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的馬丁,在朦朧中聽到有聲音在耳畔迴盪,是一個女孩兒的聲音,語氣中充滿了柔情,心中的迫切使她的聲音不由自主的顫抖着,似乎是在祈求,又似乎是在頌唱,餘音嫋嫋,在他耳畔迴盪:
他的手,
像輕盈的雲,
帶我飄向夢想的遠方。
他的胸膛,
像清澈的天空,
任我無拘無束的翱翔。
他的腳,
是奔騰的浪,
替我開拓出平坦大道。
他的雙腿,
是擎天的石柱,
爲我支撐起海闊天堂。
他給了我廣闊的宇宙,
卻燃盡了自己青春年華,
我無法恢復他曾經的挺拔,
也不能阻止青絲變成白髮,
唯有伸出我的雙手,
真誠的告訴他:
有我在,不要怕!
就像年幼時,
他曾對我說過的那樣。
當歌聲漸漸消散,馬丁感覺有人輕輕的吻着他的臉,他的意識漸漸清晰起來,模糊的雙眼微微睜開了。
周圍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但馬丁卻感覺到了身邊滿懷關切的小生命,他用手輕輕的伸向她,而她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舉動,直起身子用手緊緊摟住了他的大手。
“大叔,你醒了,你覺得怎麼樣?”
雖然夜色遮蔽了少女的臉,但馬丁從她的語氣中便能想象出她表情中的關切,他輕輕的捏了捏她的小手,緩緩的搖了搖頭。
女孩兒似乎鬆了口氣,但仍緊緊的攥着他的手不放,口中說:“幸好你沒事,剛纔走着走着,你突然就踉踉蹌蹌的,沒走幾步就摔倒了,可把我嚇壞了!”
她說完,稍稍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徹底放心了,於是換了一種語氣,柔聲細語地說:“大叔,你現在身體一定還很弱,不能走路了,我們就在這裡過夜吧!”
她環顧四周,到處都靜悄悄的,“這裡這麼偏僻,又這麼黑,我想執法官的士兵應該不會找到我們的。”
她把臉貼近馬丁,想要看看他是否同意,在隱約看到他點頭後,她才心滿意足的露出的微笑。
在艾米莉亞的照料下,馬丁漸漸進入了夢鄉,但他並沒有睡沉,有幾次他從睡夢中醒來,看到女孩兒跪坐在自己身邊,忠於職守的觀察着周圍的動靜。
雖然不斷襲來的睏倦讓她禁不住哈欠連天,但堅強的小姑娘揉揉眼睛又強打精神繼續站崗,直到天色開始發亮,她才伏在他的胸口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馬丁從睡夢中醒來,發現天已經大亮,他感覺身體恢復了力氣,於是擡頭看看熟睡的少女,艾米莉亞摟着他的身體,臉依偎在他的胸膛上睡的正香。
馬丁小心的坐起來,將沉睡的少女抱在懷裡,舉目四望周圍的田野,而就在此時,艾米莉亞卻睜開了眼睛。
“早安,大叔!”
依偎在他懷裡的艾米莉
亞口齒不清的哼哼着,輕輕的揉着自己的惺忪睡眼,馬丁低頭望着她純真可愛的模樣,妮娜的臉在一瞬間與她重疊在一起,令他不由得呆了一下。
“大叔,大叔,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了?”
艾米莉亞詫異的驚叫將馬丁從幻覺中拉回了現實,他莫名其妙的望着女孩兒驚訝的表情,低頭看了看自己,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當他再次用疑惑的目光注視女孩兒時,艾米莉亞用手指了指他的頭,說:“頭髮,你多了好多頭髮!”
她說的沒錯,馬丁原本光禿禿的腦袋現在卻變成了披肩的長髮,深紅色的長髮讓他不再顯得粗野兇惡,平添了幾分樸實與忠厚,看上去倒像是一個老實本分的德瓦爾農夫。
“大叔,真沒想到,你會一夜之間長出這麼長的頭髮,我都有點兒不敢認你了!”艾米莉亞用手捏起他的一縷髮絲,手指輕輕的把玩着,笑眯眯地對他說。
少女的話讓馬丁心裡一陣驚喜,他已經先於小艾米意識到了這件事的意義,容貌的改變讓他可以很好地掩飾身份,躲避貝蒂等人的追捕。
雖然說,僅憑外貌的改變想要輕易越過衛蘭斯關卡並不容易,但馬丁還是因此增添了幾分信心。
隨後的幾天,馬丁和艾米莉亞的路途走得比較輕鬆,也許真的是容貌的改變幫助他們躲過了監視哨,兩人並沒有受到薩拉圖追兵的侵擾,一路順利的向着衛蘭斯關卡走去。
隨着兩人漸漸遠離了烈風城,他們的心情也變得輕鬆起來,小艾米一路上唱唱跳跳,活潑得像只小鳥。
在休息的時候,她還會幫馬丁把長長的頭髮編成幾條小辮子,然後得意洋洋的欣賞自己的傑作。
艾米莉亞興高采烈的樣子也深深感染了馬丁,陽光下少女燦爛的笑容讓他不覺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女兒,也想起了那夜的幻夢,還有睡夢中艾米莉亞的歌聲。
從那動情的歌聲中,他感受到了女兒對父親深深的愛,他沒有問過艾米莉亞的心思,但也知道女孩兒對他多麼的依賴和關心。
她的乖巧和依戀撫慰了他失去女兒的傷心,卻也讓他更加懷念自己的妮娜,那個和與艾米莉亞一樣活潑可愛的嬌嫩生命。
離開拉茲維爾的第九天,馬丁和艾米莉亞來到了衛蘭斯關卡附近,在距離關卡不遠處的一個十字路口,路邊的告示牌前的圍觀人羣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馬丁讓艾米莉亞上去問問發生了什麼事,小姑娘擠進人羣,看到告示牌上張貼着一張官方的通告,但她不認識字,只好向一旁圍觀議論的過路人詢問。
不一會兒,艾米莉亞慌慌張張的從人羣中擠出來,一溜煙跑到大路對面,拉着站在路邊迴避路人目光的馬丁躲到一邊,心急如焚的說:“大叔,不好了,喬治、喬治哥哥出事了!”
馬丁見狀急忙捂住她的嘴,警惕的看看周圍,見沒有驚動別人,於是拉着她避開大路躲進了荒草叢中,待四下無人,他纔像艾米莉亞詢問起事情的經過。
“剛纔那個人告訴我,告示牌上貼着烈風城執法院的告示,說他們逮捕了喬治哥哥
,爲了懲罰他煽動越獄,要把他吊在衛蘭斯關卡的城樓上曬死他!”
“衛蘭斯關卡?”聽了艾米莉亞的話,馬丁眉宇間陰雲驟起,回頭望向關卡方向,他沉吟片刻,拉着艾米莉亞趕往關卡方向看個究竟。
走了不久,遠遠便看到了位於曙光平原與天空丘陵交界處的衛蘭斯關卡,這裡是兩山之間的一座哨卡,周圍山峰聳立,巍峨險峻,是通往天空丘陵的必經之路。
兩人躲在遠處的一棵大樹後面悄悄的觀察,發現關卡門口的士兵並不多,且大都鬆鬆散散的在閒聊,只有一兩個人不時的上前盤問一下過路的旅人。
“大叔,你看!”艾米莉亞指着城門上方被吊着的那個人叫道。
馬丁早已經看到了他,由於距離比較遠,他只能隱約看到對方金黃色的頭髮,身上穿着破舊的衣服,可以看出是一個比較年輕的薩拉圖年輕人,但馬丁並不能確定他就是喬治。
“大叔,我們怎麼辦,我們得想辦法救他!”小姑娘心急如焚的抓着馬丁粗壯的手臂,用力的搖晃着,迫不及待的希望他想出個辦法。
馬丁默默地望着被吊着的年輕人看了一會兒,回頭示意艾米暫時安靜,自己坐在樹下沉思起來。
相比艾米莉亞的心焦,馬丁的心思更多是疑慮,他和薩拉圖的軍隊打過很多年的交道,對他們有一定的瞭解。
按理說,抓到要犯就算要處刑示衆,也應該在大城鎮實施,比如亞歷山大•福克斯抓住他的時候,就是將他綁在鷹翎堡的廣場上示衆的。
身爲執法官,貝蒂•福克斯比她哥哥官位還要高,不可能不懂這一點,爲什麼她會將喬治吊在人口稀少的衛蘭斯關卡示衆呢?
“衛蘭斯關卡是我們西進的必經之路,福克斯知道我們和喬治的關係,所以她才把他吊在這裡做誘餌,爲的就是引誘我們去救他!”
馬丁擡頭望着衛蘭斯關卡下悠然自得的士兵們,彷彿已經看到了貝蒂•福克斯陰險的笑容。
雖然看破了敵人的詭計,但擺在馬丁面前的問題依然嚴峻,即使知道是陷阱,但他還是不能對喬治置之不理,他需要一個萬全之策,在救出喬治的同時確保自己和艾米莉亞的安全。
這些複雜的思慮,馬丁無法對艾米莉亞說明,只能自己暗自思索。
艾米莉亞坐在他身旁眼巴巴的看看他愁眉不展的臉,時而又望望遠處的喬治,心裡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卻又不甘出生,整個人如坐鍼氈。
就在此時,她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靴子踩倒野草的聲音,她和馬丁不約而同的回頭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衣冠楚楚的男子,手中拄着一支短手杖,不慌不忙的向他們走來。
馬丁和艾米莉亞警惕的注視着來人,他鬚髮花白,頭戴禮帽,身穿黑色短禮服,手裡拄着一柄短手杖,言談舉止彬彬有禮,看上去像是一位富有教養的老紳士。
眼看着對方已走到近前,只聽老人用飽含深意的語氣微笑着問:“兩位在這裡呆了有一會兒了,是在考慮如何過關,還是打算設法救下那個可憐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