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河南兩地三個多月滴雨未下,田地裡一片焦土,再不下雨,百姓們連喝的水都要沒了。”
“請陛下祈雨。”
......
乾清宮,楊衍看着堪輿圖,神情端凝。
他十二歲上戰場,歷經生死,對神鬼之事,並不相信,可身爲皇帝,身爲天下外民跪拜的“天子”,有些事又不得不做。
“陛下,所謂乾天坤地,帝王是君父,皇后是國母,祈雨本應......”
“皇后......宮裡沒有皇后......”
欽天監監正擦了把汗,他也不想提起先皇后的,只是這次祈雨,沒有皇后,就得從後宮嬪妃裡選一個了,只是嬪妃地位低,比不得皇后,皇后只要陪陛下一起跪坐祈雨,嬪妃則要......
“陛下,爲表誠心,於癸日擇東方造祈雨壇,取土造青龍,請後宮娘娘以血飼青龍......”
欽天監監正稟報完,膽戰心驚的走出了乾清宮。
“傳朕旨意,命後宮嬪妃齊聚在長安宮。”
德妃已經聽說了要後宮嬪妃獻祭的事兒,得了楊衍的命令,立馬讓人將後宮所有有位份的嬪妃都宣進了長安宮。
蕭青蕤位份最低,站在最後面。
“陛下到。”
楊衍一襲青袍,上面的九爪雲龍,威風凜凜,當他走進來時,長安宮一片寂靜,和往日爭相表現不同,今日這些嬪妃個個都低眉順眼的垂着腦袋,眼睛盯着地面,一個比一個低調。
嘲諷一笑,楊衍大步流星的坐到主位上。
“食君之祿,分君之憂,今日有一事,需要你們爲朕解憂了。癸日,朕將祈雨,需你們......中的一位,血祭青龍。朕想着,心誠則靈,不願勉強,你們中可有主動個爲朕解憂的?”
楊衍的眼神慢慢劃過最前面的劉貴妃、德妃,韋麗嬪、謝安嬪......
“貴妃,你位份最高,可願爲朕解憂啊。”
劉貴妃身子顫抖,臉都白了,她聽說過這個法子,那麼大一條青龍,要多少血才能夠用,這是一條死路啊。
“陛......陛下,臣妾.....臣
妾......”劉貴妃牙齒咯咯作響,連話都說不利落了,眼淚鼻涕橫流。
楊衍濃眉一皺,嫌惡的一擺手,“帶她下去。”
看了德妃一眼,想起皇三女,楊衍的目光在韋麗嬪、謝安嬪中徘徊一下,又滑開......
腰部突然被針紮了一下,一股大力推在背上,蕭青蕤短促的哼了一聲,就被人推了出去。
在這寂靜的氛圍裡,她這一哼一出,立馬成了衆人的焦點。
“蕭更衣。”
“蕭妹妹。”
其他嬪妃終於逮到了替死鬼,無比熱切的喊了起來。
蕭青蕤揉着磕疼的膝蓋,有些迷茫的擡頭,一眼撞進了楊衍幽深似海的黑瞳。
“蕭更衣自願爲朕解憂麼,甚好。”
一股幽幽的冷意竄上背脊,她不想死啊。
“不......有人推......”
楊衍走到她身邊,冷漠的眼神止住了她的話,他傾身,在她耳邊冷冷的問:“爲了朕連這點小事都不肯做,當日你說的話都是欺君不成?”
蕭青蕤愣愣的看着他,他口中的這點小事,能要了她的命啊。
“不願意?”
他眼中的風暴如雲雷聚集。
心頭一片苦澀,難道在他眼裡,她說傾慕他也有錯,她說自願陛下安好,臣妾死不足惜,他就要她真的去死。
好狠的人,好狠的心。
“妾願爲陛下分憂。”
楊衍滿意的笑了,負手走出了長安宮。
他走後,長安宮凝滯而緊張的氣氛一下子散了,衆嬪妃都活泛了起來。
“蕭妹妹,真是善解人意啊,姐姐佩服。”原先被禁足抄寫《心經》的柳美人,因爲這次事情太重大,德妃暫時解了她的禁,也讓她來了長安宮,此時幸災樂禍的嗤笑的就是她。
蕭青蕤定定的看着她,“是你。”
“是我又如何?你也活不過三天了。”柳美人以只有她們兩人聽到的音量,咬牙切齒的說:“小賤人,宮裡比的不止是得寵,還得看你有沒有那個命!”
“柳美人,你在說什麼?別忘了你還在禁足。”德妃溫溫的聲音
響起。
柳美人嬌嬌一笑,“娘娘,嬪妾這就告退,多抄幾本佛經,給蕭妹妹祈福。”
“都回去吧。”
嬪妃們聽了德妃的話,都迫不及待的離開了,這種找死的事兒,她們好不容易擺脫了,趕緊回去沐浴更衣去去晦氣。
很快,就只剩下蕭青蕤一人。
“娘娘,嬪妾也告退了。”
“蕭更衣......你是個懂事的,不要心存怨氣。”
蕭青蕤能說什麼?鼻間發酸的點頭離開。
“傳本宮的令,這幾天蕭更衣一應份例,都依本宮的例。不要上報尚宮局,直接從本宮這裡拿過去。”
死刑犯臨死前都要吃一頓大餐,看來這幾天她也能享受到這種待遇了。
......
三天後,癸日,欽天監算好的良辰吉日。
坐着馬車,從宮裡趕到東郊外的祈雨壇,蕭青蕤掀開車簾,看着外面的景色,這還是她自從來了這裡後,第一次如此真實的打量這個世界,藍天黃土,一切都是那麼美好,而她......
“請青龍。”
鐘鼓、祈雨舞,種種聲樂,蕭青蕤都沒怎麼在意,直到欽天監喊出這一聲,她睜大眼睛,雙臂環抱。
“蕭娘娘,請隨下臣到祈雨壇。”
蕭青蕤不知道怎麼走過去的,等她看清眼前景象時,祈雨壇裡只有楊衍和她兩人。
楊衍穿着玄色龍袍,帶着冠冕,跪坐在竹蓆上,他身前几案上供着一條張牙舞爪的青龍,青龍旁的盤子裡,放着一把雪亮的寶刀。
“過來。”
頭頂烈日無情的照射着,蕭青蕤咬牙,嘴裡溢滿血腥味。
“放血祀青龍。”
手一直在抖,冰冷的刃落在皮膚上,激起一大片雞皮疙瘩,她下不去手。
修長有力的手指抽走她手裡的刀,蕭青蕤只覺皮膚一涼,刀刃已劃開手腕,殷紅的血,淌在白皙的肌膚上,汩汩的流。
大滴大滴的淚,滾下。
楊衍的臉隱藏在冕毓下,蕭青蕤看不到他劃開她手腕時的表情,是冷眼看着她去死,還是有那麼一絲不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