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清谷一刀劈中老桂的胸口,隨即先將柳副官推入店內,然後緊接着閃身而入。他很清楚柳副官怕見夏少校,自己要是不看緊點,這傢伙隨時都可能趁亂逃跑。

老桂中刀後一臉茫然,只感覺胸口一涼,當即下意識地擡手去捂,大量鮮血自指縫間涌出。他左手還抓着兩瓶酒,低頭去看胸口時,柳副官便踉蹌着衝入他懷中,兩人瞬間撞在一起,同時摔倒在地上,酒瓶碎裂,酒味刺鼻。

老桂站在店門前遮擋了夏少校的視線,使他無法在第一時間開槍,等他和柳副官同時摔倒在地時,清谷已經進入店內,先機已失。清谷出刀的速度太快,夏少校無法看清老桂傷在那裡,但估計應該在胸腹間,那可是致命傷。

清谷閃身進店後,一眼就瞥見站在櫃檯旁的夏少校和周鵬,立刻蹂身上撲,想趁二人未作出反應前當場格殺。他不知道這兩人誰是夏少校,但今晚他和純子的目的是不留活口,先不管對方的身份,殺死後再由柳副官來辨認。

夏少校的反應可比清谷預想中的要快,眼見有人影高速撲來,毫不猶豫地擡手就是一槍。清谷是貓身前撲,身體的暴露面較少,子彈擦着他的肩頭掠過,留下一道血槽。夏少校用的是帶消音器的轉輪手槍,子彈經過消音處理後,彈頭的初速和動能都會有所減少,殺傷力自然也相應變弱,不過三十米之內仍然能一槍致命,如果打中要害的話。

清谷肩頭中槍,前撲的勢頭頓時一滯,心知不妙,馬上側身倒地,迅速翻滾到一張桌子下面暫避。他只聽到噗的一聲,自己的肩頭就受傷了,對方使用的竟然是消音手槍,這可不是普通人能擁有的武器,屬於諜報機關用來暗殺的武器,對方究竟是什麼人?

如果此人真是“太行神槍”的話,那他的身份可就沒那麼簡單了!柳副官說他是從重慶調過來的,會不會是國民黨軍統局的人呢?

沒能一槍擊斃來人,夏少校也大感意外,對方的動作如此迅疾靈活,幾乎跟虎子不相上下,31師可沒有這樣的厲害的角色,很可能是柳副官帶了的日本殺手。他看到有人撞倒了老桂,但不知道那就是柳副官,沒敢開槍,怕誤傷了老桂。他現在急切地想去查看老桂的傷勢,但危險的殺手就在身旁,不先除掉此人,一切都難如願。

夏少校立刻朝清谷藏身的木桌連開數槍,想把先對方逼出來,然後再給他致命一擊。他不敢靠的太近,對方出刀像打閃,速度快得驚人,如果一槍不中,自己可就身陷死地了。

“噗噗噗……”木桌被子彈擊穿了數個指頭般大小的圓洞,但都沒能擊中清谷,因爲他早已無聲移動到另一張桌子下面。對方的槍法奇準,應該就是“太行神槍”,冒險強攻不是上策,還是先誘使他把子彈打完,等他換子彈時再衝上去一刀解決。

可他那裡知道,夏少校此時早已將轉輪手槍換到了左手,右手握着大威力,單等對方露頭了,然後一輪速射徹底結束戰鬥。

雙方都在鬥智等待,看誰先露出破綻!

柳副官想起身,卻被老桂死死抓住,一時掙脫不得。老桂失血過多,意識已開始模糊,心知自己快不行了,所以拼盡最後的力氣死抓着柳副官不放,絕不能放他去幫助同夥對付夏少校。

這兩個人是自己不小心放進來的,夏少校此刻身處險境,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只能以死贖過了!

柳副官見過老桂,沒想到這老傢伙中刀後還有這麼大的力氣,自己說什麼也掙脫不了他的扯拽。他可不想去幫清谷,聽到消音手槍發出的噗噗聲後,第一反應就是今晚的行動要黃!清谷唯一的優勢就是速度快,如今槍聲一響,說明他已無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殺死夏少校了,勝負難料,自己還是趕快趁機撤退的好。

老桂把柳副官抓急了,他伸手掏出腰間的手槍,把槍口頂在老桂的心口上,隨即連開數槍,其中有兩發子彈直接射穿了老桂的心臟,令他當場氣絕。柳副官見老桂已死,便奮力掰開他死抓着自己上衣的雙手,但沒敢起身,麻溜地掉頭朝店門外爬去。

槍聲一響,立刻將夏少校的注意力吸引過去,隨即看到老桂挺挺着身子寂然不動,同時也認出向外爬的人正是柳副官。他悲怒交加,也不顧身邊還有殺手潛伏,舉起大威力就往店門衝去,說什麼也不能讓柳副官跑掉!

清谷等的就是這個機會,立即單手托住桌底,起身大力朝夏少校砸去,人隨後揮刀急撲過去,誓要將對手立斃刀下。夏少校猝不及防下無法閃避,當場被木桌砸個正着,身體斜衝而出,撞翻另一張酒桌後摔倒在地。

他不及起身,冷厲的刀光便映入眼簾,奇快如電。

柳副官快速爬出老桂酒館,起身剛想跑,卻正好和趕來的虎子照上了面。他不認識虎子,還以爲是苟副參謀長的人,急忙說道:“夏少校就在裡面,快去殺了他!

他不說還好,一說正好讓搞不清怎麼回事的虎子明白了夏少校有危險,而且人就在店內。他正要上前制住柳副官仔細逼問,卻突然看到店內有熟悉的身影和刀光閃動,赫然正是那夜偷襲於家坳村的蒙面人,看樣子是正在追殺夏少校。

虎子想也不想,擡腳就將身前的柳副官踹回店內,用了十成力,直衝那殺害老村長的兇手飛出。清谷眼看就要將夏少校一刀斬殺,眼角的餘光卻突然瞥見一個黑乎乎的物體正高速朝自己衝來,當即收刀閃身,避開來襲的物體。

物體轟然墜地,掙扎難起,赫然竟是柳副官。

還不等清谷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虎子已然近身了,拳發如電,虎虎生風,居然要赤手和清谷搏命。清穀倉促間揮刀防守,處處被動,一連被逼退十幾步,好幾次險些被虎子的重拳擊中。

虎子近身搶攻,完全一副舍我無敵的拼命架勢,令清谷的長刀發揮不出應有的威力,一時間竟手忙腳亂,漸露敗相。

兩人一攻一守,打得難解難分,暫時相持住了。

夏少校沒想到虎子竟會在關鍵時刻出現,自然是大喜過望,看到他和那個殺手鬥得旗鼓相當,心知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便起身走到老桂身前,蹲下來默然無語。老桂已經沒救了,體溫正在迅速消退,手腳也漸漸僵直起來。老桂死得真慘,胸前的刀口足有一尺半長,皮肉翻卷,深可見骨,心臟部位也是一片血污,幾乎都被子彈打爛了。

老桂的雙眼怒凸着,顯然死不瞑目。

該死的柳副官!

夏少校霍然回頭,目光兇狠地盯着躺在不遠處掙扎的柳副官,虎子那一腳幾乎將他的胸骨全部踹斷了,此時也只剩下了半條命,躺在那裡慢慢捯氣。夏少校舉起大威力對準柳副官的頭部,手指扣住扳機,老吳因他的背叛而死,現在又害死了老桂,不把他打成蜂窩難解心頭之恨。

但是夏少校最終還是沒有開槍,一是怕槍聲會使虎子分心,二是不想讓柳副官死得那麼痛快,三是還想從他口中問些情報出來。

好一會沒留意周鵬了,夏少校立即回頭四下搜尋,很快就發現周鵬已經爬到了他那兩個喝醉的手下身邊,正在不停地搖晃他們,似乎是想叫醒他們。這兩位仁兄醉的也真夠可以的,店裡打得這麼熱鬧,而且還放了槍,他們倆還趴在桌子上犯迷糊,不是在裝傻就是真喝醉了。

周鵬見搖不醒兩名手下,便伸手到他們身上摸槍,手指剛觸到槍柄,忽然聽到有人在打響指,扭頭一看,驚見夏少校正用大威力瞄着自己。他立刻舉起雙手,不敢再有任何異常舉動。夏少校朝周鵬招招手,示意他過來。

周鵬小心翼翼地彎腰走到夏少校身前蹲下,發現老桂的屍體後,他動了動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夏少校翹起左手的拇指向身後指了指,然後對周鵬說道:“柳副官就躺在那兒,還剩半條命,你要不要過去跟他說幾句話?”

周鵬急忙搖頭道:“不用了,不用了!”

夏少校道:“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周鵬不加思索地說道:“當讓想活!”

夏少校道:“那好,你現在去給我辦件事。”

周鵬猶豫了一下道:“去幹什麼嗎?”

夏少校擡手一指不遠處的櫃檯道:“看到那個櫃檯嗎,那裡面放着一把連鞘的鬼頭刀,你去把它拿來,我就饒你不死。”

周鵬不相信地問道:“就這麼簡單?”

夏少校一瞪眼道:“廢什麼話,去還是不去!”

周鵬不敢再說什麼,馬上起身朝櫃檯走去。

夏少校見虎子赤手空拳地跟那個殺手搏殺,雖然現在佔據上風,但時間一長就難說了。他很清楚虎子的功夫以剛猛見長,對付尋常鬼子僞軍自然不成問題,可如今這個神秘殺手的功夫不在他之下,久攻不克必然氣虛力拙,一旦讓對方抓住機會反擊,那空着雙手的虎子可就危險了。

所以他才命周鵬去把虎子留在老桂家的鬼頭刀取來,找個機會交給虎子。

虎子以前在老桂家居住時,每天清晨都要練一個小時的刀,爲了不影響老桂他們休息,他天不亮就進山去練刀,回來時順手把鬼頭刀放在櫃檯下面,爲的是每天取用方便。自從他走後,這刀就一直放在櫃檯裡面,沒人動過,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周鵬很快就取回了虎子的鬼頭大刀,夏少校接手後抽刀出鞘,寒光入目,依舊鋒利無匹。

現在就剩下選個好時機拋給虎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