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鄭王妃和裕王妃兩位幫着介紹,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柳相思幾乎將整個京城上流圈子的夫人都認識個遍。不過人太多,她的記性又不是很好,有些長相或是性格比較有特點的她還能記住,有些則是點點頭,打個招呼就過去了。
這中間倒是有一些人是比較特殊的,可能她也不知道這些人是長什麼樣子,但是兩位王妃一說,她就有印象,能對得上號。
因爲這些人都是在她筆下作爲烘托主角的配角出現過的,比如說唐御史府的夫人,和她女兒唐家大小姐。還有一位氣質清冷的,整個人都帶着三分傲氣的,文華郡主。
俗話說文死諫,武死戰。御史的工作就是死諫,唐御史是典型的文人脾氣,從不屑於趨炎附勢,是清流中的清流,在文人學子中威望極高,不少學子寒窗苦讀就是以這位唐御史爲目標,把諫死在朝堂上當做人生最好的歸宿。
唐大小姐是唐御史晚年得來的,最受喜愛,從小就帶在身邊,慢慢的,這位唐大小姐的脾氣就變得和她父親唐御史非常相像,滿腹才情,性格耿直。要不是身爲女子,定是大羽朝第二位唐御史一樣的中流砥柱。
她同文華郡主是因‘才’結交,不過文華郡主因爲身份高貴,又有些恃才傲物。不是她認可的人,她連一句話都懶得說。
原文中,柳香雪腹有詩書氣自華,又是長得跟雪山白蓮一樣的,和唐大小姐就最是投機。藉着唐大小姐的關係,又認識了文華郡主,三個都是飽讀詩書的姑娘家,文采不輸男兒,自是一番惺惺相惜。憑藉着女主光環,唐大小姐和文華郡主很快成爲了柳香雪的忠實擁躉。
能與這二人交好,旁人誰不高看一眼?可以說衝着唐大小姐和文華郡主的關係,柳香雪得了很多便利。她之所以能在京城這樣魚龍混雜的地方吃得開,少不了這二人的維護。
不過後來這二人的下場都不是很好。
柳香雪與蔣宜臻和楊承之的關係,雖然她有意隱瞞,卻難以瞞過有心人的眼睛,尤其是她的兩位好閨蜜,蛛絲馬跡多了,自然也能瞭解個大概情況。
這種事別說在自己身邊發生了,簡直是聞所未聞。唐大小姐性格耿直,並不能接受這樣的事,漸漸地就疏遠了柳香雪。
而文華郡主因爲仰慕楊承之,擔心這種醜事早晚會爆發。她不忍因此而讓楊承之揹負上罵名毀了他一輩子的前程,就用了一些手段,希望能離間楊承之和柳香雪,讓他們二人主動分開。
可是柳香雪是有大靠山的啊!文華公主雖說也是滿腹才情,但並不是工於心計的人,並沒有鬥過柳香雪,命雖然保住了,容貌卻毀了。唐大小姐找上門去質問柳香雪,憤恨之下給了她一個巴掌……後來就被宋二公子,也就是宋鵬義給壞了名節,只能嫁給那個一事無成的紈絝子爲妻。她心有不甘,最後一死了之。
曾經的‘京城三才女’,一個死,一個近乎瘋癲,與幾年前無人不知、不人不曉,傳爲一時佳話的美名比起來,不由得讓人內心唏噓。只有柳香雪,左擁右抱,好不愜意。
現在麼……柳相思偷眼瞧了瞧,那位唐大小姐端坐在椅子上,並不像其他姑娘們那樣聚在一起輕聲聊天,目不斜視的,一點都沒有表現出對柳香雪有興趣的樣子。
若能一直毫無交集,說不定她這輩子真的可以擺脫那樣的命運……
做爲一個爽文作者,她從不關心女配的下場,女配被虐得越慘,才越能凸顯女主,刺激到讀者們的爽點。可柳相思現在自己就是個女配,尤其她原本的下場也是十分悽慘,自然對同是女配的唐大小姐、文華郡主等人多了一份同情。都是十幾歲的花樣年華,若是香消玉殞真真是可惜了……
與柳相思比起來,坐在角落裡的柳香雪和楊氏那裡異常的冷清。這裡的‘冷清’,不只是說無人問津,是真的會‘冷’。因是剛開春,外面的氣溫還是有些涼,午宴自是在室內進行。屋子裡燒的上好的銀霜炭,暖融融的。可柳香雪和楊氏坐的位置因爲臨近門口,下人們進進出出端菜送茶的,不免要掀開簾子帶進冷風。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自是難受的很,就是菜餚端上來用不了多長時間也都涼了。
宴會上怎麼能沒有酒呢?在大羽朝,小酌兩杯乃是風雅之事。王妃率先飲了一杯,各家夫人們也紛紛互相敬酒。
喝了酒,話就多了起來,氣氛頓時熱絡了不少。
楊氏也端起酒杯,伸手不打笑臉人,她笑着敬酒,旁人也不會不給面子。雖說她酒量不好,可事到如今,也只能靠着這個同那些夫人們多說幾句話打開局面了。
剛要端起酒杯,卻被旁邊的女兒抓住了手腕。轉頭去看,發現她整張臉慘白慘白的,臉色非常難看,楊氏着實被唬了一跳。
連忙問道:“這是怎麼了?剛纔不是還好好的?”
柳香雪松開抓着楊氏的手,一隻手捂在胸口上,一隻手捂着嘴,好像要吐出來似的。艱難的小聲說道:“娘,我覺得屋子裡的氣味怪怪的,薰得我頭疼,又想吐。”
說話時,她已經乾嘔了一聲。幸虧聲音輕,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看女兒那副難過的樣子,楊氏心疼死了,她的一雙兒女從小就被捧在手心,從來沒有生過什麼大病,連傷風都很少。估計是她們坐在風口,柳香雪又穿着薄薄的春衫着了涼。
伸手去試她額頭的溫度,果然有點發熱,不由得懊惱早晨出門時爲了在衆人面前造成驚豔的效果她硬是讓女兒脫下厚厚的夾襖。雖說在外面時穿了上好的皮毛的大氅也不覺得冷,可進了室內脫掉大氅就難免會覺得涼颼颼的。
宴會剛開始,大家正在興頭上,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結束的。可看到柳香雪一絲血色也無的臉,楊氏十分焦慮。原本想借着敬酒打開局面,此時也顧不上了,一心想着怎麼能讓女兒好受點。
突然,外面的下人又掀開了門簾進來送菜,一股冷風吹了進來,帶着一股腥羶的氣味,柳香雪一下子就受不了了,‘嘔’的一聲,吐了兩口*在盤子裡。
這下子可沒有剛纔那麼幸運了,喧囂的宴客廳一下子靜了下來。雖說事與願違,柳香雪沒有按照楊氏設想的那樣憑藉驚豔的容貌成爲衆人的焦點,卻也同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只是不那麼光彩罷了。
此時楊氏恨不能挖個地縫鑽進去,在她近四十年的人生經歷中,從未有過如此丟人的窘狀!
可柳香雪卻顧不上那麼多,方纔那聲嘔吐聲好像開了閘門一樣,一旦吐了出來,就再也憋不住。一聲接一聲的乾嘔出聲,實在是控制不住,連忙起身跑了出去。
楊氏連連道歉,“小女可能是方纔坐在門口上,被風吹得涼着了,請王妃娘娘與諸位見諒。”
說完,也連忙追了出去。
房間裡靜悄悄的,裕王妃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雖說柳香雪只是吐了兩口*,最多也就是弄髒了她面前的兩道菜,可能來參加宴會的,哪個不是身嬌肉貴的精細人?就連盤子、碗上的花樣都能輕輕鬆鬆說出十種八種講究來,柳香雪上演了這麼一出,不咬人噁心人啊!誰還有食慾接着吃下去了?
王妃娘娘愛熱鬧,眼看着好好的宴會被柳家母女兩個鬧成這樣,心裡真是恨死楊氏了!也恨自己以爲她們掀不起風浪,收了楊氏的東西,就隨手給了她們一張請帖。
她又不像是鄭王妃那樣長袖善舞,見人就是笑模樣,做什麼都留三分餘地的人。心氣兒不順了,嘴上便陰陽怪氣的說道:“原來那位柳家三小姐是這麼精貴的人兒,吹吹風,就能當衆嘔在飯桌上……這真是、真是本王妃的不是了,沒有給她們安排個上座。”
楊氏臨出門之前說的話本意是相幫柳香雪解釋一下,卻結結實實的將裕王妃給得罪了。竟是絲毫不顧及柳香雪是個未婚的小姑娘,語氣真是各種嘲諷,就差明着說她沒教養了。
衆位夫人心中也是膈應的不行,尤其是跟柳家母女一桌的,沒有一個開口幫腔的。
裕王妃見此,估計從今以後整個京城稍有權勢的人家就會將柳家母女列爲拒絕往來對象,楊氏今兒來的目的是徹底泡了湯,心氣兒這纔算是順了些許。
招呼下人:“快去將三小姐妥當安置了,再找個大夫給她瞧瞧。哦對了,多找些好大夫,柳三小姐的身子骨兒精貴,別瞧差了,回頭又怪本王妃的不是了。”
下人連忙領命而去。
雖說廚房及時的換上了備用的菜餚,可大家現在還哪有食慾了,紛紛放下杯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誰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話。王妃娘娘心情不好,誰都怕撞到槍口上得罪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