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錦猜不透皇上對和嬪的心思,儘管不滿和嬪的到來,面對着她還是客客氣氣的。
蕭青蕤半躺在暖轎上,只露出一張臉,“汪公公,聖命所在,我不敢讓你違抗,只請你等一等,不要對他們動刑,我這就去求陛下。”
怕晚了等她求了楊衍,半夏他們也吃盡了苦頭,蕭青蕤先來了這裡。
汪錦素知這位主兒心善,沒少救宮裡那些倒黴催撞上貴人的宮女、太監,可現下她自個都是過河的泥菩薩,還來爲這些奴才操心,嘖嘖,他想嗤笑,但被磨成鐵石的心軟了軟,竟然答應了下來。
目送和嬪的轎子走遠,汪錦自嘲的想着,沒想到他這沒了根的人也能心軟。
“嗚嗚,師尊,我真沒用,沒看好蕭娘娘。”允墨揉着紅彤彤的眼珠,倒騰着兩條小短腿努力跟上師尊的步伐。
卓冷嶽身高腿長的,走得極快,玄青色斗篷鼓着風,獵獵作響。
“師尊,這是去哪裡啊?這不是去鹹福宮的路啊?”允墨看着師尊衝着皇城而去,以爲師尊氣暈了走錯了路,急忙喊了一聲,可師尊明明聽到了,腳步卻沒停。
卓冷嶽嫌御藥房送來的鐵皮石斛不夠好,親自去了藥房取藥,可等他取了藥回來,蕭青蕤卻不見了,他離開不過兩刻鐘,人卻怎麼都尋不到影蹤,他頓時慌了,以爲楊衍來過了,將侍候的人問了個遍,才知道她是自己離開的。
前前後後又問了一遍,略一思索,他便直奔東廠而來。
“和嬪娘娘,卓大人過來了。”
蕭青蕤纔出了東廠沒多久,便和卓冷嶽迎面撞了個正着。
暖轎停在了地上,蕭青蕤揭開轎簾,看着他,見他一向溫和的面龐此刻面無表情,嚴肅極了,心虛的低了頭,雙手絞着帕子訥訥的說不話。
“我......”
蕭青蕤垂着頭低聲解釋,剛說了一個字,突覺眼前一暗,擡頭一看,不知何時卓冷嶽站到了她面前,專注的看着她,他眼簾低垂,眼神深邃,眼眸裡情緒豐富,彷彿深不可測的湖,裡面藏着千言萬語,她再說不出一個字。
“你就這麼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卓冷嶽清冷的嗓音響起,蕭青蕤
移開了目光,心口卻針扎似的難受,她要是不在乎自己的命,又怎會將自己置於這難堪的境地。
“爲了配置解毒藥,徹底除掉你體內的毒素,藥方我改了九次,備了二十八種藥材,可你的身體極不穩定,你來這一次,也許體內的毒素隨着情緒波動流動加速,藥方便不能用了。”
蕭青蕤又羞又愧,急忙說道:“不會的,這毒要不了我的命了。”
“你這般確定?”
“確定,確定,只要有龍......”蕭青蕤驚恐的捂上了嘴,眼瞳不由自主的張大,她差點脫口而出這個秘密。
“我的體質特殊,只要那毒沒能一瞬間要了我的命,我的身體就能自己修復。”蕭青蕤慌忙轉口,說得又急又快,生怕卓冷嶽聽不到。
卓冷嶽像是信了她的解釋,不再追問,專注的看着她,瞬也不瞬,看得久了,才極慢的眨動了下眼睛。
蕭青蕤心口突然跳動的飛快。
“奴才參見皇上。”
擡轎的太監忽然齊齊磕頭行禮,蕭青蕤回了神,看向前方,果見楊衍騎在白蹄烏上,黑着臉不知來了多久。
楊衍昨夜聽了欽天監監正一席話,輾轉一夜難眠,天快亮了才眯了片刻,待醒了便衝到了排雲殿,卻撲了個空,只得到東廠這裡尋人。
沒想到看到眼前這一幕,煎熬了他一夜的怒火越加高熾。
“駕。”楊衍打馬上前,到了近前,扔了馬鞭,翻身下馬,和卓冷嶽並肩而立。
“臣參見皇上。”
卓冷嶽這才慢吞吞的行禮,“陛下怎也到了此處?”他面上的驚異不似作僞。
楊衍臉色絕說不上好,可卓冷嶽就像沒有看到,對着他依然一派雍雅從容。
“你們......”楊衍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轉,有什麼東西閃過,又覺得太荒謬,可剛剛看到的那一幕如鯁在喉,他無法視而不見,“怎會在一起?”
卓冷嶽輕輕的笑,“陛下莫不是忘了,和嬪身上的毒只有我能解,病人不聽話,我這個大夫只能跟着過來了。”
楊衍覺得他話裡有話,又覺得自己想多了,不再理會他,森森黑眸看向了蕭青蕤。
“陛下。”蕭青蕤想到半夏他們受到的酷刑,着急的辯白,“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也不知道那銀薰球裡怎麼會出現了那厭勝之物,可是臣妾發誓那不是我放進去的,是有人嫁禍於我。”
她提到霹靂木牌,楊衍臉色更難看了,不由又想起欽天監監正的話,看着蕭青蕤的眼神複雜難言。
“陛下,臣妾真的沒有。”蕭青蕤忍不住伸手抓出楊衍的衣袖,盈盈蹙眉。
蕭青蕤手指碰到楊衍的手背,肌膚相觸的一瞬間,楊衍突然用力甩動手臂,一把打落她的手,接着飛快的退後。
這是被嫌棄了?
蕭青蕤愕然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怎會這麼大的反應?
“哐當。”
楊衍袖裡掉出一物,在地上滾了幾滾,落到了卓冷嶽腳邊,他彎腰撿起,兩指捏着,放在眼前一看,順着上面的字唸了出來,“......樑上燕,.......常相見。”
“呵。”卓冷嶽冷冷的嗤笑了聲。
“你笑什麼?”楊衍極不舒服,厲眸射向他。
“陛下信否?”
卓冷嶽不答反問了他一句,本隨口一問,以爲楊衍定不會信這拙劣的東西,沒想到他眼神變幻,臉上情緒起伏不定,久久不回答,分明是信了的模樣。
修長如玉的手指驀然加力,捏緊了這木牌,卓冷嶽將楊衍的表情悉收眼底,表情凝重。
“陛下,臣妾冤枉。”蕭青蕤顧不得卓冷嶽在身邊,焦聲辯解,“臣妾有聖恩在身,怎麼會多此一舉的刻那木牌,難道臣妾會信鬼神而不信陛下嗎?”
“閉嘴。”她的話非但沒有消弭楊衍的怒火,反而是澆在烈火上的熱油,楊衍想到兩人相處的種種,諸多逾矩之處,不知從何時起,御榻上的火熱交纏,寒夜裡的溫熱軀體,不僅填滿了他的身體,還填補了他心裡的空缺。
他甚至許她侍寢後留在牀上,摟着她共寢到天明,也不再賜下蕪子湯,隱隱的放任着什麼。
可是,楊衍眼裡痛苦翻涌,幾步走上前,捏着蕭青蕤的下巴,逼着她揚起面龐,聲音低如蚊蚋:“姝娘,她和你如此不同,做你的替身都不行,朕怎能......不能對不起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