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除了和倻伽王或者部分大臣議事以外,昊辰幾乎天天都留在蘭華殿裡,對於蘭雅的如此恩寵,後宮的女人都分外嫉妒和眼紅。
這日,蘭振山再次向昊辰提出想和女兒見面的心願,原以爲昊辰會拒絕,豈料,他一口就答應了,倒是蘭振山愣在桌案前半晌沒動身,直到昊辰擡起頭來看着他。
“還有事麼?”他問。
“哦不,沒有了,老臣不打擾皇上和倻伽王議事,先告辭了!”
待蘭振山退出御書房後,倻伽王收回了眼神。
“昊辰,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讓我見羅菱?”倻伽王急問,對於自己從小愛護的妹子消失了這麼多天,他可謂“寢食難安”哪!一想到父王母后都在樓蘭等待消息,他更覺得愧對他們!
聽出他語氣裡的焦急,昊辰放下手裡的筆,悠閒的看着倻伽王。
“放心吧,時候到了,自然會讓你們兄妹相見的。”他笑答。
“時候時候!到底什麼時候纔是你說的‘時候’?昊辰,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他雙手撐着桌案,眼底燃燒着怒火,質問好友。
昊辰眨了一下眼,歉然的望着倻伽王。
“朕很抱歉,你和羅菱難得來看朕,卻被牽扯進皇朝的爭鬥裡了……”
他的道歉令倻伽王的火剎那間熄滅了泰半。
“沒事。”倻伽王撥了一下額前的頭髮,滿眼疑惑的看着好友,問:“你不是一直很寵愛皇貴妃的麼?怎麼又出來一個蘭昭容了?”他問,好友的做法他真是愈來愈不明白了。雖說皇帝三宮六院很正常,但是,從一個“專情”的男人忽然變成一個“左擁右抱”的男人,這點還是挺令人費解的。
“等你見到羅菱郡主的那一天,自然會明白所有真相。現在,朕希望紫瞾王朝和樓蘭之間的盟約不變,朕和你仍是好兄弟。”他定定的望着倻伽王,語氣誠懇道。
倻伽王沒有忽略他眼中的希冀,如果可以,他當然不願意與好友爲敵,於公於私對他都沒有好處。
“我明白你的意思,之前承諾過你會幫助紫瞾王朝度過難關的事情不會改變。至於兩國兵士和戰略的部署問題,等我見到羅菱,自然會給你答覆。”
“好,咱們也算是達成共識了,朕會盡快安排你們見面的。”
聽了昊辰的保證,倻伽王才微微安了心,只是,他們在御書房私下談話的事情引起了蘭振山的警覺。直到現在他的人馬都還沒找到羅菱郡主的下落,而“冥水閣”那邊傳來的消息也是沒有。不過一個番邦的弱女子,人生地不熟的能躲到哪裡去?而且一躲還是這麼多天……
蘭振山邊走邊思索着,就連經過他身旁巡查的禁軍對他行禮,他也視而不見。他的步伐稍顯緩慢,深思的樣子在遇到小柔以後,纔回過神來。
“蘭將軍,您來啦!”
小柔見到他,急忙行禮。蘭振山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蘭昭容可在?”
“在在在,娘娘若是知道您來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小柔笑道。
只見她飛快的走進了房間,看着正在軟榻上躺着休息的蘭雅,立即福了福身。
“娘娘,您看誰來啦?”
小柔語氣裡帶出的興奮令蘭雅有絲好奇,她睜開眸子,看到由遠及近的身影,待看清楚來人以後,她頓時從軟榻上坐騎,捂着嘴,似乎不敢相信來者是自己最親的家人!
“爹爹!”
一聲呼喚叫得蘭振山原本冷硬的線條柔軟了許多,他兩袖互相一拍,單膝點地叩首。
“老臣蘭振山參見蘭昭容!娘娘千歲千千歲!”
“爹爹,您別這樣,快起來呀!”
蘭雅急忙走上前扶起自己的父親,兩行清淚不由自主的滑落臉頰,蘭振山也是眼眶微微泛紅的看着許久不見的女兒,驀地,蘭雅撲到蘭振山懷裡,享受着父親對自己的寵愛。蘭振山張開雙臂抱着女兒,眼底有着罕見的溫柔與寵溺。也只有在面對女兒時,他才願意路出自己慈愛的一面。
過了一會兒後,蘭雅從他懷裡擡起頭來,赫然發現他的兩鬢又多了數十根銀絲,頓時心疼得又流下眼淚。她還真是不孝,不能陪在父親身邊,父親雙鬢的白髮一定都是因爲擔心她吧?因此,她在心裡暗暗下了決心:爲了父親,不管怎樣,她都要讓自己的生活過到最好!
想到這裡,她擦乾臉上的淚水,揚起一抹淺笑。
“爹,快過來坐!”
蘭雅先坐在了軟榻上,然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但見蘭振山搖頭,她不解的望着他。
“老臣身爲人臣,怎能與娘娘平起平坐?”他說。
蘭雅見他推拒的樣子,情急之下站起身來。
“既然爹爹不肯坐,那女兒也乾脆陪着您一起站着好了!”她故意板起臉來,生氣的說着。
“娘娘,自古君臣有別,您可不能壞了規矩!”他皺眉看着女兒,不贊同道。
蘭雅出生後不久,她的母親就因病去世了,所以,他把對亡妻所有的愛全部傾注在了女兒身上,凡事都寵着她,但凡她想要的,他都會竭盡全力的滿足她,哪怕女兒後來對皇甫昊辰一見鍾情,告訴他要進宮做皇帝最寵愛的女人,他明明百般不願,卻還是順了女兒的心意。
因此,說蘭雅是他十分溺愛的掌上明珠,一點兒也不爲過。
蘭雅嘟起嘴,一副十足的小女兒撒嬌姿態。剛剛上完茶的小柔見狀,立馬走上前來。
“娘娘,您和蘭將軍許久未見,肯定有很多體己話要說,奴婢就先下去看着了。”
蘭雅點頭,這纔想起自己還有正事沒辦,也就不再與蘭振山斗氣,重新坐回了軟榻上。
“爹爹,家中一切可好?”她溫柔的問。
蘭振山坐在了一旁的靠椅上輕輕頷首。
“老臣多謝娘娘關心,家中一切都好,娘娘不必掛心,只需好好保重自己即可。”
蘭雅欣慰的笑了笑,隨即把眼神望向一邊,她知道,爹爹雖然很寵愛他,但是對皇位的渴望也是極爲強烈的,儘管她先前信誓旦旦的答應要幫助昊辰勸說爹爹,然而,成功的機率到底有多大,她的心裡真是一點兒把握也沒有……
眼見女兒神情有些異樣,蘭振山關切的開了口。
“娘娘,您怎麼了?”
“爹,女兒……”
明明是到了嘴邊的話,她卻覺得自己此刻說不出口。
“娘娘有話但說無妨,舉凡老臣能夠效勞的,都當爲娘娘做到最好!”他鏗鏘有力的說道。
聽了父親的話,蘭雅心裡的愧疚感更甚。可是,爲了昊辰,再難於啓齒,她也要說出來!
“爹爹知道北方旱災,大量難民涌入京城的事情吧?”她問。
聞言,蘭振山的心裡瞬間有了底,知道她想說什麼了。
“是皇上告訴你的?”
顯然,父親並不想她參與朝政的事情。蘭雅聽得出來,他的聲音冷了幾分,因爲昊辰的關係,
“不不不,爹爹別誤會,昊辰什麼都沒和我說,只是,那天,皇貴妃她……”
蘭雅把幾天前無情召見她們去隱玥軒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也講了自己被她打的事實,聽得蘭振山瞬間怒火直衝腦門兒,大力的拍響了桌子,整張桌子都被震得搖晃了一下。
“那個洛無情好大的膽子!她居然敢打你?”他黑眸憤瞠的吼道。
哼!她大概不記得自己的寶貝兒子是怎麼被刺傷的了!如果是這樣,他可不介意再幫她“回想”一遍!
看着蘭振山嘴角浮現出的陰寒笑意,蘭雅不禁瑟縮了一下,只是,該說的話,她還沒說完。
“爹爹,現在昊辰有難處,女兒真的很想幫他!所以,懇請爹爹看在女兒的面子上捐贈錢糧,以解皇朝燃眉之急!”
“小雅,你……”
蘭振山震驚的瞪大眼眸,沒料到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要求!那些錢糧是他準備發兵用的,怎能現在動用?
“爹爹,女兒知道錢糧對您來說很重要,可是,女兒真的很愛昊辰!爹爹,他現在也很寵愛女兒,女兒不想再失去他啊!”
說着,蘭雅從軟榻上站起身來,直接跪在了蘭振山面前。看着女兒的聲聲泣訴,蘭振山既心痛,也生氣。
“小雅,你別忘了,他曾經冷落過你一段時間啊!自古無情帝王家,你如何能保證今後不再受他冷落?倘若日後爹爹起兵成功,登基爲帝,以你公主的身份,想要一個比皇甫昊辰更好的夫婿都是可能的……”
蘭振山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蘭雅哭着打斷了。
“爹爹,您說的沒錯,或許真的會有比他好的男人,但是,他們再好,都不是我愛的昊辰吶!”蘭雅哭喊道。
望着女兒哭紅的雙眼,傷心不已的樣子,蘭振山這才驚覺女兒陷得有多深!只是,他真的要爲女兒放棄那唾手可得的一切麼?
“爹爹,女兒從小到大沒求過您什麼,這次,算是女兒求您的!答應女兒,捐贈錢糧,不要動搖紫瞾王朝的根基,好麼?”蘭雅跪着到蘭振山面前,伸手拉住他的朝服,哀求道,精緻的面容哀痛欲絕。
女兒爲情所苦的樣子令他這個當父親的也不好受,但是,他亦不想放棄皇位啊!
驀地,一道靈光自他腦中閃過,或許,他是有辦法在謀得王朝的同時也兼顧女兒的感受的……
“小雅,如果你希望爹放棄起兵的計劃,只有一個辦法。”他嚴肅的說着。
“什麼辦法?爹爹請講!”彷彿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蘭雅擦乾了眼淚,急忙問道。
“如果你懷有皇嗣,而這個孩子又被立爲皇儲,那麼,爹爹一樣還是有機會操控一切的。”他陰笑的說着,開始覺得,不用揹負“謀朝篡位”的污名而幕後操控,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可是,我怎能保證生下來的孩子一定是兒子呢?再說了,就算真的是兒子,前面還有太子、大皇子和三皇子啊!”蘭雅爲難道。
她怎麼可能未卜先知嘛!爹爹這不是刁難她麼?
“呵呵!傻丫頭!如果不是兒子,咱們就想辦法讓她變成兒子!如果說前面有擋路石,咱們就一個個的排除掉!”蘭振山呵呵笑道,心裡開始醞釀着新計劃。
“爹爹,您可別忘了,太子殿下現在在九千歲的別院呢!”蘭雅提醒着,那裡有侍衛嚴密保護,可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接觸的地方。
“哼!我連皇甫昊辰都不怕,難道還會怕他皇甫昊明?你也別忘了,咱們這邊可還有‘冥水閣’呢!”
他陰惻惻的笑意使人不寒而慄。既然“冥水閣”的人能夠下一次殺手,自然就可能有第二次!
“爹爹,‘冥水閣’真的會聽您的再去刺殺太子麼?”
她總覺得江湖人士都很心高氣傲,不會那麼聽話吧?
“呵呵!你放心,就算我不說話,‘冥水閣’也不會放過皇甫毓傑的,我看那小子這次是在劫難逃!”
“爲什麼?”
蘭雅不明白,父親是哪裡來的這股自信?
“據我的人查出,‘冥水閣’的尊主似乎和皇家人有過節,只是具體的原因我還不得而知。這對咱們來說可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呢!可以借刀殺人,哈哈!”
聽到這裡,蘭雅原本緊繃的俏顏也跟着放鬆不少。爲了昊辰,她只能犧牲那些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