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夏少校在水下足足憋了兩分鐘的氣,算着已經遠離入水處了,這才冒出水面換氣。他邊喘息邊朝身後望去,發現岸上河中都有鬼子順水追來,真夠執着的!岸上的鬼子距離較遠,暫時沒有威脅;水中的鬼子追的較快,雙方相距只有幾十米,此時發現了他的蹤跡,更加奮力追趕上來。

水流湍急,人在其中無法穩住身體,只能任由河水帶着往下游衝。夏少校自幼在水網縱橫的江浙一帶長大,水性相當了得,可以輕鬆地藉助水勢加速前行。相比之下,鬼子們的水性就差多了,完全不會利用水流,雖然划水的力量很大,但卻時常被水下的暗流給阻擋住,逐漸和夏少校拉開了距離。

轉過一處河灣,水面陡然變寬,流速也漸趨平緩,西岸一線水草豐茂,利於躲避鬼子的追擊。夏少校扭頭回望,身後河中的鬼子還沒有轉過河灣,東岸上也沒有鬼子的蹤跡,機會難得。他立即深吸一口氣,再度鑽入水中朝西岸潛游過去,準備藉助水草的掩護擺脫鬼子們追趕。

水下洶涌的暗流也消失了,夏少校很快就靠近了西岸,隱藏在茂密的水草中,靜靜的觀察河中和對岸的動靜。不久,那十幾名入水追擊的鬼子也被水流衝過了河灣,相繼進入寬闊的河面。他們發現水面上根本沒有人,當即分散開來,一邊向前遊一邊仔細搜索,有幾個人逐漸朝西岸游來。

夏少校悄然轉身遊入水草深處,直到看不見鬼子方纔起身,彎着腰朝岸上的開闊地潛行過去。現在就剩下他一個人了,但阻擊鬼子的任務還沒有完成,還要繼續執行下去,一定要想辦法把鬼子們引到西岸來。他此時需要找一個制高點來觀察鬼子的情況,然後才能制定相應的誘敵計劃。

可是潛行到水草邊緣,夏少校突然停下了腳步,蹲在地上眉頭緊皺。前面是一大片開闊地,足有數百米寬,而且毫無何以利用掩蔽物,東岸的地勢比西岸高,自己很難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快速穿過開闊地。

夏少校觀察了一下四周的地形,然後順着水草地的邊緣往北潛行,希望能找到開闊地的最狹窄處,趁鬼子不注意衝過去。他邊走邊取出大威力,熟練地卸掉彈匣,拉開套筒,把裡邊的積水倒出來,儘快將槍管控幹,不然射擊時很容易發生炸膛。

鬼子們很可能會進入西岸的水草地搜索,自己必須有一件趁手的武器來應對遭遇戰,大威力是最佳的選擇。背上的狙擊步槍裝在防水槍囊中,應該不會進水,但是單發步槍不利用近戰,還是大威力實用。

槍管裡的水很快就控幹了。爲了保險起見,夏少校又等了一會兒,然後才裝上彈匣,套筒復位。他現在沒時間給手槍上油保養,只好等到自身安全後再進行了。遠處河邊傳來嘩啦啦的出水聲,鬼子們登上西岸了。

夏少校蹲身停下來,警惕的觀察四周的動靜,看到有好幾處水草在不斷地晃動,鬼子的身影時隱時現,正在快速穿行。他立刻又鑽回水草地隱藏起來,希望鬼子找不到他後會穿過開闊地往前追。但是鬼子們很老練,穿出水草地後往前追了十幾米,,沒有看到地上留有溼腳印,馬上又返回水草地四下搜索。他們很快就發現了夏少校留在水草地邊緣的腳印,隨即順着腳印追了過來。

鬼子一共有六人,都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槍,沒有輕機槍,一支大威力足夠對付他們了。夏少校繼續藏在水草叢中,等待六名鬼子進入射程。既然想把鬼子們引到西岸來,動靜自然是搞得越大越好,殺了這六名鬼子,不信對岸的鬼子會沉住氣不過河。

六名鬼子順着腳印追了近百米,突然發現腳印消失了,知道目標又鑽入水草叢中了。他們也立即進入水草叢中,每人相距兩米散開搜索,用槍上的刺刀不斷撥動茂密的水草,仔細尋找目標。

鬼子們步步逼近,離夏少校的藏身地已不足二十米了。夏少校突然起身,手中的大威力連開三槍,當場射殺三名鬼子,子彈全擊中胸部要害。他開槍後馬上自藏身處轉移,向北彎腰潛行,吸引鬼子來追,打算在運動中殲滅敵人。

餘下的三名鬼子當然不肯放過夏少校,瘋狂的向前追去,踏水聲啪啪作響。東岸的鬼子們聽到槍聲後,立即朝西岸的水草地射擊,瞄準夏少校可能行進的路線進行盲射,攔阻他逃跑。同時又派出二十多名鬼子下水遊向西岸,協助那三名鬼子追殺夏少校。

東岸的盲射並沒有給夏少校帶來威脅,但如果讓那二十名鬼子游過來,局勢就不好控制了。他故意放慢腳步,讓那三名鬼子追上來,儘快消滅他們。三名鬼子踏水前行,刺刀的寒光在青翠的水草間不斷地閃動,漸漸靠近夏少校。

這裡河面寬闊,水流平緩,沒有阻力,自東岸下水的那二十名鬼子已游到來河中央,估計很快就會在西岸登陸的。夏少校不想再浪費時間了,停步轉身,聽聲辨位,對準晃動的水草連開三槍。

九毫米子彈穿透密匝匝的水草,瞬間擊中目標。前兩顆彈頭完成了擊斃任務,最後一顆彈頭擊中了一名鬼子的肩頭,沒能將其擊斃。那肩頭中槍的鬼子發現了夏少校的位置,忍痛衝上來,舉起上了刺刀的步槍猛扎夏少校。

夏少校冷靜的連眼都不眨一下,擡手一槍便命中鬼子的頭部,人仰頭向後倒,槍脫手而飛,戰鬥結束。他隨後飛快地鑽出水草地,加速朝遠處的山區跑去,一定要趕在鬼子援兵上岸前穿過毫無遮掩的開闊地。他全身溼透,高筒皮靴裡也灌滿了水,跑起來非常吃力。但他沒時間脫靴子倒水,東岸的鬼子正在朝他開槍,子彈不斷在身旁嗖嗖掠過,停下來就是送死。

鬼子的援兵此時已然登陸西岸,二十人正奮力穿越水草地,又一場追擊開始了。夏少校拼盡全力衝刺,終於在鬼子援兵鑽出水草叢前穿過了開闊地,一頭扎就進了山區。

總算可以喘口氣了,雖然危險還遠沒有結束。

夏少校還是首次遇到如此鍥而不捨的鬼子,其耐力和體力都十分出衆,果然不愧是專業的山地作戰部隊,往後的戰鬥恐怕會更加殘酷。其實他並不知道,這羣鬼子已經被他率領的游擊隊給拖垮了,那游過來的二十名鬼子是最後的預備隊了,如果能將這二十名鬼子消滅,留在東岸的鬼子再也沒有能力追殺他了。

夏少校清楚此刻還不能休息,需要繼續往大山深處轉移,把身後的追兵吸引過來,利用險要的地形逐一消滅。兩天前,他是一支擁有上百人的游擊隊的指揮官,必須要和隊伍並肩作戰,無法發揮自己靈活機動的狙擊戰術。如今他隻身逃避鬼子的追殺,不再受時間和空間的限制,再也沒有什麼拖累和牽掛了,又回到了以前單獨進山狙殺鬼子的狀態中。

來吧小鬼子!讓你們認識認識什麼叫“太行神槍”!

深入入山區數十米後,夏少校遇到的新的難題,竟然找不到路了。四周山陡林密,根本沒有可供行走的山路,退回去重新找路已經來不及了,肯定會和鬼子碰個正着,看來只有冒險爬山鑽林了。北面山體的坡度較緩,大約在四十五度左右,林木也相對稀疏一些,比較容易攀爬。

看上去坡度不大的山體,爬起來卻並不容易,尤其是對體力已經嚴重透支的夏少校來說,這簡直就是一種折磨。他剛開始還能勉強支撐,攀爬了一段後,殘存的體力消耗殆盡,只能手腳並用地向上爬了,樣子極爲狼狽。好在山坡上林木雖然稀疏,但生長的都十分高大粗壯,可供他借力,艱難地向上爬行。

山坡的長度約爲四五百米,夏少校爬到三分之二的地方時,前方橫亙着一大塊凸起的山岩,形成一個天然的掩體。他吃力地繞到山岩背後,靠在粗糙的石面上大口喘息,暫時不打算向上爬了,不能浪費這個天然的狙擊點。他喘息着取下斜背的槍囊,快速打開取出狙擊步槍,槍囊的防水性很好,狙擊步槍一點也沒有沾水。

夏少校雙手握住狙擊步槍,右手拇指撥開位於槍機尾端的保險,然後拉動槍機柄送彈上膛,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相當流暢,說明此槍的性能依舊非常良好。他卸掉野戰揹包,爬到山岩頂端,臥倒據槍,通過槍上的光學瞄準鏡觀察山下的動靜。

此時,那二十名鬼子已經進入這三面環山的小小山谷,正在四下搜尋夏少校的蹤跡。他們曾親眼看到夏少校逃進了這裡,如今卻蹤影皆無,真是活見鬼了!山谷很小,二十名鬼子開始分散搜索,不放過每一寸土地。他們領受的是死命令,必須消滅這最後一名游擊隊員,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沒過多久,三名鬼子就在北面山坡發現了夏少校遺留下來的蹤跡,便立刻招呼其鬼子前來集合,一同爬坡追擊。夏少校不等鬼子集合完畢,率先開了槍,一槍就打爆了喊話鬼子的腦袋,先給鬼子們來個下馬威。其餘鬼子立馬四散隱蔽,隨即便朝着山坡上方胡亂開槍,其實他們誰也沒有看見夏少校,開槍純粹是爲了壯膽。

夏少校不理鬼子的亂槍,繼續尋找狙殺的目標,不一會就連殺三人,但同時也暴露了位置,引來鬼子密集的火力報復。鬼子們擁有兩挺歪把子機槍,全部集中射擊山岩,掩護其他鬼子向上攀爬。夏少校從山岩頂端撤下來,迅速轉移到一棵大樹後,舉槍又狙殺了一名鬼子。

五發7.92毫米子彈打光了,彈無虛發。夏少校馬上從腰間的彈藥包中取出一個五發裝的子彈橋夾,熟練地將子彈壓入彈倉中,然後拔出空橋夾,裝進上衣口袋。他沒有在同一地方開第二槍,以免暴露位置,鬼子的機槍太討厭,應該先敲掉他們。

夏少校重新潛回山岩頂端,這裡的視野比較開闊,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鬼子機槍手的位置。兩挺歪把子機槍配備四人,正副射手各一,此時正並排趴在地上向上仰射。夏少校隨即連開兩槍,間隔的時間非常短,子彈精準地命中兩名主射手的頭部,機槍頓時啞了下來。

兩名副射手訓練有素,反應很快,主射手一死,他們立刻就準備接手輕機槍,繼續射擊。但是夏少校開槍的速度卻比他們快多了,同樣是兩槍爆頭,乾淨利落。

“轟轟……”爬上來的鬼子已接近五十米之內,開始投擲91式手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