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妤點頭一笑,表示十之八九,相差不多。
前一日一位是憂心忡忡,一位是閉門禁足,能夠相見實屬不易。
秦邵峰當然知道她玩心頗重,不會輕易的放手,“還有呢,不可能就幹這一件事,三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我告訴看守的人,房間住不慣,然後一連換了七八個房間,還把他們的古董玉器全部砸了。”夢妤驕傲的昂首:“反正也是搜刮的民脂民膏,不砸白不砸。”
“那黎虎沒有爲難你?”這黎家碰上一個能惹事,但卻不能收拾的人,也十足的頭疼。
秦邵峰不由得擔心起黎家背後的手段,絕對不能不妨。黎家勢力龐大,盤根錯節,要想連根拔起,不容易。
眉飛色舞的人,漸漸的黯淡了神采,輕靠在他肩上:“你都不問問我,前一天到底在哪兒?”
吃一塹長一智,秦邵峰淡淡的掛着笑容:“我什麼都不求,只希望你平安。再說了,你不是說,時機到了會自己告訴我嗎?”
平安?她是否能夠安然的度過九月十五?“邵峰,有人要我離開揚州,然後她把我迷暈,送走了。”夢妤實言以對,果然秦邵峰的臉色氤氳。
“他是我在外認識的朋友,聽說我一一回來就惹了不少麻煩,所以想讓我先行離開避避風頭。”夢妤把蘇景墨的所作作爲做了些許的改變,但是意思差不多。只是把最重要的部分省略了,若是坦言,以秦邵峰的性子,她一定會和師兄一樣,要逆天而行。
“不會有人對你不利,我會保護你。”秦邵峰擁住她的力道大了不少,是他沒有盡到保護之責,才讓她被黎虎擄走。“然後,你醒了就跑回來了。”
“那當然咯,你們都在這兒,萬一人家找不到我,像你們尋仇怎麼辦?”作爲人家的目標,有她的存在,能夠避免不少風險,至少能夠護住家人安穩。
秦邵峰心頭溫暖,嘴角上揚,“有我,有撫遠大將軍府給你做後盾,所有人都不會出事,相信我。”
璀璨的夜空流光淡淡,她永遠記得,有一個人曾經許他一生。有一個人曾經願意傾盡所有保護她周全,有一個人在她眼中不是馳騁沙場的將軍,只是一個她愛的,也愛她的人。
“夢妤,讓我照顧你一輩子。” 黝黑深邃的眼眸裡盡是誠摯,勝過滿天星光。也是屬於他們兩個的承諾。儘管只是一個字,輕喚一聲,他也聽得真切。
夢妤遙望星空,這一生該遇到的人她遇到了,也愛上了。皇家的女兒,身不由己,但她現在不是當今的夢妤格格,只是一個尋常女子,尤其是隨時可能離去的人。哪怕他們不能相守一生,哪怕她會應劫而死,也是值得的。
“邵峰,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或者是我變成另一個人,不再是高夢妤,你還會記得我嗎?
“傻丫頭,我當然會一直記得你,我們可是要相守一輩子的。”秦邵峰揚起滿滿的笑意,以及幸福滿足。
如此佳婦,得一人,是他的幸運。
沒有人知道,蘇景墨在路途上遇見了,趕來替高父賀壽的恭親王夫婦,衆人也是憂思不減。眼看時限越來越近,難道真的沒有轉還的餘地?
“景墨,天意不可違。”恭親王若有所失,“當年的悲劇,絕對不能重演。本王相信我的女兒,會化險爲夷的。”
“王爺今日好像深有感
觸。”蘇景墨俊逸流風的臉上,不減的愁緒,“夢妤也不願意逆天而行,否則她肯定已經置身於恭親王府,而不是留在揚州。”
“景墨,夢妤若是留在揚州還有一線生機,但若是逆天,扭轉命數,必死無疑。”恭親王曾經親眼見識到,一對癡情人的纏綿愛情,至今不能釋懷。
“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到了九月十五後,高夢妤也就真真切切的不存在於世上,至於夢妤,相信吉人只有天相。祈求蒼天厚待這個孩子。”福晉淚流面滿,“我的女兒,不會是第二個瑞儀公主。”
天色朦朧,一行人啓程趕往揚州城,等待他們的究竟是喜還是悲?
軟榻上的人眉眼含笑,隨身的小丫鬟慌忙來報:“王爺和福晉到了揚州,您趕緊回府吧。”
“不是說明日纔到?”夢妤蹭一下坐直身體,眼中的笑意消失殆盡,畢竟大清朝敢如此胡作非爲的格格,她是第一個。
高府門前,精緻華麗的車馬,成羣肅容的侍衛軍,皆是讓她熟悉萬分,手心暗暗握緊。
終於聽到一聲慘叫,晚月苦皺了臉,“小姐,您快捏死我了。”原本白嫩如藕的手腕,暈上一層不明的紅色。夢妤慌忙的撤回手,抱歉的笑笑。
晚月未見到預想中的興奮,反倒是一臉驚慌,不解的探着腦袋:“見王爺和福晉您害怕什麼?不是應該激動的衝上去,深情相擁嗎?當日見承康貝勒爺和玄煜貝勒爺的時候也未見您如此慌亂。”
那不一樣,當時她還是乖乖女一個,想必他們都已經知道她的所作所爲,中間夾雜了一個秦邵峰,還有蘇景墨的命理推算,叫她如何保持鎮定?
高家的老管家人老眼神和耳朵倒是一如當年,再次確認不遠處站着的人是他們家小姐立即走過來叫喚,“小姐,您可算到了,快進門。王爺和福晉到來多時了。”
老管家在前面牽引着,眉開眼笑。連恭親王都親自給老爺賀壽,果然是讓高府蓬勃生輝,滿室榮華。老管家不知道的是身後的小姐,正是恭親王的掌上明珠,大清朝清貴無雙,芳華絕代的格格。
“小姐,撫遠大將軍和江巡撫都在裡頭呢。老管家愉快的補充一句,“秦少將軍和二少爺也在。”
晚月前方的人不着痕跡的抖了抖,堂上正坐的不就是她的阿瑪,額娘,微微福了福身:“恭親王吉祥,福晉萬福。”
恭親王微笑的點點頭,除了一雙通透明亮的眼眸,根本就不像是他的女兒,但這惹事生非的性子,倒是沒變。
那笑容看似尋常,只是不由得徘徊在夢妤和秦邵峰之間。
福晉只要一想到,她隨時可能失去這摯愛的女兒,就是不禁含淚,只不過礙於有外人在,“王爺,您和秦將軍、江巡撫聊天,我也插不上話,不如和高夫人先行退下了。”
福晉和高夫人臨行前,衝着一側的人招了招手,夢妤也和她們一道離開了,趁着衆人不注意暗自向恭親王使了個眼色。
退居後堂,高夫人揮退一衆奴僕,嗔怪道,“還不去見過你額娘?”
“額娘,想我沒有啊?我可是天天惦記着您呢。”夢妤親暱的摟着福晉的脖子,“您和阿瑪一定是想見我才提早到的吧。”
恭親王福晉確實是十足的美人胚子,想當年也是名動京城的佳人,婉婉一笑依舊是明豔動人:“想額娘,遲遲不回京?還和你師兄頂
嘴?”
和福晉有十分相似的眼眸轉轉,“本來就是師兄不對。”
“胡說,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你好。”福晉雖說是教訓女兒,掩不去的是慈母的溫柔。她和普通的母親一樣,都希望她能夠平淡的擁有屬於她的幸福。
夢妤頓住了,如此說來,他們都是知道的,神情凝滯。恭親王福晉溫潤的眼眸附上一層淡淡的淚花。
一時之間,立於一側的高母摸不着頭腦,容色清明的兩個人,突然面帶沉重。倔強的眼淚,最終沒有滑落,福晉握住她的手,“世間最可悲的事情,就是明明知道是一個悲劇,還是不能逆天而行。一切還是等你見到你阿瑪再說。”做父母的不希望她名動天下,不希望她才色無雙。
福晉和高夫人也是多年好友,多年未見,自然是要敘敘舊的,得到兩位母上大人允准,夢妤掩門而出。
高家偌大的院子,她還是去了前廳。正好碰上高凌宏和秦邵峰並肩而來,想必是長輩們談話,不方便在場。
自家兄長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高凌宏笑着說要去找他的愛妻,也就有剩下這一對,各有所思,一時寂然無聲。
還是秦邵峰率先打破沉默,“你可知道王爺對我說了什麼?”
一提到恭親王,夢妤瞬間腦海清明,毫無雜念,眨巴着明亮的眼眸,“王爺怎麼對你說的?”總不會已經掀了她的底,告知秦邵峰她的身份。
不過,秦邵峰面色如常,還帶着幾絲莫名的笑意,應該不是的。
賣關子的人見好就收:“王爺說要我好好照顧你,護你一世周全,斷斷不得負你。”秦邵峰表情生動,一字一句的說與她聽。
他如同天下間所有的父親那般叮囑。夢妤心頭溫暖,盈盈地笑。
她的阿瑪,在她面前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恭親王。依稀記得,年幼時她坐在阿瑪的腿上,聽着他講訴瑞儀公主的故事。哥哥犯錯,阿瑪都是嚴懲不貸,而她總是被哄的破涕爲笑,然後由阿瑪帶頭替她聲張正義。她一直被人呵護的很好,不僅僅是因爲她的身份,還因爲那一羣肯替她護衛的人。
“笑什麼呢?下巴都掉下來了。”秦邵峰順手抹了一把豆腐,“還是我有用,又替你按回去了。”
夢妤重重的賞了他一記,“就會胡說,誰說秦少將軍清冷俊逸,明明就不是的,你和邵傑是一樣的。只不過你隱藏的比較好。”
秦邵峰順着她的話,見她一副我識人的本領高超的模樣。“否則我們倆怎麼能在一起呢?不是一家人怎麼能進一家門?”
越說越離譜,夢妤笑鬧着跑開,秦邵峰也不施展輕功,耐着性子追逐,沿着九曲迴廊,各處假山,好不熱鬧。兩道人影穿梭在高家的院落,也都是相配的璧人。
這畢竟是久居深閨的金枝玉葉,漸漸的體力不支,小跑着眼神發花,結結實實的撞上了假山。問題是“假山”還會說話,看着還很眼熟。
秦邵峰拉住她站定,“王爺安好。”湊到耳邊小聲說:“還不趕緊向王爺道歉。”
“王爺?”英姿颯爽,俊逸非凡的恭親王對着她不着痕跡的淺笑。於是,夢妤徹底清醒了,可硬是一句話也說不出。清清嗓子:“王爺,您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高父也裝模作樣的勸慰道:“王爺,小女年幼無知,衝撞王爺,還請王爺海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