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軒夜轉過身來的一瞬,雲逐月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一雙眼睛瞪得更大,腦海中只有一個問題在盤旋,若他真是師父,自己該怎麼辦?
可是,南軒夜手中卻什麼也沒有,臉上帶着和剛纔一樣的笑,開口道:“一會我讓人過來叫你吃飯。”
而幾乎同時,她手中的傳音器也傳出了翦戰天的聲音,淡淡的,如同清流一般,好聽,卻也帶着淡淡的疏遠:“何事?”
嘴角動了一下,還沒想好要說什麼,就聽到對面一個溫柔中帶着嬌嗔的聲音傳來:“戰天,你就讓我一子嘛。”
‘嘭’的一聲,心中似乎有什麼碎掉,在心中留下了一個很大的空隙沒有着落,空洞的厲害,雲逐月幾乎是慌忙的關掉了傳音器,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眼睛竟然溼潤了。
“小月兒。”南軒夜的聲音中帶着一抹慌張,快步朝雲逐月走來。
雲逐月猛然反應過來,這裡還有南軒夜!她不想將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轉身衝進客房,然後砰的將門關上,依靠在門後,雲逐月想到自己剛纔的表現,忽然笑了起來,只是笑着笑着,眼中的淚水還是流了下來,像是夏日清晨花瓣上的露珠,隨着臉頰徐徐的滑下。
自己,終究還是沒有管住自己的心。
門外,南軒夜站在那裡,周身籠罩着如修羅一樣的氣息,傾國傾城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怒氣,轉身,手中赫然多了一個傳音器,然後按了下去。
雲逐月靠坐在門內,腮邊還帶着淚水,臉上帶着自嘲的笑,雲逐月啊雲逐月,枉你活了兩世,竟然還這麼沒出息的落入了溫柔的陷阱,難不成穿越成了孩子的身軀,還真是幼稚起來了。
忽然,她收斂了笑容,擡手,擦乾了臉上的淚,然後起身。沒有什麼是放不下的,陌離說過,若是愛了就不會如此理智,她現在能這麼理智的分析,也就是說,她或許只是動心而已,還可以抽身,那麼就此打住,退回到徒弟的位置。
從此,依靠自己!
當南軒夜看到神色如常出現在客廳的雲逐月時,臉上明顯的閃過錯愕,她的表情怎麼那麼的平靜?和之前的樣子完全不同,心中隱隱閃過一絲不安。
雲逐月卻很自來熟的坐到了餐桌邊,看着豐盛的飯菜道:“王爺府上飯菜可真豐盛,看起來就讓人食指大動。我餓壞了,不介意我先吃吧?”
不得不說,王府上的菜色確實很豐盛,而且賣相也是不錯,從選盤到雕花幾乎都是經過了一番精心的挑選,所以仔細的擺在上面,僅僅是那賣相就讓人看着食指大動了。
“當然,這本來就是給你準備的。”南軒夜微微一笑。
“那就多謝王爺了!”雲逐月說完,就開始動手,直接就將一隻清蒸雞的雞腿撕開,然後塞到嘴中咀嚼着。動作,語氣,神態,都和平時無異,不對,有異,她的眼底似乎更加清明瞭,像是放下了什麼一般。
南軒夜雖然全程沒有說話,可是一雙眼睛卻一直隨着雲逐月而動,她的神態越是自然,反應越是平淡,他的心中就越是不安。
雲逐月擡眸的時候,正好看到南軒夜在看她,於是展顏一笑:“我說
王爺大人,論長相小的不如您,論吃相小的也不如您,不知道小的這張臉有什麼好看的?”
“本王也不知道,不過就是喜歡看,怎麼辦呢?”南軒夜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乾脆單手託着下巴,含情脈脈的望了過去。
若是其他的女人,肯定會招架不住,可是雲逐月卻只是翻了翻眼皮,道:“那你就繼續看吧,就當是抵這幾日在府上叨擾的費用了。”
“小月兒,你有時候可真現實。”南軒夜裝出受傷的樣子。
雲逐月頭也沒擡,道:“不是現實,我只是不想欠外人而已。”
“外人?本王對你來說是外人?”
“當然啊,我要說您是內人您也不幹不是?”雲逐月挑眉笑道。
南軒夜卻是邪魅一笑:“若是小月兒願意,本王做內人也不是不可。”
“咳咳……”雲逐月被南軒夜給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個王爺還挺開得起玩笑,“那還是算了,敢讓您當內人,我還沒那個膽子。”
“那你師父呢,對你來說他是不是外人?”南軒夜忽然問了一句。
雲逐月正在吃着的動作一頓,師父,開始的時候那麼抗拒,後來又是那麼依賴,還有如今……
“師父就是師父而已。”許久,雲逐月才說了一句,然後又繼續吃着,就好像是在用食物來填補着什麼。
師父就是師父而已,這話看似很好理解,卻讓南軒夜想了很久,都不明白雲逐月到底什麼意思,可是他也沒有再問。
南軒夜沒有動桌上的食物,只是看着雲逐月狂吃,漆黑的眸子深處閃着晦暗不明的光澤,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看雲逐月吃的差不多了,纔開口道:“小月兒,本王府上培養的金絲曇花今夜將要盛放,有沒有興趣一起觀賞?”
“曇花?呵,王爺還真會選。”雲逐月嘟囔了一聲,然後放下筷子,頓時沒有了再吃的興致。
南軒夜沒有聽清她說什麼,下意識的問:“什麼?”
雲逐月笑着搖頭:“沒什麼,只是覺得金絲曇花確實值得一看,雖然是轉瞬即逝的東西,不過至少也美麗過。”
南軒夜愣了一下,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沒有沒有明白。雲逐月卻開口了:“王爺,不是要賞花嗎?帶路吧!”
金絲曇花是曇花中的極品,雲逐月他們到的時候,曇花剛剛有盛放的跡象,頂端微微張開。花苞處爆開一絲絲金色的細小花瓣,然後花瓣漸漸舒展開來,緊接着是金色的花蕊舒展,帶着一股妖嬈將曇花的美麗綻放到了極致。
潔白無瑕的花瓣宛如絲綢一般,夾雜着金絲,顯得純潔而又高貴,隨着微風輕輕擺動一下潔白的花瓣,金色的細絲穿插其中,彷彿一位身着白衣的絕世美人在片片起舞。
可惜,這樣的美景只持續了一個時辰,花朵便開始徐徐凋落。就像是少女舞蹈的落幕一樣,如舞動的霓裳一般緩緩的落下,眼看着片片花瓣凋零,雲逐月的情緒也開始低迷下來,望着花朵久久不語。
終於,最後的一片花瓣也脫離了花朵的擁抱,那一片花瓣很小,飄飄然如一葉扁舟一樣,潔白的又像是雪花一般……
“捨不得?花雖落
了,不過明年還會再開。”南軒夜以爲雲逐月在爲花朵惋惜。
看了一眼已經完全凋謝的花朵,花萼上還零星的掛着幾根金絲,像是還在眷戀枝頭的那一瞬光華,雲逐月嘆口氣道:“年年歲歲花相似,明年再開,也不是今年這一朵了。”
說完看南軒夜的目光奇怪,補充道:“我只是感慨一下而已,曇花一現,因爲短暫,所以纔會讓人難忘不是。”
說完,覺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邊走邊哼起了歌曲:“曇花雖一現,芳香還在指尖,愛就不必說抱歉,在絢爛中告別定格永遠,雪落在昨天,溫暖還在心間,不要爲無緣的情緣抱怨……”
開始只是調子,哼着哼着就唱了起來,雲逐月的的心漸漸變得沉靜下來,曇花一現,就好像自己的心情,剛剛發現,就要徹底的熄滅,和這麼美的東西一起埋葬,或許,也不是多美值得悲傷的事情。
她哼的每一個字南軒夜都聽得清清楚楚,漆黑的眸子追逐着那一道漸漸模糊在黑夜中的身影,裡面神色莫辨。
只有雲逐月知道,這一夜的曇花,就像她剛剛發現的感情一樣,盛放,凋零,快的她還來不及回味,曇花一現,至少驚豔了她的眼,可是她的感情呢,有沒有驚豔誰的心?
玄王府很大,等雲逐月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迷了路。想要沿原路返回,卻發現周圍竟然有許多相似的參照物,走了一會兒還不如不走。左右看看,玄王府雖然很大,可是連個人影也沒有,懊悔的拍了拍腦袋,怎麼就忘了這是別人的地盤。
“唉,要不是我跟上來,你說你會不會在王府轉一夜?”南軒夜靠在不遠處的柱子旁。
雲逐月的目光閃了閃,這廝不會一直都跟着她來着吧?剛纔她可是看的清楚,那裡根本就沒什麼人影。開口道:“不會,我會找個地方坐或者躺一夜。”
南軒夜失笑;“好,你贏了,本王親自帶你回去。”
南軒夜在前面帶路,雲逐月跟在後面,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在她眼中恍若變成了翦戰天的樣子。
心頭又是一陣黯然,這人就是不能提,以前沒發現自己那點小心思的時候,好像也沒有這麼頻繁的想到師父。
有南軒夜領路,這一路走的自然是順暢無比,走進客房之前,雲逐月忽然停步,轉頭微微一笑,對南軒夜到:“王爺,謝謝您哦!”
不管是不是專門給她準備的,客房的裝飾用品,都十分合自己的心意,而且作爲主人,南軒夜也的確不錯。
“客氣什麼,能讓小月兒高興是我的榮幸。”南軒夜對着雲逐月拋了個媚眼。
雲逐月搖搖頭,覺得自己就不該多此一舉。南軒夜的下限更低!
明明已經覺得想通了,放下了,可是晚上卻失眠了,翻來覆去的睡不着,不管是她數羊還是數水餃都沒用,最後雲逐月只好起身,點了一盞燈隨手那本書來看。
一陣清風吹過,吹滅了燭火,片刻後,雲逐月手中的書落下,靠在牀上睡着了。
一道修長的影子踏着月光進來,將雲逐月放平,修成的手指撫上雲逐月的臉頰,自語道:“月兒,我是不是不該那般招惹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