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個大姑娘說躺倒就躺倒了,衆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辦纔好。按說他們都是軍旅出身,有的是力氣,隨便出個人把柳香雪扶到馬車上,再通知柳家的人來把她接回府就好了嘛。
可這位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方纔質問自己親妹妹的話語還落地有聲:與外男拉拉扯扯,還要臉不要?
蔣大將軍那是五小姐將來的丈夫,不過扶了一下,她便如此憤然,若是他們這些與之毫無關係的粗人碰了她身子,等醒來還不要以死明志啊?
誰都怕惹上一身麻煩,因此,大家都不敢動,只能任由柳香雪躺在硬邦邦的地上。
在場唯有柳相思一個女眷,讓柳香雪在地上躺倒柳家下人來擡人也是不大好看,只好硬着頭皮去拉了柳香雪兩下。
可她也是身體嬌貴的,手上沒什麼力氣,自然是拉不起來的,反而讓柳香雪在地上又摔了幾下,估計等她醒來時身上要多出幾塊青紫吧!
身後忽然響起‘噠噠噠’的馬蹄聲,是另外一輛馬車回來了。這回不用愁了,柳香雪身邊的丫鬟們一看自家小姐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全都嚇得花容失色,一股腦的撲了上去。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快醒醒!醒醒啊!”丫鬟們不住的呼喚着她,鎮定點的掐她人中,膽子小的直接就嚇哭了。
突然出現了這麼多人,蔣崢嶸面色有些不善。原本想創造一個和相思單獨說會兒話的機會,就這麼消弭無形了。可他向來話少,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更不好表露感情了。只能默默的看了柳相思一眼,撥馬離開。
隨從們也都跟隨其後,那黑炭頭連忙也怪叫一聲追了上去。
不大會兒,府中就擡出一頂肩輿,將柳香雪扶上去擡進府裡。楊氏聽說女兒昏倒了急得好像熱鍋上的螞蟻,早在房間中坐不住迎了出來。
待看到柳香雪一臉慘白萎靡不振的坐在肩輿上,當即心疼的掉下眼淚。她如珠如玉養大的閨女,身子向來調養的很好,別說從來沒有昏倒過,就連小病小痛的都少!
再看到人羣中的柳相思時,楊氏恨不得衝上來生啖了她!好好地去了一趟鄭王府,怎麼豎着出去、擡着回來的?臨行前她還好頓囑咐柳相思一定要照顧好雪兒,她倒好,當成了耳旁風!還白白搭上了她許多的好首飾!
楊氏又是着急又是生氣,可現在還是女兒更重要,她心急如焚沒工夫搭理柳相思,只想着等她倒出手來再說。
衆人都顧着忙活柳香雪去了,柳相思沒什麼事便領着人回到自己院子裡。楊氏那邊鬧得再人仰馬翻都與她沒關係了,在柳香雪一次一次的陷害與污衊中,早已慢慢磨去了對她的感情。即便是自己親手寫下的女主角,此刻也只是一個惹得她很厭煩的綠茶婊罷了。
用過晚飯,在書房裡寫了三十張大字消消食兒柳相思便準備上牀睡覺。她睡覺時不喜歡有丫鬟在身邊服侍,這邊剛一把人給趕出去,轉身便看到房樑上跳下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
柳相思嚇了一跳,正要尖叫出聲,卻被人給捂住了嘴。她嚇得瞪大了眼睛,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放鬆下來,原來是蔣崢嶸。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一直在潛伏在房樑上?嚇死人了好不好!
柳相思不叫了,蔣崢嶸便放開了捂着柳相思口鼻的手掌。指尖上似乎還殘留着她臉上細膩溫潤的觸覺,蔣崢嶸彎了彎手指,感覺有些奇妙。
“你怎麼來了?”
“來看你。”
如蔣崢嶸一貫的作風,明瞭簡潔,倒是把柳相思說得面紅耳赤。還大將軍呢!照她看,和街邊調戲良家婦女的紈絝子弟差不多!
想到她的將軍身份,柳相思瞬間撂下臉子,“你居然是大將軍?在雲州城時,你爲何不與我言明?我一直都以爲你是小將軍身邊的隨從呢!你可騙得我好苦!”
男人全都不老實!
一想到蔣崢嶸對自己的情況全都瞭如指掌,而自己卻於幾月之後從別人口中才知道他的身份柳相思便高興不起來。
“我是隨從,還是將軍,於你來說有何不同嗎?”
柳相思語塞,他說的倒也是。當時她差點就要被楊氏送給周靖康爲妾,除了蔣崢嶸,她也沒別的出路。與其給當時惡名遠揚的周靖康做小妾,還不如選擇自己很有好感的蔣崢嶸。
就如同他所說的,不管是將軍也好,隨從也好,她認準的就只是他這個人而已。
“雖然沒什麼不同,可我還是喜歡真實的你,坦誠的你。”說着,柳相思便伸手去摘蔣崢嶸臉上的面具。
不光是相處之間信任坦誠,他們都訂了親了,難不成婚後還能一直對着帶面具的蔣崢嶸不成?更何況她更喜歡他面具下的那張面孔,尤其那道刀疤,憑添三分粗狂的美感,再加上他高大精壯的身材……嘖嘖,真真兒是man帥man帥的,簡直要人噴鼻血啊!
蔣崢嶸完全沒想到柳相思會突然對他的面具下手,條件反射般的捉住了她的手。待那柔弱無骨的小手落在他魔掌後他發反應過來柳相思是要做什麼。
他的手忽然收緊,定定的看了她好一會兒。對上她堅定的眼神,蔣崢嶸忽然笑了。
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將之帶向他臉上的面具。期間他一直死死的盯着柳相思的表情。如果她有一絲的害怕,一絲的不情願,他都不會勉強——在她表現出願意試着努力接受他的缺陷,已經足夠讓人感動了。
雖然他總是冷冰冰的,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表情,可這多年來讓他受盡旁人白眼的疤痕真的成爲了他心中的一個禁區。
就像是心頭扎進一根尖刺,初時會覺得疼痛難忍,可時間一長,那尖刺便長到了肉裡面,成爲了心臟的一部分。平日裡或許早已習慣,可若是哪日有人撥上那麼一撥,那熟悉的疼痛永遠不會消失。
蔣崢嶸緊盯着柳相思,當面具被柳相思的小手拿下來的那一刻,她的眼中沒有絲毫害怕,仍舊豔若秋水,叫人忍不住陷入其中。向來於情感上淡如死水的蔣崢嶸居然腦子一熱,像個愣頭青一樣衝動的將柳相思抱進懷裡。
這樣狂風暴雨般的熱情叫柳相思吃了一驚,輕呼出聲。在蔣崢嶸看不見的背後,她的眼睛鼓的滴流圓。
一雙鐵臂箍得她並不舒服,便伸手去推那使壞的人。可雙手就像是推在一塊燒紅了的鐵板上似的,堅硬、炙熱。
蔣崢嶸紋絲不動,柳相思卻忽然紅了臉頰。這個臭男人,身材可真是沒得挑啊……
眼看着他沒有任何鬆手的意思,且自己在他面前像是一隻柔弱的小綿羊,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認清敵我雙方體力懸殊後,柳相思索性停了反抗,安心的趴在蔣崢嶸懷裡。聽見他有力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跳着,柳相思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曾經的她可是一名辣文小說寫手,博覽中外愛情動作片。雖然自己不曾親身經歷過,可也算得上是見多識廣。
當年看電腦中那些妖精打架的場面時,她完全是抱着學習的態度去看的,沒有任何臉紅心跳的感覺。然而現在,不過是一個擁抱,就叫她胸口如小鹿亂撞一般,腦海中飛起無數粉紅色的泡泡。
等蔣崢嶸終於平復下內心激盪的情緒,將柳相思放開時,某姑娘的臉早已豔若桃李,紅的恨不得讓人咬上一口。
柳相思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眼看蔣崢嶸眸光幽暗,像是又要使壞的模樣,連忙後退了好幾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蔣崢嶸不滿,向前邁了一步。
男女之間身材相差懸殊,柳相思退後三步蔣崢嶸只需向前一步,便又對她造成了壓迫感。
“別、別過來了!”柳姑娘眼睛瞪得老大,虛張聲勢。
蔣崢嶸像是被蜜沁過一般,心情熨帖的不得了。似乎只要與她在一起,他的心情總是很愉悅的。
彼之蜜糖,吾之*。不管她是蜜糖,還是*,他都甘之如飴。或許,這些年他不是姻緣不順,老天不讓他娶妻是因爲沒有碰到合適的人,是在等待她長大吧!
處於蔣崢嶸高氣壓的壓迫之下,柳相思的腦袋糊成了一團漿糊,滿腦子都是不知所云的胡思亂想。
忽然想到一事,柳相思斂了綺思,正色問道:“今日柳香雪說的,我……我已非完璧之事,你真的願意相信我?”
想起白日裡滿口仁義道德卻最是心思齷齪的那個三小姐,蔣崢嶸很是不屑,“穆三是我的人。”
柳相思:……
對呀!她早該想到,蔣崢嶸身份如此顯赫,穆三自是他的屬下。她一直以爲他口中的將軍主子是蔣宜臻,可非親非故的,蔣宜臻怎會留人手保護她?
所以說,蔣崢嶸早就清楚事情的始末,她清不清白,他自是心中有數咯?
柳相思忽然想爆粗口:媽的!害她白白感動得一塌糊塗了!
見她臉上晦澀不明的神態,蔣崢嶸忽然咧嘴笑了,“傻瓜!不管你清不清白,我都只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