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邊你就不必掛心了,回家好生照料着你孃親便是---”如此應着,葉崢華走上前,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玉鐲拿了下來,推到她的跟前,說道:
“翠蓮,我也沒有什麼幫得上忙的,這隻玉鐲雖然不值幾個錢,但也是我的一點點心意,你就收下吧。”*
“別---”翠蓮趕緊說道:“我知道姐姐就這點首飾了,我不能要,我娘那兒我已經打點妥當,姐姐還是將這玉鐲留住吧。”
見她如此堅持,葉崢華只好作罷,見她將行袱收拾得七七八八,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就到浴堂將要洗的衣物抱到前院的水井旁清洗。
水井位於汝苑外院的一個拱形院門的外圍右方,井旁有塊一丈多寬的空地,盡是用鵝蛋大小石頭堆砌而成,並一直砌到苑門前。
她捧着木盆以及張矮腳板凳沿着石路走到井旁,將要洗的衣裳全數放在井旁,從井內打出一桶水來,倒半桶水進木盆內,將井旁的衣裳泡浸在盆內,開始一件一件的搓洗。
朝陽漸漸地升上了半空,照射到她的頭頂,忙活了一會,她臉上漸漸滲出細汗,又將一件清洗乾淨的衣裳擰乾後置於一邊,她嘆息了一聲,抓起衣袖印了印額上的細汗。
俯首與一旁的木桶相對映,木桶內是無比清澈的井水,映照着她的容顏在陽光之下顯得無比的秀麗,從額際垂落的一縷髮絲更增添了幾分嫵媚。*
‘要說長相,我們這裡要數崢姐長得最爲漂亮。’
‘崢姐眼睛大、臉形尖尖的,皮膚長得又白淨,絕不比主子們長得差。實話說,我第一回見到崢姐站在夫人身旁這時,還以爲崢姐是哪家來的千金呢。’
望着水中的倒映,腦海不由的響起喜蘭與娟心讚美的話,她不由得癡了,伸手輕輕地扶上自己的臉蛋,是啊---這副容貌雖算不上是頂尖的美,但卻不俗。
她衝着水中的倒映,輕勾嘴角嫣然一笑,水中的紅脣立刻映出一個好看的弧度。
若不是命運捉弄,自己也應是一個貴家夫人,享受着榮華富貴,而不是在此處爲奴爲婢,憶起舊事,她不由得黯然神傷----
再也沒了心情,她草草地將剩下的衣裳洗搓一遍,再擡頭,頭頂的豔陽已經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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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飛逝,清涼的春天已經不知不覺地過去,迎來了微熱的初夏。
這樣的天氣,安安靜靜地坐着還好,敞若活動一下,不一會兒就會出一身的汗。
寧靜君本就是文靜的人,平日裡就喜擺弄一下女紅,天氣熱一點也不覺得怎麼樣。而殷雪卻是坐不住的性子,天氣一熱,她不想流一身的臭汗,於是馬也騎不得,什麼玩樂的東西都提不起勁來,只能成天過來煩着寧靜君,讓她教她女紅。
靜君是很認真地指導着她,可惜她天生不是這料子,那針線拿在她的手中怪彆扭的,她安安靜靜地按照靜君的指示繡了一會,就再也坐不住,跑去逗雪球玩。
然而這樣悶熱的天氣,雪球那小東西也變得懶洋洋的,對她的逗弄愛理不理的,弄得她好不沮喪。
正當她垂頭喪氣之時,莊裡一個久違的客人來訪,是新出嫁娘唐心妍與她的新婚夫婿一道進莊訪親,這對夫妻進莊後,率先就是往這汝苑而來。
殷雪一見是幾月不曾露過臉的唐心妍,心情頓時大好,讓翠蓮和崢姐端來幾張長凳,幾人圍在院子裡一個大樹蔭下一邊乘涼一邊談家話常。
“嫂嫂!”唐心妍見到靜君,含笑輕輕地喚了她一聲,這是她頭一次喚她嫂嫂,靜君望着她那滿是歡愉的臉,那張臉的笑意盡在雙眸間流露,這一時刻,她知道這女子內心的曾經的芥蒂已經蕩然無存。
她不由得也由衷地應了她一聲。
葉靜君望着唐心妍與殷雪兩人侃侃而談的模樣,還有她那語言間流露出來的幸福;她知道,這女子現在過得很好,她的夫婿也很痛愛她。
寧靜君內心不由得覺得一陣的寬慰,她知道唐心妍出嫁之時,多少有些不情願,甚至對自己也是有些許埋怨的。
靜君知道她的這門婚事,也是因爲自己而促成的,她若過得不幸,她心中會不安;此刻見她幸福,她心中的不安感自然就鬆了下來。
幾個聊了好一會,殷雪就拉着唐心妍回她的閨房說悄悄話。
靜君抽空到廚房親自煮了夫君極喜愛的湯圓,端着來到了聚尚軒。
見她的夫君坐在書桌前埋頭忙碌着,她輕輕一笑,將湯圓送了上去,親自喂他吃了幾口,男人口中含着湯圓,衝着她笑了笑,讚美了一句:“好吃。”隨即繼續埋頭於公文中,看來當真忙得很。
靜君見狀,也不便上前打擾,然而卻又不想回汝苑去。
百無聊賴間,她走到窗臺前,在躺椅上坐了下來。殷臣知道她有時常倚在窗臺上發呆的習慣,這張躺椅也是後來爲了她而擺放上的。
她託着腮,倚窗望着外頭,竟有一陣微風吹拂而過,無比的舒服,於是她靜靜地呆着,聽着從身後傳來的窸窸窣窣的聲音,那是她夫君處理公文弄出來的聲音,讓她無比的安心。
男人繼續忙碌着,偶爾翻閱着公文,偶爾提筆書寫着,時間在彼此沉默間悄悄地過去,直至他將桌上的帳本一一合上,再擡頭時,方發現他的嬌妻此刻正倚窗而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