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晚月一時說不出話,在公主沒有言明的情況下,讓她如何開口,進退兩難的風中繚亂。
最終護主心切的感情超越了君臣之別,晚月仰起頭,一如她主子的高傲,“秦少將軍,不管你是否知道些什麼,請你遵從聖旨娶姚落汐爲妻,既然你選擇了她,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你對她的情誼,可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還是那一句話“高夢妤”死了。”
“是啊,早在夢妤格格回京城的時候,“高夢妤”就死了。”秦邵峰安然立於舊日蓮花臺,陣陣楓葉四散飄浮。
而連他的親姐姐,也不告訴她背後的真相,秦邵峰不由心寒。
秦邵峰記得,她曾經很果斷的告訴她,用生命愛一個人是不值得的,她親自體驗以後,得到的切膚之痛。
這份愛,太辛苦,也太痛苦。昭陽公主在褪盡高夢妤的外衣的時候愛不起了。她負擔的事國家山河的重擔,不再是恭親王府無憂無慮的小格格,不再是爲愛傾盡所有的傻姑娘。
一襲紫色旗裝斜靠在樹下,而她從未後悔過自己的決定。她必須承擔起的責任,是爲了國家和民族的安定遠嫁他鄉。
憑她的身份,纔有威懾力,而不是讓皇阿瑪爲了她的兒女感情,棄江山爲不顧。更何況,他又何嘗真愛過她?當着“高夢妤”,豈能認識昭陽公主。
“公主,皇上有一句話要我轉告你“相信你用生命去愛的這個男人,還有他只希望你能幸福。”李公公退開一步。
秦邵峰不動聲色的凝望她絕世傾城的容顏,“當日我娶的到底是高家大小姐高夢妤,還是你,昭陽公主?”
夢妤揚起一絲淺笑,卻透露着滿不在乎的移開目光,“你已經知道了,就不必再問我?”
“我要聽你親口承認。”秦邵峰幽深的目光,始終不移寸許。“你就是當日的高夢妤,也是恭親王府的夢妤格格。”
迎着秋風涼薄,夢妤收回視線,閃過對她自己的嘲弄,“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馬上就要啓程返京。”
秦邵峰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人,力道強勁扣住她的手腕,渾身散發着的是壓抑的怒氣,他恨不得掐死她。“我要你親口承認。”
“承認,我承認了。”她的臉上是涼薄的笑容,是完全置身之外的平淡,迎上他的眼眸,“若是人生能夠重來,我寧願和姑姑一樣遺憾終生,也不會嫁給你。”
“可是隻要你承認你是高夢妤,這一輩子就是我秦邵峰的妻子,這是不容改變的事實。你忘了嘛?當日是你的阿瑪額娘,親自替我們主婚的。”秦邵峰得意的說出事實,“你這別想再從我的身邊離開。”
夢妤傻乎乎的看着他許久,當即面不改色的否認,“我不承認了,我什麼都沒有說。” 秦少將軍毫不客氣的提醒她,“難道堂堂昭陽公主,還能顛倒黑白。既然我的妻子安然無恙,就不勞皇上費心爲微臣賜婚了。”
被他繞的團團轉的昭陽公主理了理思路,頓時靈臺清明,“這事情不對,就連皇阿瑪也說,嫁給你的是高夢妤,又不是我?那時候高夢妤,只是高夢妤。”
她的聰明慧黠,似乎此時並不管用,因爲她從未想到,會在她離開揚州之前,就讓秦邵峰察覺身份。
“是你和要娶姚落汐的,本公主成全你有什麼不對?此事無須再議,就這麼定了。
”夢妤轉移話題,端着公主的架子,甩甩衣袖就要離開。
秦邵峰半拖着她上了風來水榭,“有話請直說,本宮微寒。”夢妤摘下手中的指套輕釦在圓桌上,原本靜謐的風來水榭,傳來微微響動。舊日風來水榭的場景歷歷在目,可這兩人卻不是最初的模樣。
秦邵峰留意到她的指尖,一道道的傷口並未痊癒,“你在強人所難,又知法犯法。”
“藐視聖旨的是本宮,與秦將軍無關,本宮自當回京領罪。”北京城裡的雪景纔是極好的,而她的心也早就寒透了,何必忌憚寒風凜冽。“本宮沒有逼你,而是在成全你。還是你值得她以命相愛,她卻不值得你守護呢?”夢妤對待他淡漠而疏離,但是曾經的記憶,涌上腦海,漲的她渾身疼痛。
她說的平淡,可那究竟是在控訴他的無情,還是在替姚落汐不值。
“值不值得,是我說了算。秦邵峰同樣的淡漠卻將話給說死了,“李公公手中的聖旨明顯就是給我們兩個人的。皇上必然念及你是他的女兒,至於我落得個抗旨不遵,隨時可能腦袋搬家。”
果然在對面的人臉色見到一抹他樂見的神色。
她拿起指套望左手上套,劃過傷痕眉色未改,押了一口蜜茶。“不管,往事如何,不值當的事情,本宮再也不會去做了。就順着聖旨,豈不兩全其美?”本是年少芳華,傾城國色,卻早就多了淡薄的無情。
秦邵峰與她倚肩而立,明明近在咫尺的人,卻不再是她懷裡的姑娘。“你從來沒有問過我理由,是從不相信我吧。”
“本宮曾經告訴過你。”夢妤微微含笑,眉眼流出瀟灑的釋然,“本宮與將軍,談何信任?”
“我說我要解釋,你還聽嗎?”黑亮的眸子裡暗含隱隱的期待,秦邵峰緊了緊拳頭。
“秋天,春花謝盡。不必了,本宮沒有那份閒心。”絕色的臉龐,壓抑住心潮的澎湃,她再疼,也得忍着。“本宮還是那句話,你的妻子是高夢妤,就算本宮承認我是高夢妤,你也不會是本公主的額駙。”
秦邵峰拽住她的手腕,狠狠地咬出幾個字:“不許走。”一向持重的他,難得的慌了神,除了阻止她離開,再無理由。
畢竟,在他面前的人,是尊貴無比的固輪昭陽公主,她否認,即便是旁人再多言,都是枉然。君臣之別,就是一道跨不過的鴻溝,中間又夾着好幾分別樣的情愫。
“放手。”夢妤疼的紅了眼睛,不過瞬間全身一麻,除了轉動的眼珠,僵直了身子。“你幹嘛,快解開我。”
秦邵峰頗爲得意的揚揚手,他不過點了她的幾處大穴,方便辦事而已。“瞪什麼瞪,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夢妤深知自己確確實實的栽了,下一刻被人凌空抱起,動彈不得。遠遠的見到承康、雲飛和蘇景墨,夢妤疾呼:“救命。”
可這些個原本信誓旦旦要保護她的人,愛莫能助的搖搖頭。皇帝聖旨在前,連皇上都相信的人,他們有何理由質疑。
再說,感情的事,就像是有他們兩個種下的結,解鈴還須繫鈴人。
雲飛目送着他們離開,久久沒有移開步伐。
他們三個人,都是深愛她的人,卻只希望她能夠幸福。
“小王爺,再試最後一次吧,是你的躲不掉。不是你的也強求不來。”蘇景墨豪
邁的笑笑,“蒙古人,不一向是粗狂豪放的嗎?”
承康不自然的避開目光,看來景墨是投向敵營了。“兄弟們,喝酒去。左不過晚上就有結果。”
百姓們目瞪口呆,驚得掉下下巴。秦少將軍懷裡的難道是昭陽公主?可是,昭陽公主和秦少將軍一向是水火不容的。瞧着公主,還挺溫順的,難道……實際上,秦邵峰煩她叫喚,點了她的啞穴而已。
“大哥,你這是……”秦邵傑急忙追着加快腳步的秦邵峰。
秦邵峰趕到胸前一陣溼意,長嘆一口氣,壓低聲音,卻不知從何說起。她的眼神凌厲,倔強的避開臉去。
一腳猛踹上大門,下人們紛紛跪倒不起,裡堂的秦淵聞訊趕到,怒吼一聲:“邵峰,你要做什麼?”
他急切的想要談個究竟,秦邵峰一撩衣袍,正巧擋住了他。“爹,容兒子稍後詳秉。”
還未定秦淵回神,秦邵峰已趕往姚落汐居住的院子。隨即解開她的穴道,沉聲還帶着幾分嘲諷:“你是認爲,姚落汐勝得過自己。堂堂固輪昭陽公主何故如此妄自菲薄?”
夢妤坦坦一笑:“本宮自是極好的,可是姚落汐勝過的是容貌平平的小家碧玉“高夢妤。”
病牀上臉色慘白的姚落汐,虛弱的探出腦袋,滾圓的眼珠瞪着那個她摯愛的人。
秦邵峰拉着她走進去,“你明知姚落汐是殺害伯父伯母的兇手,但卻封閉消息。先一步已死相逼求旨賜婚。”
夢妤站在窗臺背對着他們,涼言冷語:“就算她是高家縱火的兇手,但她還是那個愛你的人,況且你也執意娶她。你可以繼續當高夢妤已死,毫無負擔的娶她。”迴轉身,對着盈盈一笑:“本宮說過,會成全你們。”
她的鎮定自若,讓秦邵峰窩火,可是姚落汐卻癱倒在牀上,“我早就知道,會是今天的下場,我一直都知道的。”
身旁的丫鬟扶住她,溫聲勸慰:“少夫人,你身子不好,不要下牀了。”
那聲少夫人更是讓秦邵峰怒不可遏,怒吼道:“多事,你給我滾出去。”
丫鬟顫抖着連滾帶爬的退了下去,剩下的三個人閉口不言。
此時的江湖之上正變着天,江湖上唯一可以與天下第一莊抗衡的第一幫派,幫主黎震天猝死,兩個兒子,一死一殘。幫衆們四散,多說改邪歸正歸入天下第一莊。黎家在江湖各處的產業一夜之間全部倒閉,死的死,逃的逃,再也沒有人在江湖上爲非作歹,胡作非爲了。真是一大幸事。
當秦邵峰把這個消息告訴姚落汐的時候,她愣愣的發傻,咬着嘴脣說不出話來。
而夢妤絲毫不意外,擡眸一笑:“洛天琪動作挺快的,不錯。”
黎家一直以毒控制門人,自古有無數人深受其害,真可謂人心盡失,自然是牆倒衆人推。她可得多謝洛天琪。
“我知道,你忌憚黎家纔不對我動手吧,邵峰哥哥,你早就知道我是兇手。”姚落汐跪倒在地上,冰冷的地板比不上她涼透的心寒,事到如今她什麼都沒有了。“我是黎家的養女,用毒的功夫不淺,嗜心散是黎家的傳家之寶,本以爲無人能解的。可是碰上昭陽公主的血,還是不敵啊。”
秦邵峰走到她面前:“你的夢醒了,現在你被縉雲騎廢了深藏不漏的武功,等待你的就是國法的審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