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竟是這樣……出了事之後柳香雪心情一直不穩定,她不停的傷害自己,也只是想博得大家的關注罷了。
楊氏心疼的直抹眼淚,這孩子,命怎麼就這麼苦啊?
還得繼續安慰柳香雪,“怎麼會呢?承之從小和你一起長大,他和母親一樣,心疼你都來不及,怎麼會嫌棄你呢?實在是有事絆住了腳!你也知道,他現在可是皇上欽點的狀元,又任了官職,事情多,難免就有脫不開身的時候。”
柳香雪就信了楊氏的這一番解釋,安靜了不少,卻仍不肯吃飯。
“表哥肯定也沒吃飯呢,母親,你多準備些表哥愛吃的菜,等他來了,我同他一起吃。”
難得她肯好好說話,楊氏滿口答應,唸叨了幾個柳香雪和楊承之都愛吃的菜,柳香雪聽了,才滿意的點點頭。
楊氏見柳香雪現在狀態不錯,還想和她說說話。可鬧了這許久,柳香雪也有些疲了,便不再張嘴,閉上眼睛養養精神。
免得待會兒表哥來了,看見她一點精神頭都沒有的樣子,表哥要膩煩的。
要不怎麼說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楊氏一心撲在女兒身上,爲她愁得頭髮都白了。可柳香雪呢?一點不領情,跟母親連話都不愛說,一張嘴就是往楊氏身上扎刀子。反倒是楊承之,只是來陪着她說說話,卻像是離不開了似的。
楊氏現在拿女兒沒辦法,低聲吩咐秋意給小姐點上助眠的薰香,讓她好好的睡上一會兒,屋子裡留下兩個服侍的,其餘人都靜悄悄的出了房間。
下人們大氣都不敢出,剛纔他們壓制住小姐也是不得已。通常只有要治不聽話的下人,或是精神失常的人才會讓人那樣。爲了防止小姐傷害自己,她們也只能出此下策,卻難免夫人看了心疼。
夫人心情不好拿下人出氣也不是一兩回了,這一個月來,捱打的人還少麼?衆人都提心吊膽的,怕夫人懲治她們方纔對小姐不敬。
楊氏卻說道:“你們做的好,以後還要看着三小姐,不許她傷害自己的身體。孔媽媽,一人賞二兩銀子。”
丫鬟婆子們喜不自禁,不用挨罰已經是萬幸了,居然還有賞錢拿,簡直是喜上加喜,連忙跪下磕頭表忠心。
她對自己身邊的人是打是罵都隨意,反正那些下人的賣身契都在她手上。對於她來說,一個下人就和一張桌子一張椅子沒什麼區別,不高興的時候想怎麼撒氣都成。
可女兒現在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她看見女兒那個樣子雖然心疼,可要是這次罰了她們,下次雪兒情緒再激動起來,怕就沒人敢攔她了。要是她真的一時傷了自己,她就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賞完院子裡的下人,楊氏已經疲憊之極,卻還得吩咐身邊得力的鄭媽媽:“你去楊府跑一趟,也不用去拜見我哥哥嫂子,你那邊熟人多,找人打聽打聽,看承之今日回府沒有……要是回了府,就找人給他遞個口信,說雪兒狀態不大好,讓他過來陪着說說話。”
她懷疑楊承之今日之所以沒來,是被他母親給設法絆住了。
做了這麼多年的姑嫂,她那嫂子的心思她怎麼會不瞭解,不過是怕承之和雪兒走得近了,影響了他們和文華郡主結親的事罷了……
而且做了這孽的正是嫂子宋氏的孃家人,她只怕宋氏和她的嫂子,也就是宋鵬義的母親宋夫人站到同一條戰線去了,雪兒的狀況越不好,他們才越高興呢!
早些年在雲州城時,他們姑嫂就是面和心不合。要是雪兒真的進了宋家的大門,她在嫂子宋氏面前,就得永遠低她一頭!
唉……楊氏覺得心好累。
雪兒和承之多好的一對兒孩子呀,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郎才女貌,多麼的般配!偏偏自己就是短視,要是當初就讓他們在一起……說不定現在雪兒肚子懷上的就是承之的孩子了呢!
如果真是承之的孩子,甭管是自家還是楊家,只怕都要樂得合不攏嘴。唉,這孩子,託生錯了人家啊!
可是後悔也晚了,一切已經不能挽回,她只能承擔後果。
想起這個孩子,楊氏的心更累了。
柳家老爺的意思是,讓她答應宋家的要求,宋鵬義還沒有孩子,這個孩子就是長子,有孩子傍身,雪兒到宋家也能好過些。
可她卻不想妥協,覺得女兒若真是進了宋家大門,那真是一生都毀了,她捨不得柳香雪受苦,就想着好好謀劃,總能想到辦法給女兒安排個好歸宿。
夫妻兩個的意見不統一,柳香雪肚子裡的孩子是去是留,就更沒個定論。
而且柳香雪現在的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況都不好,眼看着這孩子的月份越來越大,想要吃藥把孩子打下來,對她來說十分的兇險。
在這個時代,女人生孩子就和過鬼門關似的,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危,就算僥倖保得住命,也容易落下毛病,甚至有的女人孩子流掉之後就再也沒有做孃親的機會了。
楊氏畢竟是做孃的,落胎或是生產這種事有多兇險她再清楚不過……而且爲什麼柳明就只有柳宏瑞這一個嫡子,柳相思的生母當年那麼受寵,怎麼生下柳相思就去了,這其中,說道太多了。
以柳香雪現在的情況,若是強行將這孩子流下來,恐怕她會受不住……
楊氏不敢拿自己女兒的身體做賭注,與其冒着她可能再也不能做母親的風險,楊氏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讓女兒悄悄生下這個孩子,對外說早已將孩子打掉。
等孩子出生,把他送到自己的陪嫁莊子上養大也就是了。神不知,鬼不覺。
總之一切都以保證雪兒的身體健康爲重。
楊府離柳家不算近,鄭媽媽到的時候天色已經漸黑了。畢竟京城的宅子不是那麼好買的,柳府的宅子地點好,是鬧中取靜的地方,那可是當初蔣崢嶸給弄到的。而楊家的這個宅子則是楊承之考中狀元后,宋氏的嫂子宋夫人幫忙置辦的,當然比柳家的差上不少。
鄭媽媽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給了門子二分銀子,請他幫忙給廚房的張婆子傳個話。
這個張婆子是她的一個老鄉,最是唯利是圖。但是她守着廚房,可是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人物。要想打探什麼消息,只要銀子給足了,找她準沒錯。
那張婆子一出來,鄭媽媽就表明了來意,問大少爺可在家中。
她是要請這張婆子給表少爺帶話的,夫人交代的話自然就瞞不過這帶話人,索性就直說了。
張婆子先是做出一副爲難的表情,說:“老姐姐,您這問的是什麼話?主子們的事,什麼時候由得咱們做下人的打聽了?”
鄭媽媽心裡不屑,早些年,夫人是高嫁的姑奶奶,每次回孃家的排場都大的很,這些婆子們從來只有巴結她的份,什麼時候敢這幅嘴臉對她!
不過此刻是求人,也只能笑呵呵的從手腕褪下來個實心的銀鐲子塞到她懷裡,那張婆子這才說了實話:“聽給主子們做飯的郭大廚說,大少爺近些時日都吩咐不用準備他的晚飯,這不,郭大廚一連好幾天都沒上竈了,我出來的時候呀,正碰見他和人聊閒話呢!”
這位郭大廚沒上竈,這就是表少爺不在府中的意思了……鄭媽媽謝了張婆子,又許諾等休息的時候請她喝酒吃飯,把她答對的樂呵的,這纔回了府裡和夫人覆命。
楊氏知道不是嫂子故意絆着楊承之,心裡纔算是鬆了口氣,可能是衙門裡有事,所以今日纔沒過來吧。
卻不知道她這口氣鬆的太早了,楊夫人反對楊承之到他姑母家已久了,楊承之雖然是個孝子,卻不是愚孝,對於母親要求的這件事他就從來沒聽過。
可文華郡主卻不一樣,成功的將人給留在了府裡,而且沒引起他絲毫的懷疑和不滿,這段位不比宋氏高了太多了?
不等楊承之和文華公主品完畫,文華郡主的哥哥,趙歷安已經來捉人了。
看見妹妹和楊承之在一起,就專門端着一臉不可言說的表情打趣他們。
楊承之臊得露出了兩分窘迫,文華郡主也露出了小女兒嬌態,卻還不忘幫楊承之解圍:“大哥可是答應了承之一頓好酒?難道是想賴賬不成?你瞧,人家都找上門來了!”
趙歷安哈哈大笑:“承之是上門來討酒……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哈哈!好好好!爲兄不打趣你們兩個了!走!咱們兄弟喝酒去!”
不由楊承之分說,趙歷安拉着他便走。
讀書人最愛飲酒作樂,楊承之雖說也能附庸風雅喝上幾杯,但架不住趙歷安把家中珍藏的烈酒都端了上來啊!
幾杯酒一下肚,腦袋就徹底成一團漿糊了。什麼柳府啊,姑母啊,表妹的,全都忘到腦後了。直到喝得不省人事了,趙歷安纔派人將他送回府裡。
這天,楊承之到底沒去成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