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臥雪嘆口氣,她連他都說服不了,如果去說服哥呢?
蕭莫白又說道:“別有負擔,你想做什麼就去做,也別有猶豫與顧及,你記住,你不是一個人,我跟你哥都是你的保護傘,哪怕你的身後是萬丈深淵,也要記住,你的身後還有我們,我們是你不離不棄絕不放棄的後盾,最壞的結果,兵戎相見,你就更不用怕,殷氏皇朝和蕭氏皇朝,還戰勝不了一個傅氏皇朝嗎?”
殷臥雪沉默,閉上雙眸,她顧及的就是這個,不想因她,三國交戰。
傅翼離開後,並未回寢宮,而是去太子的寢宮,殷遏雲陪着他睡,見他們睡着,沒進去打擾他們。
說也奇怪,恆兒明明是他跟陰諾諾的兒子,爲什麼跟殷遏雲和得來。
沒待多久傅翼又來到御書房,坐在龍椅上發了一會兒待便叫來侍衛冷風。
林長風死後,冷風取代了他的位置。
冷風來到他面前,單膝落地。“帝君。”
“是不是有消息了?”傅翼問道。
冷風點點頭,回答道:“探子回報,已經確定了公子現在正在殷氏皇朝,可是,屬下派人去接觸卻又被他隱去了行跡,殷氏皇朝那麼大,想要找到他,需要時間。”
說出奇怪,帝君暗中派人保護公子,卻被公子將那些人甩掉了,自己一個人跑了,這一跑就是六年,最近纔有消息說他在殷氏皇朝出現過。
傅翼目光微凝,挑眉看着冷風。“需要時間,是多久,又是一個六年嗎?”
他也很意外,歧月居然有本事藏五年。
冷風無奈的一嘆,說道:“公子會易容術,能化腐朽爲神奇,派去的人剛剛要摸到他的行跡,又被他甩掉,他故意不讓找……”
“這是理由嗎?”傅翼風眸光變的深邃,渾身籠罩了一層深沉的怒意。
“屬下失職。”冷風低下頭,若是換成劉圖,鐵定跪下求饒了,但冷風不一樣,他即便是傅翼的侍衛,卻沒有讓自己變得卑微。
“回派人手繼續找,越快越好,必要時,你親自走一趟。”歧月會易容術,冷風也會,兩人都會,自然看得出易容後的歧月,以前他沒有動用冷風,是他低估了歧月的能力,還有就是有心放任歧月,他也想鍛鍊一下歧月。
恆兒太小,傅氏皇朝的江山交給恆兒,他不放心,也心痛恆兒,有歧月在,他便放心,以前歧月雖不參政,他當太子時,沒少處理朝政上的事。
皇兄是有心將江山交給歧月,自然會竭盡全力去教他。
“是。”冷風領命。
“另外,有鈴蘭有消息嗎?”傅翼問道。
“沒有。”冷月搖搖頭,表情有些無奈,公子都沒找到,難道帝君還要他親自去找她。
這都已經這麼多年了,到底多少年他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他接手後六年都未找到,也不知道是他能力有問題,還是帝君刁難自己,專讓他負責找他們,劉總管都已經不抱希望了,可是,帝君卻還是不放棄,堅持到最後,真能找到她嗎?
傅翼嘆了聲,揮了揮手示意冷風出去,冷風走後,他有些累的單手撐着額頭,闔起眼眸假寐着,腦海裡卻全是蕭莫白跟殷臥雪相擁的那一幕。
“帝君,您要的茶。”劉圖端着茶走進來。
“擱下,出去。”傅翼冷聲命令。
劉圖放下茶便離開,伺候傅翼這些年,只要是傅翼要他準備苦茶,這就表示他的心很苦,這茶有多苦,只有嘗過的人清楚。
有一次,他對苦茶很好奇,恰好他準備的苦茶,傅翼沒來得及喝便被帝后叫去,他因好奇嚐了一下,那苦澀的味道至今他還記得。
嘗一口,保證你不敢再嘗第二口,除了那次,每次他準備的苦茶帝君都喝光光,有好幾次他都懷疑帝君是否倒掉了,那麼苦,帝君是如何喝下腹,偷看了幾次,確定帝君是真的都喝下了腹中。
傅翼並沒有立刻喝,而是等茶涼了,心情平復了才端起一飲而盡。
魏國,親王府。
“王爺。”白碧蓉朝莫如風行禮。
“起來。”莫如風寒着一張臉。
“王爺,是不是朝中發生什麼事了?”白碧蓉問道,去上朝時還好好的,下朝回來他的臉色就這麼難看,一定是朝中出事了。
莫如風目光一寒,白碧蓉立刻垂眸,跪了下來。“妾身越權了。”
白碧蓉懊悔極了,她怎麼會犯這樣的錯,明知道王爺不喜歡女人關心朝政上的事。
莫如風並沒有怪她,扶着她的香肩扶起她,指腹輕柔的拭去她眼角滑落的淚,說道:“本王要去洛氏皇朝一趟。”
“洛氏皇朝!”白碧蓉有些驚訝,他纔回魏國幾個月,怎麼又要去洛氏皇朝?
莫如風的身份除了魏國親王,還是洛氏皇朝的王爺。
他母親是魏國的公主,和親到洛氏皇朝,本是一朝妃,卻因皇帝去世早,留下他們孤兒寡母受人欺負,魏帝不忍見自己的愛女在洛氏皇朝受欺負,便親自去洛氏皇朝將他們接回。
莫如風成年後,他便有兩個身份,一個是魏國的親王,一個是洛氏皇朝的王爺,這也是他這麼多年能平安在兩國周旋。
魏國顧及他是洛氏皇朝的王爺,沒人敢動他,現在的洛帝在不喜歡他,也不敢動他,忌諱他魏國親王的身份,兩國互相牽制。
“本王走後,王府裡的事就交給你管理。”莫如風說道。
“我?”白碧蓉有些意外,手指着自己,猶豫了一下,說道:“爲什麼是我?府內不是有王妃嗎?”
她只是一個側妃,在怎麼得還有王妃,王爺走後,管事的是王妃,怎麼輪也輪不到她這個側妃。
“她不會管。”莫如風說道。
白碧蓉目光閃了閃,心裡劃過一絲失望,原來是那個女人不管,他纔將王府的事交給自己管理。
“你不願意?”莫如風聲音一沉,低眸看着白碧蓉,別跟他玩欲擒故縱的把戲,他不受那一套。
“不是。”白碧蓉搖頭,說道:“妾身很高興,請王爺放心,妾身一定會對得起王爺的信任,保證王爺走前王府怎樣,回來時還是這樣。”
“嗯。”莫如風點了點頭。
白碧蓉挽着他的手臂,臉在他的手臂上蹭了蹭,問道:“王爺什麼時候啓程?”
“明天一早。”莫迴風回答。
“今晚王爺就留在妾身這裡,讓妾身好好的伺候王爺,晚膳妾身給王爺做幾樣你愛吃的菜。”白碧蓉笑逐顏開,今晚她一定要將他留宿在這裡,絕對不能讓他去那個踐人哪裡,否則王爺走後,她這個側妃如何立威。
“好。”莫如風點點頭。
“真的。”白碧蓉開心極了,這麼容易就將他留了下來,讓她沒想到的是,莫如風只是留下來吃晚膳,還只吃了幾口便離開。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走前在白碧蓉的額間落下一吻,方纔起身離去。
莫如風走後,白碧蓉再也裝不下去了,將豐盛的一桌菜餚全揮在地,他不說她也知道,一定是去那個踐人哪裡了,才幾天,才幾天沒去見那個踐人,他就受不了了嗎?
“側妃。”聽到響聲,她的貼身丫環跑了進來,卻被白碧蓉哄了出去。
“滾,全給我滾。”王碧蓉將心裡的怒氣全撒在丫環身上,都怪孃親,如果孃親在府內,就有人給她作主了,沒人敢欺負她了,以怎麼會受那個踐人的氣。
好,很好,等王爺走後,看她怎麼收拾那個踐人,反正王爺將府內的事交給她管理,她非整死那個踐人,等王爺回來,她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事後就算王爺追究她也不害,那時候孃親肯定也回來了,有孃親在,她什麼都不怕,天塌下來也有孃親給她頂着。
琉璃院。
莫如風來到琉璃院,便看着院子裡哭喪着臉的草兒,走了過去,沉聲道:“出什麼事了?”
草兒一聽是莫如風的聲音,嚇得急忙跪倒在地,瑟瑟發抖着。
“本王問你話。”莫如風催促,這個丫環膽小如鼠,只要一點點事她都能嚇得哭泣,他真不明白,韓茹雅怎麼會看上這丫頭。
“回王爺,沒事。”草兒顫抖着聲,她怕王爺,也怕王妃,王妃可警告過她,在王爺面前,她若是敢胡說八道,王妃就不要她了,讓她去伺候側妃。
這樣的威脅很見血,她就算是去死,也不敢去伺候側妃,側妃是什麼樣的人,王府內的人都心知肚明,明白不說,不代表心裡不明白。
上蒼很厚待她,讓她伺候王妃,王妃雖然不愛說話,卻也不會體罰下人,待下人雖不是客客氣氣,卻也不會凶神惡煞,不像側妃,在王爺面前一臉溫和,王爺不在原形畢露,虛僞到家了。
莫如風沒有繼續追問,他心裡清楚,這丫環雖怕事,卻也是個忠心護主的下人,說道:“你去給管家說一聲,讓他交代廚房給王妃燉些補身子的湯。”
“啊!”草兒很驚訝,張大嘴巴望着莫如風,懷疑自己聽錯了,王爺剛剛說什麼,讓她去給管家說一聲,讓他交代廚房給王妃燉些補身子的湯,真的假的?王爺吃錯藥了嗎?他什麼時候關心過王妃。
“啊什麼啊?還不快去,想挨板子嗎?”莫如風見她傻愣着,出聲嚇唬,他只是讓廚房給王妃燉些補身子的湯,她至於露出這樣的表情嗎?感情他以前都沒給王妃吃飯些的。
“是……是,奴婢這就去。”草兒一聽,急忙應聲,斂起驚訝的表情,懸着的心也終於放了下來,急忙起身去找管家,生怕慢一步,莫如風就會改變注意似的。
來王府這些年,王爺可從來沒讓廚房爲誰準備過什麼,更別說是補身子的湯,尤其是經過管家,特意經過管家,這就意味着全府的人都會知曉,這簡直就是一種榮耀。
呵呵!看這樣的情景,她們家主子好似要翻身了。
王妃,王妃就該有個王妃的樣子。
說真的,有時候看着她家主子擺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表情,她都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王府內的女人誰不是絞盡腦汁想要將王爺往自己院子里弄,偏偏她們主子要另類,王爺主動來她這裡,還被她往其他女人院子裡推,真是氣死人了。
難道王妃不知道,她若是得,她這個當奴婢也能在府內橫行霸道嗎?
草兒的怨氣很重,她是受夠了側妃身邊那個丫環的氣。
看着開心得一跳一跳的草兒,莫如風嘴角上揚,噙着的笑意有着幾分溫意。
來到屋子裡,便見韓茹雅坐在窗下撫琴,莫如風發現,她好像很喜歡坐在窗下撫琴,每次他來這裡,總是見她坐在窗下撫琴,莫如風沒去打擾她,找了張椅子坐着,靜靜地聽着琴聲。
她的琴聲很悅耳,卻透着傷悲,明明是一首好曲子,偏偏被她撫得這麼悲。
琴聲停,韓茹雅沒轉身,背對着莫如風,從他進來那一刻,她便發覺了。“王爺來我這裡所謂何事?”
“你是不是有些憤世嫉俗?”莫如風答非所問。
韓茹雅愣了一下,隨即問道:“王爺爲何如此說?”
“你的琴聲總是那麼悲。”莫如風直言,想知道一個人的心,從她撫的琴聲就能聽出來。
韓茹雅沉默,目光悠遠的望着窗外。
她沉默,莫如風也緘默,良久,莫如風又開口道:“我要去洛氏皇朝。”
韓茹雅又是一愣,腦海裡重得着他那句話,要去洛氏皇朝。
“什麼時候?”韓茹雅問道,淡漠的聲音很平靜,只有她知道自己內心的變化,放在琴絃上的手指在顫抖。
洛氏皇朝,多久她沒從人口中聽到這四個字了。
不知是莫如風故意,還是什麼,從她來王府,就沒聽到過有人提起洛氏皇朝這四個字,閒時下人們談天說地,說起過其他皇朝,傅氏皇朝,蕭氏皇朝,殷氏皇朝……就沒聽到洛氏皇朝的事蹟。
“明天。”莫如風回答。
韓茹雅閉上雙眸,深吸一口氣,平撫着翻滾的情緒,輕輕的哦了一聲。
“想回去嗎?”莫如風問道,下朝回府的路上他就想了很多,韓茹雅是洛氏皇朝的人,是他強逼她來魏氏皇朝,他給她王妃的身份,他知道她過得並不快樂,不僅僅是思國,還思人。
“你會讓我回去嗎?”韓茹雅並未多激動,他給她的誘餌太有誘力,但她同時也明白,跟他來魏國,嫁給他,當他的王妃,這些是他救她家族的條件。
她不認爲莫如風會好心帶她回洛氏皇朝,從跟他來這裡那一刻起,她就沒奢望過能再回到洛氏皇朝,她想回去,看她的家人,看她愛的人。
韓茹雅閉上雙眸,她忘不了他最後看自己的眼神,沒有指責,沒有怨懟,沒有失望,只有哀傷。
他懂她,在她做出決定後,他沒有逼她,沒有難爲她,而是放手,有時候她在怨他,如果他不要那麼懂她,不要那麼順着她,只要他用強硬的手段,用他們之間的感情阻止她,帶她離開,他們遠走高飛,去一個不認識他們的地方,過隱名埋姓的日子。
他們沒有那麼自私,沒有隻顧着自己,他們很理智,深知他們若是私奔後,她的家族就會被誅滅,一百多條人命,他們狠不下心。
爲了救韓氏家族,她只能向莫如風妥協。
“你想回去嗎?”莫如風執着的問,好似她不回答他,就一直問下去,問到她給他答案爲止。
韓茹雅轉過身看着莫如風,她很美,豔麗的五官迷人,嬌媚的神態令人傾倒,只是眉宇間多了一份憂愁。
天然的容顏未施任何脂粉,素素淨淨,溫暖的表情中透着幾分淡淡的漠然,身穿水藍色裙,秀髮簡單的挽起,插了一根玉釵,舉手投足間盡顯高雅的氣質。
她有着梅的清傲,蘭的幽靜,就如窗外的秋意,看着極是舒服。
“想。”韓茹雅不想討好,說他想聽到的答案,如果說不想,連她自己都不相信,獨在異鄉不想家那是假的,她想家,想他,發瘋的想。
她的身體給了莫如風,心卻不會給莫如風,她答應過他,守不住身子,她要爲他守住這顆心。
莫如風能對她的身體爲所欲爲,卻不能對她的心,他還沒這個本事,除非那天她的心失守了,愛上了他,但那是不可能的,韓茹雅很有信心。
“你還真誠實。”莫如風冷哼一聲,他知道她想,她就不能順他的心說他喜歡聽到的答案嗎?不過,若是這樣,這就不是她了,在這一點上韓茹雅跟她有些相似。
韓茹雅轉過身,目光悠遠的望着洛氏皇朝的方向,思緒萬千,目光時而思念,時而期待,時而悲傷。
莫如風來到她面前,看着她時不時變化的目光,愣了愣,順着她的目光望去,恍然大悟,原本她喜歡坐在窗下撫琴,並非嗜好,而是她在思念,她撫琴給遠方的那個他,想到這裡一股醋酸在他心裡冒泡泡。
他留住她的人,卻留不住她的心,這種感覺很是糟粕。
莫如風不想讓她好過,他決定要罰她。
“想要我帶你去洛氏皇朝也不是不可能。”莫如風雙手抱胸,清楚的看到她眼睛中的變化與期待。
他說的是帶她去洛氏皇朝,而非帶她回洛氏皇朝,提醒着她,現在的她是魏國的人,不是洛氏皇朝的人。
“條件?”韓茹雅看了他一眼,光潔的額頭,一綹飄逸的髮絲掠過臉頰。
他會這樣說,一定有目的,她知道他這個人,說一不二,只要是他同意的事,絕不會反悔。
“求我。”莫如風很是高傲,他這是在故意刁難她,因爲他知道她的性格,看起來懦弱卻很有個性,不會向人求饒,也不會求人。
對付她,他有的是辦法,認識她這麼久,她只求過他一次,救韓氏家族,還算不上求,只能算他們達成協議。
“求你。”韓茹雅想也未想,脫口而出,如果求他,他就會帶她回洛氏皇朝,她會求他,哪怕是跪下來求他,在王府這些年早就將她的高傲磨耗得差不多了,有時候,人不得不低頭,只有低頭才能換來自己想要的。
在這魏國,她沒有背影,在這爾虞我詐爭的王府,她能堅持下去,已經很不錯了。
莫如風愣住了,深邃的眸子滿是不可思議,她剛剛說什麼?他聽錯了嗎?
“你說什麼?”莫如風真懷疑自己聽錯了。
“求你。”韓茹雅又說了一遍,明明是在求人,態度不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