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痛
荒民的武器,粗糙蠢鈍,深入風曜血肉裡的箭頭,上面還帶着斑斑鏽跡,像是長了倒刺的荊棘,被拔出來的那一剎,鮮血噴涌,着實把無憂嚇得驚慌出聲。
看着那源源不斷流血的傷口,她又想問‘怎麼辦’,但見風曜擡起右手,迅速在身上點了幾下,那不斷冒血的窟窿,竟然就止住了。
“咦?”無憂含着眼淚,表情由無措變成茫然,呆頭呆腦的,模樣煞是可愛。
“我封了穴道,所以不再流血了。”風曜笑着對她道,語氣裡不乏安慰。
之後不再等這傻子問東問西,他合上狹眸,靠在身後的巨石上,輕聲的,“讓我休息一會兒。”
疼嗎?
無憂定是又想如此問。
疼嗎……
血肉之痛,確實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了。
回想之前那一路狂奔,是他過於疏忽,纔會中了無知荒民的箭,想也不想就用手摺斷,快馬加鞭的追來,彼時,久違的脫力感將他包圍,卻是爲了身旁手足無措的傻子。
他究竟是……怎麼了?
罷了再睜開深眸,擴張的視線裡,無憂焦慮的臉容在他眼底逐漸清晰,滿滿的都是擔心,真實,無暇……
又怕驚擾了他,只好這樣看着。
諷刺的是,似乎,她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真正關心他死活的人,亦是有一天,最恨他的人。
這世上最痛,並非來自肉tǐ,到那一天,你就會知曉了的。
夜裡,涼風四起,天上懸着的那輪滿月,散發出瑩潤遙遠的光,朦朧,卻也遙遠得不真實。
許是高估了侍衛軍,也許是荒民太多,沒準真的將夏國的皇族們困在那山谷之中,他們自身都難保。
若夏皇因此而薨,可真要笑掉諸國的大牙了。
總之,都到了這時候,竟還無人尋來,無奈之下,風曜只好帶着無憂深入密林。
深夜裡,最怕的不是再遇到荒民,而是出入這片區域的猛獸。
尋了一顆看上去牢固的參天大樹,然後用腰帶給無憂綁好,自己先馭輕功飛上去,再把她提了上來。
他們就委身於樹幹銜接的地方,腳下至少有四、五丈高,無憂蜷在風曜懷裡,不敢大動,周遭靜謐無聲,清冷的月色,恍似將他們隔絕在另一個世界。
這裡,只有他和她。
不知是什麼時辰,遠處不時傳來獸的叫聲,空寂,深遠,人心難靜。
無憂匐在風曜的胸口上,輕易能聞到他傷口的血腥味,卻,不抗拒。
她最擔心的是這傷,最沒想到的,是他嗜血的彪悍和絕狠。
想起在山洞裡的一幕,無不是膽戰心驚,那兩個被他傷成廢人的荒民,現在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