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近,官道上忽然傳來一陣急篤篤的馬蹄聲,遠遠望去只看到幾道黑影迅速地朝這邊駛來。
剛從田間幹完活,肩上挑着一筐子的玉米棒子。心裡正躊躇着是去拿到市集上賣了還是曬乾了磨成玉米粉囤積起來?
由於戰亂,這兩年間莊稼幾乎沒有多大的收成,加上鼠疫爆發很多田地都荒廢了,糧食根本上供不應求。
自從她和心瑤被張姑娘從花滿樓裡救出來之後便一直躲藏在這座小村莊裡。這裡的人煙極少,整個村落不過也就幾戶人家。也因着離皇城較遠,很少會有外人來,便也就安心住下了。
原本她們打算等風頭過了便回去,不想這一住就是一年。也聽說皇城那邊現在很亂,她也確實放心不下心瑤。
馬蹄聲漸近,扯着頭巾將臉裹緊了些。像這種兵荒馬亂的年代,經常會有官兵從這裡經過,也並不覺得稀奇。
她挑着筐子繼續走着,搖搖晃晃並沒有半點要停下來一觀究竟的意思。
很快,近十匹駿馬從她身邊疾馳而過,不肖半刻便越過了她,朝着前方急速奔去。官道上捲起了一地的沙塵,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偏開頭避開那滾滾的黃沙,恐沙塵迷了眼睛。
走遠的馬蹄聲忽然停下,爲首的一名身着黑色披風的男子率先拉住了飛奔的駿馬,後面的幾名追隨着他的幾個人也頓時拉了繩索。要不是他們個個馬術精湛怕早就被這突然的急剎從馬座上甩下來了。
爲首的黑衣男子迅速地回過頭,一雙犀邃的鳳眸頓時眯起。不知爲何,剛纔他從那女子身邊經過的時候竟然能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那是一種獨特的香味,說不上來是什麼,卻是曾經在那個女人的身上也聞到過。
會是她嗎?在找尋了將近一年的時間,他幾乎耗盡了所有的精力,尋遍了整個東陵,卻仍舊沒有一絲一毫有關於她的消息。
望着那縮小了近一半的身影,龍天陵迅速地調轉馬頭,朝着那人疾奔而去。
“顏兒”
未及反應,就被那匹折返的駿馬和人給嚇住了。那人風似的迅速跳下了馬背,一下馬就將她的手給拉住。
的眼睛還未適應沙塵過境所帶來的不適,只能胡亂地眨着眼睛試圖看清這個忽然拉住自己的人到底是誰。面上一冷,包裹在臉上的面紗隨即落下。
龍天陵低首望着眼前的女子,心底有一絲失望。不是她,不是她!所有的希望都似落空了一般。“抱歉,我認錯人了!”
聲音極是好聽,卻沙沙的,像是在地獄中苦苦煎熬了無數個日夜。頓時很想看清能擁有如此好聽的嗓音的人長得什麼樣子。無奈卻見他轉了身。
心中一急,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脫口道:“公子是要找人嗎?”
龍天陵沒有迴轉過身,只停了腳步,點了點頭道:“嗯!”
“可以告訴我她的名字嗎?萬一我認識。”急切的說道。她從來不主動搭理人,可是面對這個男子,她也說不出來是爲什麼!
龍天陵本欲上馬,聽到她那句‘萬一我認識’又忍不住停了下來。是啊,就算是萬分之一的希望也不能放棄。所有人都說從那麼高的懸崖上摔下,不可能還能生還。所有人都勸他放棄。
龍天陵苦笑,他如何能放棄?
就在以爲他不會告訴她那個人的名字的時候,就見他回過頭,輕輕地說了一句。“佟雪顏,你認識嗎?”
終於看清了那個人的模樣,他的輪廓很清晰,五官分明,整個人在暮色下竟似渡了層金,散發出耀眼的光芒。只是那深邃的眸底處似有股沉潛的悲痛欲發,讓她的心也不覺地跟着一絲抽痛。
看着他,圓圓的眼珠動也不動,表情呆呆地搖了搖頭,喉嚨裡似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龍天陵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了句“算了!”便騎着快馬揚長而去。
望着那絕塵而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她後知後覺的回到村落,還未推門就見一個人匆匆地走了出來。見到她,那人的臉上頓時鬆了口氣。“蘇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此人正是祝心瑤,佟雪顏曾經在花滿樓裡救下的那個姑娘。祝心瑤見神色有些恍惚,以爲她在外邊受了什麼驚嚇,急忙替她卸下了肩上的擔子。關心道:“蘇姐姐是在路上遇見什麼人了嚒?”
想起剛纔的那名俊逸非常的男子,竟覺得身處夢境一般。想不到世間竟有如此丰神俊逸之人!
從他的話裡說出‘佟雪顏’三個字的時候,她竟能從他的話裡行間感覺到無盡的*溺和溫柔。
進了屋,雙手託着下巴撐在案上發着呆。佟雪顏?她細細地琢磨着那個名字總覺得這名字聽起來莫名的熟悉。佟雪顏?佟雪顏?顏兒?
這個名字讓她想到了一個人!在花滿樓的時候,毓姑娘稱張姑娘爲‘顏嫂嫂’,她當時明明說她叫張程,可是爲什麼毓姑娘又會叫她顏嫂嫂呢?
將腰間的香囊解下,這香囊她一直隨身戴在身上,裡面放着的是一些製作胭脂水粉的香料,那時她在張姑娘所要用到的化妝用品裡添加了一些東西進去。難道張姑娘真的會是那個男子所要找的人,他是聞到了這個纔會將她錯認的嗎?
如果是那麼張姑娘又會去了哪裡?是出什麼事了嗎?的眉越皺越緊。
祝心瑤實在是越來越看不過去了,一屁股地在她身邊坐下。急道:“蘇姐姐你倒是怎麼了?可別嚇我呀!”
一聽頓時回過神來,看她急成那樣不由噗哧一笑。道:“沒什麼呢!只不過剛纔遇到了個奇怪的人,他將我錯當成別人了。我只是覺得奇怪!”
祝心瑤聽罷才舒了口氣。“人有相似,物有相同。就算認錯也不奇怪!”
“是嗎?”看着手中的香囊,難道真的不是因爲這個?
“別想了,你累了一天了。我今日熬了粥,可香了。我現在就去盛一碗過來!”祝心瑤說着便一下溜到了廚房。
看着她離去的身影,搖頭嘆了口氣。將手上的香囊又仔細看了看,才重新系在腰間。
夜色漸沉,龍天陵一行人終於從荒蕪的官道上進了個小鎮。夜晚的行人不多,路邊只有幾個小攤販擺放着各種物品吆喝着。
“主上,那邊有間客棧,不如在這裡停歇一晚再走吧!”一名身材魁梧,滿臉鬍渣的男人說道。這人是東陵十三營的上校,平日裡喜歡和人比射箭,他的箭術在整個軍營裡幾乎沒有人及得上。
龍天陵擡首望去,只見前方一戶樓房,陳舊的匾上掛着“好再來”的字樣。他微額首,便隨着一行人下馬進了那家店。
由於戰亂,平日裡店裡的生意並不好,一天能見到的客人少之又少。爲了節省開支,店掌櫃也只顧了一個夥計。
這夜,掌櫃老劉正趴在櫃檯上打着盹兒,忽然聽到淅淅瀝瀝的腳步聲,一個激靈,腦子頓時清醒了不少。擡頭便見三五個人走了進來,急忙迎了上去。“幾位客官是吃飯還是住店?”
爲首進來的是一個長相相較普通的男子,五官平平,氣質卻不俗。這個人叫方言,十三營裡面出謀劃策的軍師。
說到十三營不得不提的還有一件事情,就是西突襲擊中州龍天陵所率領的軍隊一半以上都是十三營的人。這個營地向來被稱作最強的一支營隊,也是曾經一直跟隨在龍天陵身邊的一支隊伍。
隨後進來的是魏才顯,也就是最初說話的那個人,十三營的上校。龍天陵跟在其後,面上無太多的表情,只讓人覺得冷寂。後面還進來兩名護衛,一前一後的跟着。其餘的幾個官兵都被安排了在外頭守着。
“上幾樣好菜,再要幾間上好的廂房,爺幾個今晚要在這裡睡一宿!”魏才顯粗聲道。
“好咧!大爺裡邊請!”夥計匆匆上來將他們帶到一張相對乾淨的桌子上,用手上的毛巾擦了擦。又上了壺上好的毛尖。
菜一道道上來,龍天陵讓兩個護衛將一些飯菜拿出去分給外頭的幾個士兵們。略吃了幾口便上房休息了。
龍天陵神情疲憊地躺在*上。窗外,一弦明月當空,伴隨着星星點點,心裡愈發地煩躁起來。
不久前宮中傳來太皇太后病急的消息。原本他還不想那麼快回去,左右沈萬青催得緊,說是萬一太皇太后去了,朝中怕是要亂。宮中一切內務他都交給了睿王打理,不想這一出來也有一月有餘,也是該回去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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