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過後,寒溯影依舊留在漪蘭宮中,讓莫公公將今天要批閱的奏摺也都送了過來,蕭疏陌坐在她的身旁撐着下頜看他:“既然還有奏摺,怎麼下午就過來了?”
“蕭婕妤很不想見到朕?”聽到蕭疏陌的問話,寒溯影斜了她一眼,有些不悅地問。
“不過就是隨便問問,怎麼又生氣了,後宮那麼多妃嬪都羨慕不來的,我卻獨你專寵,有什麼不好。”蕭疏陌輕笑,“不過只是覺得,若是下午都處理好了,晚上也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蕭疏陌的話讓寒溯影多少緩和了臉色,只是從鼻間輕哼一聲算是應了,蕭疏陌也不擾他,只讓彩寧添了一些熱茶,便坐在一旁,自己執筆隨意練字,真要讓她什麼都不做的陪着,那還真是挺難爲她的。
“對了,彩寧同我說,你最近時常走神,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寧的,怎麼了?7”
“心神不寧?什麼時候?”蕭疏陌愣愣地問了一句。
“什麼時候,不得問你麼?”寒溯影莫名其妙地看了蕭疏陌一眼。
“不是,我的意思是,彩寧什麼時候同你說的?”蕭疏陌放下了手中的筆,轉過身子看着寒溯影。
“今兒白天的時候。”寒溯影將手中奏摺放在案上,示意蕭疏陌稍等,待批閱完畢後又開了口,“今兒我過來的時候,她明裡暗裡和我說你最近似乎不太對勁,看她的樣子可是擔心的不行,你又不讓她和別人說,憋了那麼多天好不容易遇到我過來,終於大着膽子同我說了。”
“這個彩寧!”蕭疏陌暗暗咬牙,叮囑過那麼多次讓她不用在意,誰知道她一直憋着呢,憋着歸憋着,誰知道一說便銅寒溯影說了去了,這讓他怎麼能和寒溯影開口說,她的走神全都是因爲他呢!
“蕭婕妤,你咬牙的聲音夠大的。”倏地,寒溯影湊到了蕭疏陌的耳邊輕笑,溼熱的氣息忍不住讓蕭疏陌抖了三抖,“和朕說說吧,什麼事值得蕭婕妤整天心神不安的。”
“陛下,可以不說嗎?”蕭疏陌有些無可奈何地看着寒溯影打着商量。
“不可以,這是皇命。”寒溯影笑,“蕭婕妤想抗命嗎?”
真是好大的帽子!蕭疏陌翻了個白眼,正琢磨着怎麼和寒溯影說說糊弄過去時候,寒溯影又開了口:“朕不是傻子,別想着糊弄。”
我的皇帝陛下欸,您老是我肚裡的蟲嗎!
“因爲你。”既然寒溯影都說了,那她也懶得去找藉口了,本來就是現代人的她,也不覺得這是多彆扭,多丟人的事……嗯,大概。
“因爲我?”寒溯影挑眉。
“嗯。”
因爲你寒溯影,而不是永康帝。
“這倒是有意思了。”寒溯影柔和了眉眼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奏摺,手肘搭在書案上,撐着下頜看向蕭疏陌,“我什麼時候值得你那麼在意了?都在意到走神的地步了?”
“那蕭疏陌又是你什麼時候放在心上的呢?”蕭疏陌沒有忙着回答,卻是將問題問了回去。
蕭疏陌的這個問題,倒是把寒溯影問住了,什麼時候將蕭疏陌這個人放在心上,他自己也不知道,印象中的蕭疏陌一直是溫溫和和天真爛漫的,卻在被自己打入冷宮後大着膽子投井自盡,這一舉動確實讓他覺得丟盡了臉面,後來看到的她便不一樣了,敢說,敢言,敢直白地告訴寒溯影她蕭疏陌的想法,甚至敢忤逆於他。
這後宮中的諂媚看的太多了,而她不一樣的直率,是不是他對她感興趣的一個原因?因爲從來沒有後妃敢對他冷眼,敢對他發怒,甚至……敢質問於他。
你,真的瞭解過蕭疏陌嗎?
他真的……瞭解過嗎?
“陛下?”見寒溯影許久未答,甚至看着她開始走神,蕭疏陌不得不出聲叫他。她其實很清楚,這個問題換做任何人,都很難回答,就好像你喜歡的人突然問你,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一切的感情都在潛移默化中,誰都沒辦法說明個所以然。
“這個問題,我沒法回答你。”半晌,寒溯影搖頭。本以爲蕭疏陌會失望的寒溯影,卻只是看到蕭疏陌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笑了笑,而後答到,“那你剛纔的問題,我也一樣沒辦法回答你。”
說不上是瞭然還是失望,寒溯影只是點了點頭,又拿起了案桌上的奏摺,卻在看到手中的奏摺內容時突然笑了。
被寒溯影這一笑弄的莫名其妙的蕭疏陌又疑問,卻沒有開口問,倒是寒溯影將這本奏摺遞到了蕭疏陌的眼前笑道,“有些人啊,真是欲蓋彌彰。”
“給我看,真的合適嗎?”雖然寒溯影將奏摺遞到了蕭疏陌的面前,但蕭疏陌卻狐疑地望了過去。奏摺屬於朝堂上的事,就這麼大大咧咧地給她一個後宮的女人看這種東西,是太相信於她呢,還是又想試探於她?
“看看吧,這個奏摺上書的事,還和你有關。”似乎是看出她的疑問,寒溯影直接開了口,將手中的奏摺遞到了蕭疏陌的手中,自己又取過一本閱了起來。
和她有關?蕭疏陌瞪了眼。雖然狐疑,但人家都把奏摺放在他手裡了,要是再不看,她都要嫌棄自己了。目光掃過奏摺,看了沒兩行,她也樂了。
奏摺上無非就是說寒溯影子息單薄,如今只有一個快要三歲的皇子,子嗣的事情令人堪憂,希望他能多多恩寵後宮,爲皇室多添一些皇子,不能厚此薄彼。
“嘿,這些人真是管的夠多的。”厚此薄彼,明裡暗裡只得不就是她這個婕妤麼,蕭疏陌一樂,便開口就沒想太多,“多添一些皇子,他們當你是種馬?”
“種馬是什麼?”寒溯影問,雖然不是第一次從蕭疏陌的口中聽到陌生的詞彙,但這個詞彙聯繫着她的話和那本奏摺看來,並不是什麼好話,因此,也不由得問出了口。
“就是那種專門用來交配,繁育後代的馬,額……”話一出口,蕭疏陌就看到寒溯影微微抽搐的臉,想了想,還是把話憋了回去。
“你膽子可不小。”半晌,寒溯影才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
那可不,當着他的面不說他好話就算了,還,還……種馬,還給他那麼一副大言不慚的樣子解釋,真是快被氣死了。
蕭疏陌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落款,竟然是柳家右相。好麼,蕭疏陌算是知道寒溯影說的欲蓋彌彰是什麼意思了。
雖然上書是爲了勸諫寒溯影爲國家的後代着想,要雨露均沾,不能獨寵一人,但這上書的人代表的勢力可就不一樣了,不就是讓寒溯影多臨幸一下德妃柳依,不要被她這個叛臣之女所蠱惑。
難怪寒溯影和她說同她有關,着看來不僅有關,關係還不小。
他當寒溯影是傻的?
見蕭疏陌撇了撇嘴角,寒溯影便接過了一她手中的奏摺,大筆一揮,批上一個字:準。
蕭疏陌咧了咧嘴,樂了。
寒溯影對奏摺的批閱很是仔細,意見建議從來都批閱的清清楚楚,從來沒有那麼敷衍過。如今那個奏摺上就單單落下了一個敷衍的準字。
準?準什麼?那本奏摺沒什麼準不準的,落個款也不過只是告訴你一聲,朕看過了。
蕭疏陌還在偷笑時,寒溯影又開了口:“你哪天得了空,去碩和宮看看吧。”
碩和宮是可以說是皇宮的育嬰殿,皇子公主出生後若是不由其生母養育,便送往碩和宮照看,待三歲後若是其母想得起來,便將其接回,若是想不起來,便會一直居住在哪裡,直到嫁娶。這碩和宮中,居住的向來都是公主,要不就是出生時母親已故的皇子公主,亦或是像定國王爺寒溯奕那樣,生而沒人疼寵的庶出。
如今這碩和宮中只居住着前皇后的遺子,母后病逝,想要照顧他的人數不勝數。畢竟是嫡長子,身份擺在那裡,若是誰能繼了他的撫養,那前途便有了希望。
而在皇后去世後,寒溯影卻讓皇長子的奶孃帶着小皇子去了碩和宮,拒了所有獻殷勤的人,除了他自己偶爾得了空會過去看看外,便不允許任何人去 打擾小皇子。
如今卻讓她以後有空便去走動走動。
“我很少有時間陪他。”寒溯影嘆了口氣,“你以後有空多替我陪陪他吧。”
“好。”蕭疏陌點頭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