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掌櫃的眼裡全是殺意,拿起烙鐵便往軒轅子離的臉上印去。帝王容貌一毀,誰又能讓他名正言順地回宮?宮都回不了,軒轅子離這一生,也算是廢了吧。
手上的繩子捆得太緊,軒轅子離暗暗用力,卻沒有掌櫃的動作快。眼看着那烙鐵便要印了上來,軒轅子離額頭上全是冷汗,再掙扎也是無力。
掌櫃的笑得猙獰,帝王閉上了眼睛。罷了,失算一回,代價太大。
烙鐵在軒轅子離臉龐前一寸處停下,然後整個烙鐵突然就掉了下去。哐噹的一聲響,有溫熱的液體噴灑在軒轅子離的臉上。
帝王睜開了眼睛,驚訝地看着面前渾身殺氣的顧涼月。她來了,來得恰好。
涼月將掌櫃的整隻胳膊都卸了下來,烙鐵落地,空氣裡的血腥味掩蓋了肉的焦糊味。她轉身看着軒轅子離胸口處的烙印,眼睛裡一片血紅,沙啞着嗓子問:“您…還好麼?”
軒轅子離笑了笑,緊繃的身子放鬆了下來,一雙星眸看着涼月道:“你來了就好了。”
涼月眼眶一熱,轉身過去一把抓住想往外挪的掌櫃,伸手便廢了他的雙腿,丟他在地上哀嚎。
大牢裡一片淒厲的叫聲,衆囚犯都往牢房裡面縮了縮,不敢出聲了。掌櫃的渾身是血,右臂整個被卸,雙腿也被顧涼月踢斷了骨頭,整個人在地上蠕動,也再也逃不掉了。渾身劇烈的疼痛,讓他幾近昏厥。聲聲慘叫,起先響徹牢房,後來也漸漸低了。
解開帝王手上的繩索,涼月將軒轅子離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低聲問:“是不是很痛?”
軒轅子離捂着胸口的傷,嘴脣有些發白,卻還是輕輕搖了搖頭:“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吧。”
涼月點頭,隨即冷冷地看向地上的那掌櫃,伸腳挑過剛剛跌落的烙鐵拿在手裡,一掌擊出,直接讓那烙鐵穿透了掌櫃的喉嚨,刺耳的慘叫聲才終於停歇。
“啊。”剛進來的小司空看着這情景,忍不住驚叫了一聲,然後連忙捂住自己的嘴,看着涼月。
“將他身上的令牌搜出來,我們先走。”涼月冷聲說了一句,扶着帝王便往外走去。
司空摘星連忙將掌櫃的身上帶的令牌搜了出來,跟着他們一起往外溜。天牢門口沒有人,獄卒也被收拾了。只要不出什麼意外,應該能平安出去。
“大俠!”牢裡不知哪個囚犯突然喊了一聲,衆囚犯都紛紛趴到了欄杆前面,衝着涼月喊:“大俠,順路救我一個吧,我是冤枉的啊!”
“大俠,幫幫忙!大俠!”
牢裡瞬間沸騰了起來。涼月皺眉,扶着軒轅子離走得快了些,卻不想,還是慢了一步,門口的守衛回來了,聽見聲音,進來看了一眼,恰好便撞上涼月等人。
“大膽!竟然敢劫獄麼?”那守衛大喝一聲,外面立馬有人去找援兵。司空摘星笑嘻嘻地飛身過去一掌擊暈這守衛,然後看着門口四周道:“漂亮姐姐趕緊的,等援兵來了就出不去了。”
涼月點頭,身子承了帝王的大部分重量,加快速度衝出了天牢。
“跟我來。”小司空朝涼月招手,幾人一起往偏僻的小巷跑去。七拐八拐,小司空帶着他們進了一處院子,將門緊緊關上了。
“這是摘星家的休息院子,很安全。”小司空皺眉看着那面白如紙的大哥哥,擔憂地道:“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
涼月將軒轅子離小心翼翼地扶上牀,看着他的模樣,神色深沉,語氣倒還平靜:“不用,現在我信不了陌生人。我身上帶了傷藥,自己來就可以。多謝你了。”
小司空撇嘴道:“謝我幹什麼,還不是爲了你晚上能帶我去城主府。我去幫這大哥哥買身衣裳吧,大姐姐你幫他擦藥就好。”
涼月點頭。軒轅子離額上的冷汗還在不停地冒,人一放鬆下來,現在有些接近昏厥的狀態了。
伸手解開他的衣服,涼月小心着不去碰着傷口,然後慢慢地將帝王的上衣全部脫去,露出那一處被烙鐵傷了的焦糊印子。
帝王的皮膚完美如白玉,卻多了這一處焦黑,看得人心裡好生難受。涼月眼睛又紅了紅,翻出隨身帶着的傷藥以及蘆薈膠,輕輕地給帝王上藥。
可是,手剛一碰那傷口,帝王便皺眉睜開了眼。看着面前涼月的神色,軒轅子離努力扯了扯脣角,嘶啞着嗓子道:“又不會死,你卻這樣擔憂。顧涼月,你定是重新愛上我了。”
都什麼時候了,還說這些。涼月惱怒地看了他一眼,悶聲道:“這一趟天牢去得可值?烙印是去不掉的,會隨你一生。”
軒轅子離笑了笑,伸手自己碰了碰那傷口,疼得讓人咬牙。胸口的烙印呢,當時痛感流遍全身的感覺,他這一輩子怕也是忘不了了,就像涼月突然出現在眼前一樣,那種疼痛與熱度,這輩子都會烙在他胸口,抹不去,搽不掉。
“沒關係,你上藥罷。”軒轅子離閉上了眼睛,淡淡地道:“這傷,穿了衣服誰也看不見,沒有關係的。”
臨幸妃嬪的時候,總有人看得見吧?涼月嘆息一聲,放柔了手,慢慢地給帝王上藥。
炙熱的感覺被清涼取代,帝王鬆了一口氣,腦子也開始清醒起來。那天牢也是草菅人命的地方,城主也不太管事,是該想辦法治治了呢。
“晚上我答應了小司空,帶他去城主府看看。”涼月道:“等會兒找一處地方給你休息。你這樣子是不可能再去了的。等我回來就好。”
帝王皺眉,看着涼月道:“去城主府?”
涼月點頭:“我去看看那城主到底是怎樣的人,以及,他們摘星家是去劫富濟貧的,我順道帶小司空去看看,也算還他幫忙的恩情了。”
軒轅子離沉默。他不想一個人留着,更不喜歡守在哪裡等人歸來。那種感覺太差勁了。可是,眼下他這傷,一時半會,要想靈活活動,也是困難。
“好吧。”軒轅子離悶聲應了,看着涼月收拾好藥瓶,低聲說了一句:“早點回來。”
涼月怔了怔,隨即一笑,點了點頭。
小司空買了衣裳回來給軒轅子離,然後說這院子可以暫時給他們住。涼月自然是省了找其他地方的力氣,等到天黑,也就很爽快地帶着他往城主府而去。
摘星家出入這種守衛森嚴的地方,都是幾個人一起的,可以相互有個照應。司空摘星和涼月一起從後院的牆頭飛入,兩人都是一身夜行衣,踩着屋檐一路往小司空所說的寶庫而去。
這城主府極大,比起前面見着的,這是最華麗的一個。涼月觀察着地形,四周守衛巡邏的人都很多,想必這城主也是一個極爲怕死的人。
“就在前面。”司空摘星低聲道:“寶庫門口全是巡邏的衛兵,人數很多,也不好引開。”
涼月擡頭看了看,前面一座樓閣,燈火通明。下面全是來來回回查看四周的衛兵,偶爾周圍有什麼風吹草動,這些人也不會理會,只是一心一意守着寶庫的門。
“這可怎麼辦?”小司空皺眉道:“也不知道大姑姑他們是怎麼進去的,我沒有跟他們來過啊…”
涼月打量着寶庫周圍,卻見隔了一堵牆的鄰院有一棵樹長得極高,從那裡爬上去,可以飛上寶庫的屋頂。
朝小司空勾了勾手指,涼月帶着他一起往鄰院潛去。那院子應該也是城主府裡的什麼人住着的,夜半無燈,悄悄過去就是了。
可是,正當涼月和小司空潛進院子,打算爬樹的時候,卻突然有一陣呻吟聲,從院子的主屋裡傳了出來。
“大人…啊…大人您等等。”
嬌媚的聲音,聽得小司空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涼月黑了臉,低聲對司空摘星道:“捂住耳朵。”
小司空立馬照辦。
涼月微微眯了眯眼,想了一下,慢慢地往那主屋走去。在城主府裡叫大人的,會是誰呢?
屋裡沒有燈火,一片漆黑,只聽得有呻吟聲不斷傳來,聽得人面紅耳赤。涼月偷偷繞到旁邊,從那半開的窗戶裡看了進去。
一片漆黑,也是涼月夜視較好,過一會兒便看清了,屋裡牀上,正有兩個身影在顛鸞倒鳳。
“大人…”那妖媚的聲音又叫了一聲,似乎是阻止了身上人的動作,委屈地道:“您都說了要扶我爲正室,可是都這樣久了,爲何還不見您有所行動?”
男子的聲音低啞輕浮:“寶貝,你急什麼?正室的位置遲早是你的。只是那葉氏是巡撫的女兒,我若不穩着她,這城主之位說不定哪時候便被人奪去了呢。你等等吧,等我坐上巡撫之位,必定扶你爲正室。
那妖媚的女子哼了哼,雪白的藕臂在黑暗裡若隱若現,嘆息道:“我總是信你,就算你騙我,也甘願了。”
“我哪裡捨得。”那男子輕笑兩聲,低聲道:“寶庫裡來了一批下面城鎮送來的金子,我全部給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