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信走了。樑泊雨把手巾扔到一邊兒,靠在捅沿上,徹底放鬆了身體。
真是舒服啊!樑泊雨感慨着,一邊用手捧了水澆到臉上。閉上眼睛,感受了一會兒,眼前浮現出上次泡熱水澡時的情形。
蹲了四年牢,洗澡水永遠是比涼水強不了多少的溫不圇吞。保外就醫辦成之後,跟兄弟們慶祝完回到家,弟弟已經把一缸熱氣騰騰的洗澡水放好了。樑泊雨當時感動得差點沒掉下眼淚來,急不可待地脫光了躺到水裡,幾乎就想直接淹死不再出來了。可那幸福勁兒卻連半個小時都沒持續上。
泡到中途樑泊雨想起來有個重要的電話要打,叫了兩聲“老弟”沒人應。他就圍了浴巾走到樓下想自己去拿手機。下了樓卻沒看見弟弟,樑泊雨一時好奇在屋裡找了一圈兒,接着就發現了在另一個衛生間裡拿着剛用完的針管,欲仙、欲死的弟弟……
想到這兒,樑泊雨緊閉着的雙目上,眉頭已經緊緊擰到了一起。
“大人?”
又是餘信。
樑泊雨睜開眼睛,回到並不現實的現實世界中,“你怎麼還在?”
“大寧的人送信來了。”
樑泊雨想一定又是天書,“知道了,放我房裡吧。”
餘信的腳步聲遠了。樑泊雨從水裡站了出來,他低頭看看自己有些削瘦的身體,很是鬱悶。樑泊雨以前本來很強壯,可進了監獄之後雖然他仍舊堅持每天鍛鍊,裡面清湯寡水的牢飯還是讓他迅速瘦了下去。出來沒幾個月,各種事情搞得他焦頭爛額,還沒等理出個頭緒,他就又進了看守所。
穿上內衣,樑泊雨懶得再套中衣,披上外袍就到了院子裡。古人的生活遠比想象中要無聊得多,樑泊雨實在是不想回房,來來回回地晃了幾圈兒,最後決定去找夏天。
來到秋庭,樑泊雨敲了敲夏天的房門,沒有聲音。他把門推開走到裡面,發現夏天不在。想起剛纔餘信說他也要洗澡,猜他是還沒洗完。
樑泊雨百無聊賴地呆了一會兒,把披在身上的長袍往旁邊一扔,便開始在屋裡東翻西找,想看看夏文敬這屋有沒有什麼值得研究的線索。可畢竟夏天現在住這兒了,他不能翻得太亂,只能仔細檢查完每件東西之後,再把它們照原樣放回去。
翻完牀鋪又翻方角櫃,翻着翻着,樑泊雨突然停住了,在一摞白色的衣服裡他發現了一件衣邊被撕破、缺了一角的內衣,他趕緊把衣服拿到眼前仔細看:棉的。
難道樑崢箱子裡的那塊布就是這件衣服上的?那字條是夏文敬寫給樑崢的?這麼說來的話……樑崢是得手了?樑泊雨抱着衣服,腦海裡已經忍不住勾勒起樑崢強壓夏文敬的畫面了。當然這畫面上的人其實就是樑泊雨和夏天。
這時樑泊雨聽見了門外有響動,他趕緊把衣服塞回衣櫃,站起來裝作若無其事地在屋裡踱起了步子。
“咦?樑泊雨,你怎麼在?”
夏天穿了內衣和中衣,外袍和腰帶抱在手裡,怕被人看見,所以頭上包着手巾,看着像正在髮廊做頭髮。
“以後你還是叫我樑大人或者未平吧,叫樑泊雨要是被聽見了會讓人覺得奇怪的。”樑泊雨見夏天樣子有點兒滑稽,又逗他,“你也洗澡了,這麼慢?怎麼跟大姑娘一樣。”
夏天本來就已經被熱水薰得白裡透紅了,被樑泊雨這麼一說,頓時更加漲紅了臉。他抓下頭上的手巾,掏出塞在衣襟裡的發鼓,跟手裡的東西一起往桌上一丟,“餘信是給你準備的差不多了纔來問我的好不好!水燒得晚,我當然就慢了!”
樑泊雨咧咧嘴,轉身往橫榻上一歪,“是嗎?我還以爲你要洗一宿呢。”
“哼!你愛說什麼說什麼吧。大晚上的不睡覺,你跑這來幹什麼?”
“大晚上?!天才黑了沒一會兒吧?你能睡着啊?”
“睡不着。”
“就是嘛。”
“習慣就好了。”
“你還想習慣?!算了吧,還是咱倆先聊聊,把這漫漫長夜打發了。”
夏天坐到橫榻的另一邊,“你想聊啥?”
“嗯……晚上沒吃飯,現在有點兒餓了。”樑泊雨一扭頭衝着窗外喊:“來人!”
“呵!你進入角色倒快啊,這麼着就會吆五喝六的了?”
樑泊雨攤了下手,“天生的,沒辦法。”
門外進來個守衛,“大人有什麼吩咐?”
“去給我弄點吃的,再拿些酒來。要燒刀酒啊!”
“是。”
守衛畢恭畢敬地退了出去。夏天恨的這個牙癢癢,“今天跟這孫子說話,他連理都不理,看現在這臉的奴才像!”
樑泊雨很得意,“我的地盤我作主嘛,你現在就是個囚犯,老老實實呆着就得,哪兒那麼多要求。”
“哼!好,看等回去了我怎麼給你作主。”
“唉!不許公報私仇啊,要文明執法。”
“嗨?我說你一天天的,怎麼那麼多閒磕兒啊?”
“切!還不是跟你們這些警官練出來的。”
“行,你就得瑟吧,有你後悔的時候。”
說着夏天打開了榻上方案旁的一個抽屜。
樑泊雨的眼睛蹭地就亮了,“煙!對了,昨天見你拿出來着!”
夏天警惕地把手背到背後,“你要幹什麼?”
“給我一根。”
“不行,這裡就有九根,抽完就沒了。”
“給我一根怕什麼?”
“不給。”
“你給不給?”
“還想威脅我?想要……”
樑泊雨跳起來就要搶,夏天反應很快,一扭身兒,躲過去了。可樑泊雨哪肯輕易罷休,撲過去又要拉夏天的手。夏天蹦到地上就跑。
“你還想跑?!”樑泊雨緊追不捨,直接把他逼到了牆角。
夏天逃無可逃,一轉身撞進樑泊雨的懷裡,“你強盜啊?不給就搶?!”
“就是強盜!”樑泊雨把伸着的兩隻胳膊順勢在夏天身後合攏,抓住了他的手。
樑泊雨人瘦,可手勁兒大,夏天甩了兩下沒甩掉,就想硬衝。樑泊雨也在往前用力,結果夏天的鼻尖兒一下子就捱到了樑泊雨的嘴脣上,兩人同時愣住了。
樑泊雨先反應過來,“嘿嘿”笑了一聲,夏天突然擡起沒被按住的手肘對準樑泊雨的臂彎猛擊了一下,樑泊雨一彎腰鬆了勁兒,夏天把被他抓住的手一轉,反手握住樑泊雨的手腕後,上前一步,轉身,進肩,拉臂,拱身就是一個過肩摔。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等樑泊雨反應過來,人已經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了。
“我靠!你行不行啊?!不就要根兒煙嗎?你下這麼狠手?”樑泊雨扶着腰支起了身體,“腰都被你摔折了!”
夏天捂了下嘴,趕緊蹲下來扶住樑泊雨,“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一緊張,就……就本能的……你沒摔壞吧?”
“靠!這還不是故意的?你要故意還不得連帶着把我胳膊也掰斷嘍?!”
“誰讓你硬搶嘛!”
“不就根兒煙嗎?你至於滿屋子跑嗎?!”
“那你倒是聽我把話說完啊!”
“什麼話啊?”
“我剛要說‘想要就明天帶我出去’,你就凶神餓煞地來搶了。”
“真的?”樑泊雨斜着眼睛看夏天。
“騙你幹什麼,我真的很想出去。不過……既然這樣,給你好了。”夏天滿臉愧疚地把半包煙塞進了樑泊雨手裡。
樑泊雨齜牙咧嘴地一手扶着腰,一手攥着煙站了起來,“嗯──這還差不多。”
“你沒事吧?”夏天跟上樑泊雨往橫榻走過去。
“切!”樑泊雨朝後一揚手,“在號兒裡早練成鋼筋鐵骨了,你這點兒小把式哪兒傷得了我。”
坐到榻上,樑泊雨稀罕巴拉地從煙盒裡彈出根菸來,在燈上點着,“哎呀!這搶來的煙就是好抽啊!”說着他還吧嗒兩下嘴。
夏天心有不滿,可想想剛纔自己確實過份,便癟了癟嘴,什麼也沒說。
樑泊雨一邊抽着煙,一邊拿眼睛瞟夏天,見他一臉認栽的相,覺得十分可樂。等煙差不多抽到一半了,他一伸手把剩下的半支菸遞到了夏天眼前,“喏,給你吧。下次讓你先。”
夏天看看他,把煙接了過來。
“九根,省着點兒,咱倆一天一根,還能再抽八天。”
“其實……是十根,昨晚我自己抽了一根。”
樑泊雨樂了“好吧,看你這麼誠實,明天帶你出去。”
“唉──”夏天狠狠吸了一口,“他媽的,弄得這麼可憐,早知道這樣,我在懷裡揣一條兒了。”
樑泊雨忍不住笑出了聲兒。
“你笑什麼?”
“嗯,你是我見過最可愛的警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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