話,虞美人此刻歇在大殿!”
“嗯!”
輕點了點頭,離灝凌轉頭看向袁修月,眸色微微一深,他眸光微微山動。
迎着他異樣的眼神,袁修月心頭一突,不禁有錯摸不着頭腦的開口喚道:“皇上……”
再次俯身,輕吻她的脣,離灝凌的脣角邊,緩緩勾起一抹風華絕代的笑靨,就在袁修月因他絕美的笑靨而微微怔神之際,他以低啞動聽的聲音對汀蘭輕聲吩咐道:“待會兒你叫上芊芊,到大殿門外,當着虞美人的面寒暄幾句,就說寧王離蕭然大難不死,已然入主安氏一族……”
若說方纔聽說虞秀致懷孕消息後,袁修月在看到離灝凌的反應時,尚能沉下心來思考,那麼此刻……聽到他說離蕭然大難不死,且已然入住安氏一族,她便再也無法如方纔一般鎮定了。
只一瞬間,她的心中狂跳,不由自主的在榻上起身跪坐,凝眉看向眼前的離灝凌:“皇上方纔說什麼?”
“就是你聽到的!”
雙眸閃閃發亮,睇着眼前,神情之中有震驚也有驚喜的袁修月,離灝凌微彎薄脣,伸出大手來撫上她的臉,聲音柔柔的,低低的,讓人聽不真切:“月兒,寧王兄……他沒死!”
聽他如此直言,袁修月不禁身形一顫!
雙眸之中,瞬間有淚光閃動,她內心深處那根緊繃的,自己一直都不敢去碰觸的弦,啪的一聲斷開了,以至於她整個人都向後跌坐在榻上。
不只是她,就連榻前的汀蘭,在聽到離蕭然還活着的消息,也是又驚又喜,神情變幻莫測!
“寧王殿下沒死?真的還活着麼?”一雙清澈的剪水秋眸中,喜悅的光芒微微閃爍,汀蘭眉頭緊皺着,一時竟忘了主僕之儀,竟是出聲對離灝凌詢問道:“皇上,這是真的麼?”
“當然是真的!”
並未轉頭去看汀蘭,而是朝着袁修月笑着,見袁修月眼底的清淚,終是衝出眼眶,自眼角簌簌落下,離灝凌面色溫潤的凝着她,不禁醋意大發道:“在我面前,你爲另外一個男人哭的如此傷心,我可是要吃醋的哦!”
聞言,袁修月不禁撲哧一聲,又笑出聲來。
都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在如此逗弄她!
“你早知道了是不是?既是早知道,又何以方纔不曾明言,還如此轉彎抹角的,到現在才告訴我!”凝着離灝凌深邃如墨的星眸,袁修月眉頭一皺,不禁擡手繡拳一下一下的捶打着他的胸口。
此刻,她眸中含淚,卻面帶笑容,早已忘了方纔自己心中一直糾結的問題,只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狂喜之中。
離蕭然,那個讓他心疼的男子,他還活着!
他真的還活着!
“喂!喂!喂!”
一連喊了三聲喂,見袁修月拳如雨落,絲毫沒有停勢,離灝凌俊朗的容顏,並無慍怒,卻挑高俊眉,倏地伸手握住她的雙拳,自脣角邊揚起一抹絕世的笑弧,而後禁錮住她的雙臂,傾身將她擁入懷中,他緊皺了下眉頭:“我也是纔得到消息不久,並非存心要瞞你,你此刻打兩拳意思意思也就罷了,且莫要忘了,皇上打不到,你自己現在還是個孕婦!”
“哼!”
窩在他的懷中,嗡聲嗡氣的哼了一聲,袁修月脣角翹翹的,一副不買他賬的樣子。“誰讓你不告訴我!”
聞言,離灝凌不禁無奈抿脣。
天地良心,他不是告訴了麼?!
“皇上!”
榻前,雖得了離灝凌的命令,卻遲遲不曾出去辦差,汀蘭輕抿了抿脣,不禁再次壯着膽子問出心中疑問:“寧王殿下不是跳了烏江麼?如何會起死回生?此刻又如何會入主安氏一族?”
聞言,離灝凌眉峰微動,擡眸看了汀蘭一眼,凝着汀蘭如花一般的面龐,他邪肆一笑,眸色閃動:“怎麼?汀蘭丫頭對寧王兄的事也如此感興趣,莫不是你對他……”
聞言,汀蘭心絃一顫,緊接着面色便倏地一陣燥紅。
“汀蘭你莫不是真的……”睇見汀蘭臉上不正常的紅色,袁修月檀口微噏,一時間竟有些發怔!
汀蘭自幼跟隨在她身邊,卻不曾對哪個男人如此上心過,亦不曾當面表示過什麼,恍然記得當初在南陵初聞離蕭然出事時,她痛哭飲泣的模樣,她不禁恍然失笑!
她只當汀蘭也認識離蕭然多年,多少也該是有感情的,但此刻經由離灝凌如此一問,她於瞬間茅塞頓開,原來……竟是如此麼?!
汀蘭於她,雖是主僕,卻更像姐妹,她不是不關心她,也不是未曾想過她的終身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