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朝的文武大臣此刻都跪在雲水閣前院子內,藏藍色的朝服密密麻麻,從前庭門前一直延續到鳳凰長廊盡頭。
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請求皇上立刻選出“解決問題”的人。
樑國大軍如今與楚國核心兩座城市只有一河之隔,卻突然停下攻勢,派來使者談議和的條件。
如今朝堂上的所有人都變成了驚弓之鳥,一點風吹草動便捕風捉影大做文章。
今日早朝衆大臣一致提議派人去樑國和親,可爭執許久找不到合適人選。
縱觀如今的公主們,楚業的兩個女兒最大的也只有一歲,三位親王中最大的女兒也只有五歲。
唯一的長公主,如今雙十年華還未招駙馬勉強能湊合。只是她的名聲一片狼藉,極度不檢點,養了無數面首更是世人皆知。
況且,楚業一聽到有人提出讓長公主楚瑜前去和親後火冒三丈,拂袖離去。
衆人一路緊隨,由於雲水閣守門的奴婢們集體毒發陷入昏迷中,無人阻攔,他們便浩浩蕩蕩的闖入跪在鳳凰長廊中,請求楚業立刻做出決定。
實在不行長公主湊合着去其實也可以。大臣們之間用眼神交流,各自都心領神會。畢竟長公主是金枝玉葉,血脈純正,楚國的誠意擺在那裡。
你們那是什麼狗屁誠意!劉公公在參與眼神交流中是個反例,他用咬牙切齒的眼神掃視衆臣一圈,別開玩笑了,那不是誠意,是挑釁。
“皇姐,你倒是快想想辦法,和親的事應該早些解決!”
唯心走去前庭覆命,兩個面首在延青面前被活活杖斃,延青青紫着臉呆在原地一動不動,唯心從她身旁擦肩而過也沒有讓她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聽到楚業焦躁不安的話後她即刻停下腳步,背貼在窗櫺旁邊偷聽。
“你心裡有什麼好的人選嗎?”楚瑜語氣中帶着濃濃睡意。
“爲什麼不找其他人去,朕也可以封她爲公主!”
樑國?和親!
唯心的心臟撲通撲通狂跳,一個念頭冒出來衝擊着大腦神經,如果可以前去樑國和親,那麼是不是就能借助樑國的勢力來報仇?
大臣們一片譁然,這不失爲一個好辦法……
劉公公在一旁大喜,這比長公主去要好得太多。
只是……誰去?
“皇上!”在衆人還雲裡霧裡之時唯心已經急匆匆步入屋內,“唯心願意前去和親!”
大臣們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子自請和親驚詫不已。他們幾乎都認識這個雲水閣大總管唯心。可她只是區區一個婢女,儘管有了雲水閣大總管這個身份,但她畢竟身份低微不堪,她去能行嗎?
不過話說回來,眼前有人願意去纔是喜聞樂見之事,如果不讓這人去,難不成讓楚業在他們這些文武官的女兒中挑選?
稍微有點腦子的臣子誰願意女兒嫁到那個偏遠的北方?而且是去和親,不是千里提親風光大嫁!
楚業和楚瑜聽到唯心的話後皆是一愣,陷入沉思。
“皇上,如果人是從長公主的雲水閣裡選出來的,忠心耿耿不在話下,而且外人聽了肯定覺得和長公主有密切關係,名聲好,不容易有底氣尋了麻煩去。”劉公公聽到唯心的毛遂自薦後眼睛一亮,連忙附和,“唯心乃雲水閣的大總管,身份甚至比一些人家的嫡女還要尊貴。”
劉公公的話頗有煽動力,楚業和楚瑜的表情有了鬆動,似乎覺得還不錯。
這似乎是目前看上去最好的選擇!
又是一陣沉默後,楚業和楚瑜對換眼神得到了楚瑜的點頭,準備開口允諾。
就在這時,前庭門口跌跌撞撞闖入一個桔色的人影,“皇上,公主,不能讓唯心去和親!”
大臣們再次被震驚,半路怎麼又殺出一個程咬金?不讓她去,難不成讓你去,和親這種人人猶恐避之不及的破事還犯得着搶?
“延青,你失禮了。”楚瑜算是清醒大半,恢復了往日的飛揚跋扈,她勾着暗紅色眼線的細長雙眼睨着面色蒼白如紙的延青,不怒自威。
“公主……真的不能讓她去……”延青臉上的恐懼始終沒有消散。
“哦?”
陰謀!唯心自請和親絕對是一樁陰謀!
延青迅速平復自己的心緒,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要是她說不出個所以然,恐怕不但唯心得了逞,自己也會因此受牽連。
可她怎麼說。她總覺得唯心和四年前死掉的那個人一定有千絲萬縷的關係,說不定就是爲了那人來複仇的。但是她的證據呢?
不光如此,一旦把四年前的那件事扯出來,在場的那些老奸巨猾的大臣們會不會聯合起來攻擊長公主?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長公主也勢必不會放過她。
秘密最好永遠都是秘密,否則一旦見了光,就要用骯髒的鮮血重新埋葬。
延青緊緊盯着唯心,看她一臉風輕雲淡,對她的話絲毫不放在心上一般,一臉淡漠如水。
太像了,舉止,神態,稍加留意便就會覺得她簡直就像四年前那暴斃之人的化身,前來勾魂索命!
如果放了唯心去了樑國,後果……不堪設想!與其這樣,倒不如就孤注一擲。
“請皇上和公主明鑑,唯心早已非處子。”延青強壓狂跳的心臟,走上前,在楚業和楚瑜面前跪下,“據奴婢所知,她和雲水閣的面首有染,清白不再,這樣行穢亂之事的人怎麼能代表我楚國前去和親。”
延青的話猶如平地一聲雷,炸了衆人一個稀巴爛。
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大臣們個個目瞪口呆,開始後悔死乞白賴跟着楚業來。早就知道雲水閣是個是非之地,沒想到這趟渾水越攪越渾。
唯心一直沒有開口說話,身上的傷口還隱隱作痛。她微皺眉頭死盯着延青的背影,想從中挖掘些什麼。今天的延青似乎不太對勁,以往的囂張不可一世全都不翼而飛。
衆人的目光再次齊聚唯心,楚業膛目結舌,楚瑜暴走在暴怒的邊界。
“唯、心”楚瑜半晌後從牙縫中
擠出兩個字。
唯心上前在延青身邊跪下,低下頭。這會兒腦袋一直嗡嗡的響,她知道延青遲早會對自己下手,可這個理由真的十分牽強。
處子?是不是自己難道還不清楚?
“延青,說話要有證據。”楚業插話,剮了一眼一臉決絕的延青。
“奴婢當然有!”延青擡起眸子,目光愈發堅定,“她那日與廣寧侯府的常公子行穢亂之事,東窗事發逃走之後便嫁禍給了柳妾室。”
在場大臣三觀皆毀,廣寧侯近日一直稱病未來上朝,原來是家裡出了這等醜事,可等等,廣寧侯府又怎麼和雲水閣扯上了關係。
楚業忽然覺得自己的腦袋不夠用,不然怎麼會聽不懂一個個都在說什麼。
楚瑜有些懵,常潤之和雲水閣有關係嗎,延青到底想要幹什麼?
“唯心可謂卑鄙至極,奴婢那日回雲水閣的時候碰巧遇到她出門,後來才得知她爲了將廣寧侯的幺子弄來雲水閣鞏固自己的地位出此惡毒計策,竟然不惜毀了常公子和柳妾室的清譽。”
“自己更是用身體作爲誘餌,迷惑常公子,行苟且之事。”
“公主,雲水閣裡有這樣陰險不潔的人存在,着實一大禍患!又怎麼能代表我大楚,前去執行和親這項光榮而又神聖的任務!”
“請皇上三思,樑國會怎麼看待,一定質疑我們的誠意!”
延青廣袖下指甲摳進了皮肉中,死死緊攥。她已經打通了同唯心前去抓人的侍衛,不怕招他們來做口供!
唯心聽了延青的說辭,不由得冷笑,如此流暢通順,前因後果,頭頭是道。想必這個段子已經準備了許久了吧,是不是隨時等着向楚瑜“告發”呢。
“朕不能只聽信你一言之詞。”楚業面色陰沉,諸位朝臣更是大氣不敢出。
事關江山社稷、名望清譽,這些個要命的東西,稍有不穩便會粉身碎骨……事既然不關己便沒人願意攪和進去,否則惹得一身腥。
“唯心的身上沒有守宮砂的印記,可是據奴婢所知,每個婢女來到雲水閣都會有人爲她們點上守宮砂。”
“而且常公子也已非清白身,奴婢更是看到新進的無雙公子徹夜呆在唯心的廂房內,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唯心一愣,無雙是延青帶回雲水閣的,雖然只是一個協議面和心不合,但她就這麼把助自己得勢的利器給賣了?
要知道楚瑜雖然放蕩不羈但也容不下身邊的男人們不乾不淨。
還是她知道了什麼,要將他們置於死地……
很有可能!剛纔在後院她看着自己的表情很震驚,臉色從未如此蒼白。原本只是以爲她怨恨自己殘忍的杖斃了她的狗腿子,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
“唯心,你承認嗎。”楚瑜一身胭脂色常服,血色紅脣輕啓詢問到。
一片死寂,無聲的君威帶着如數倍的高壓從天而降,她天生皇族貴胄的氣場,強行讓領域中的所有人臣服,雲水閣跪着的烏泱泱衆人,全部匍匐在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