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了年,輪到夏天執勤。
天快黑的時候,飄起了鵝毛大雪。接班的人來了,夏天交待了一下白天的情況,便急急忙忙地往家趕。今天樑泊雨去機場送弟弟,看這個天恐怕飛機要晚點,夏天想趕回去提前把飯做好。
去年的差不多這個時候,夏天退了自己租的房子搬到了樑泊雨家。一開始夏天不想搬,可樑泊雨威脅他:要是不搬,就天天到警局門口去接他下班。
結果搬過去不到三天,夏天就後悔了。樑泊雨基本上可以算是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不知道他是以前就這樣還是那時被餘信慣的。總之,夏天看到的樑泊雨,是每天回到家脫下的衣服褲子隨手就丟在地上。然後讓他自己熱個飯菜,他竟然連微波爐都不會用!雖然每週有人到家裡收拾兩次,可房子還是經不住樑泊雨的禍害。於是夏天碎碎念着追在樑泊雨的屁股後頭收拾東西的戲碼便每天都要上演。
但令夏天更吃驚的是:樑泊雨的弟弟卻什麼都會。剛剛二十出頭的一個小孩兒,只要他一回來,夏天就會輕鬆很多,屋子立刻變得井井有條不說,連飯菜他也會在樑泊雨和夏天回家之前準備好。這樣樑泊雨的弟弟回來了幾次之後,就跟夏天相處得很不錯了。而且因爲樑泊雨從來都不避諱自己喜歡男人的事,所以他知道樑泊雨和夏天的關係。
終於到家了,夏天打開門卻看見了睡眼惺忪的樑泊雨正從沙發上坐起來。
“唉?你回來了,這麼快?飛機沒誤點嘛?”夏天站在門口拍掉身上的雪。
樑泊雨揉着眼睛,“沒有。呃……不小心睡着了,我看雪下得好大,還想到地鐵口去接你的呢。”
“接什麼接?又不是小孩兒。你別總去接我了,兩個老爺們兒,接來接去的,傻透了。”
夏天關了門換鞋進屋,又把脫下來的圍巾和羽絨服往牆上掛。樑泊雨從沙發上站起來抻了個懶腰,晃晃悠悠蹭到夏天身後從後面把他圈住,“夏警官。”
“幹啥?”
“讓我襲個警唄。”
“滾蛋。”
“我弟在家的這些天你都沒讓我碰過。”
“那他回來之前呢?你不是說先吃飽了才能忍受餓肚子嘛?”
“之前的早消化完了,又餓了。”
二十分鐘後,兩個從胃部到下半身都處於飢餓狀態的人滾牀單正滾到關鍵處,樑泊雨的手機響了。
樑泊雨不接,掐住夏天的腰要繼續挺進。
夏天一腳把他踢倒牀邊,“接電話。”
“不管它。”
“接啊,要不我會分心的!”
“他媽的!誰啊?!”樑泊雨光着屁股跳到地上從褲兜裡翻出了手機,“唉?安明。”
“喂?”
“喂,泊雨。”
“嗯,什麼事?”
“我跟你說……嗯?你怎麼了?聲音怎麼怪怪的。”
“啊?咳──我沒事,快,你要說什麼?”
“就是啊,我們現在已經能夠控制超光速的加速度了!”
“哦,恭喜你。”
“不是啊,我想問你要不要再試一試啊?”
“不要。”
“啊?爲什麼?!你聽我說,前些天我們實驗過了,我們把一個……”
樑泊雨把電話拿到客廳裡,轉身又回了臥室。
“什麼事啊?”夏天立起一個枕頭靠在了上面。
“沒事,說可以控制什麼加速度了,問我要不要試一試。”
“那你怎麼說?”
“當然不要。”
夏天笑了,“安大夫可真好玩兒……”
樑泊雨抓住夏天的腳腕一把把他拖到了牀邊,“再好玩兒也沒你好玩兒。快來乖乖地讓老子玩會兒吧!”
說着樑泊雨掀翻夏天,一個餓虎撲食撲了上去……
“泊雨!泊雨?喂?喂?你有沒有在聽啊,要不我過幾天去找你們吧……”
電話還在客廳裡響着,臥室裡已經傳出了夏天高低起伏的陣陣呻、吟。
明永樂三年,大寧,春。
“你怎麼又來了?”樑庸看着站在書房門口的夏紀。
“來看您。”夏紀不請自入。
樑庸合上手裡的書,“現在皇上不僅重用錦衣衛,還重新恢復了詔獄,你不是應該很忙嗎?”
“是忙,可萬歲也讓我多注意原各個藩王手下的掌兵重臣。所以我要多多注意您。”
“哼,你注意我有什麼用,有這功夫你不如去看看我家老二和老三在幹什麼,現在大寧樑家的兵都是他們在管。”
夏紀走到樑庸身後,“大人,我推您去水邊走走吧?”
樑庸把書放到桌上,向後靠住了椅背。
正是傍晚,園子裡水塘上被照得金光一片。
走了一會兒,夏紀停住,“大人還記得六年前,咱們在這兒跟劉公公動起手來,您還差點兒失了湛兒嗎?”
“當然記得。那時二十八年未見,再見面,你竟是奉命要來殺我。”
夏紀低頭笑笑,“大人知道我不會那麼做。不過當時多虧了有未平和敬兒在。”
樑庸看着水面,“不知道子矜和崢兒現在在哪兒,怎麼樣了?“
“您也不信他們沒逃出來?”
“當然不信,而且卞青不是說了麼,他親眼看見他們兩個和安大夫都出來了的。”
“嗯,大概是躲到哪個深山老林裡去了吧。也好,隱於山林,也能落得消遙自在。敬兒從小就不喜歡朝中官場諸多算計。”
樑庸扭頭看看也在看水的夏紀,“我還好,家裡人多熱鬧,想崢兒了也還有湛兒圍着我鬧騰。可你呢?一個人不孤單嗎?”
夏紀動動嘴角,輕笑一下,“您不也說我應該很忙,哪有時間覺得孤單呢?再說錦衣衛現在勢廣權重,六部五軍也敬畏三分,比□□之時有過之而無不及,我也算得償所願死而無憾了。這還多虧了敬兒,當初他求我給燕王送情報的時候說過,錦衣衛不會就此一蹶不振。看來,今天事他早有預料。”
“可不是嗎?就像一切都是早被安排好的。”樑庸看着很快就要落下山去的夕陽伸手摸了摸腰上的短劍。
“不說這些了。”夏紀一轉身,又推起樑庸,“大人剛纔起說湛兒,他還是那麼淘氣嗎?”
“嗯,更淘了,很像崢兒小的時候。走吧,晡時到了,咱們直接去吃飯,你能看見他。”
“又要在您這兒吃白飯了。”
“你這幾年吃得還少嗎?不過看在大寧離金陵這麼遠,你還不嫌累願意來回折騰的份兒上,就讓你多蹭幾頓吧。吃完別走了,留下多住幾天,反正我這老頭子在家裡也沒人願意陪我說話。”
夏紀樂了,“是,大人。他們是不敢。”
“別叫‘大人’了。”
“好,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