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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著名宵夜場所, 老北京的味道,算起來也是有品位有格調的私房菜,所以老饕雲集, 名流璀璨, 經常能遇到節目上脣槍舌劍的競爭對手, 晚上在一起推杯換盞, 今天仇人相見恨不得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隔天同一傢俬房菜館談笑風生。

那句話怎麼說來着,芝士就是力量,把芝士換成美食也一樣好用, 舌尖上的美味纔是世間的硬通貨,無國界交流的媒介。咳咳, 說了那麼多, 許修遠把封嘯放在門口吹冷風, 獨自一人去停車位停車的時候,封嘯像是望妻石一樣伸脖子瞭望。

“兄弟, 有火嗎?”一個略帶沙啞的女聲從身後響起,封嘯猛然回頭,速度之快,兩秒鐘他揉着抽筋的脖子。

“汪大小姐,您怎麼想起了體驗民情了呢。”

“要你管。”

封嘯很尷尬, 一方面這個女人差點成了自己大嫂, 也是一起吃過年夜飯, 一起踏青, 一起健身的準親人, 另一方面她和自己大哥分手以後身邊的男模就像時令鮮蔬一樣不曾斷過。

芳鄰雅居是個好地方,據說三百來年曆史從某個風流王爺外室私廚流傳下來的手藝, 抗戰時期依然屹立不倒,多年來用料精細,手藝地道,童叟無欺,對新老主顧都很客氣,還保留着舊時代敬菜的傳統,寧可少做兩筆生意也不能魚目混珠砸了自家的招牌。

封嘯惆悵了,就算他是個大明星,也排了好幾天的隊纔拿到了今天的席位,走吧,捨不得,不走吧,太尷尬。

他和汪甜就在沒有招牌,只有一盞隨風晃晃悠悠燈籠的黃光下面沉默不語。

“你在等女朋友?”汪甜收起了女士香菸,打破了兩個人之間的尷尬。

“你在等男朋友?”封嘯沒有直接回答,點點頭,用一個問題回答了另一個問題。

汪甜也不耐煩點點頭,兩個人沉默,在沉默,如同舊時光裡的康橋,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果然片刻後,不遠處走來了一男一女,似乎勾肩搭背。看清了來人封嘯鐵青了臉,他聽見旁邊的磨刀聲,啊不,磨牙聲。

扎着兩個活潑凍齡小鬏鬏的人正是慕卿子,她笑容滿面衝進汪甜的懷抱,擡頭自然而然的撒嬌,“汪汪姐,剛纔我停了好半天車呢,幸虧修遠哥哥幫我停進了車位!”

汪甜寵溺拍着慕卿子的後背,對她勇於獨自停車入庫提出了重點表揚,古怪的目光在封嘯一米八的“女朋友”身上打轉。

“咳咳。”封嘯清了清嗓子,“大家等的人都到了別廢話了趕緊進去哈。”

許修遠如點墨一樣的眸子從大聲說笑比劃着什麼的慕卿子身上飄過,都說汪甜身邊男模不斷,怎麼整天和一個三線女星混在一起,血緣親戚嗎?細心如他,並沒有發現一步之外的封嘯面如豬肝。

這一頓飯好歹吃的有滋有味,封嘯特特尋了一個距離汪甜最遠的座位,剛坐下來發現自己的恩師和師母對自己吹鬍子瞪眼。好容易一圈客套下來,把老頭子安撫下來,剩下的座位就只有汪甜身後,眼不見爲淨,封嘯選擇和汪甜,好朋友背靠背。

“你和汪甜很熟?”在冷盤上來之後,許修遠問,封嘯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我是他哥前未婚妻。”清冷的女聲從封嘯背後響起,封嘯眼觀鼻鼻觀心,提起筷子對着小黃魚連起了對眼神功。

私房菜什麼都好,裝修古色古香,餐盤至少清代,還有幾件明代玩器擺在多寶閣上,就一個問題啊,地方太小,許修遠和封嘯講句私房話都被鄰桌聽得清清楚楚,這裡都是斯文體面人,沒個大嗓門從創業融資扯到明年上市,清淨,真心清淨。

汪甜自己都說出來是封子傑的未婚妻,這個問題大條了啊,許修遠心中如幾隻貓咪練習肉爪神功,癢的不行,也沒有勇氣在慕卿子鼓起的腮幫瞪圓了眼睛之下再多問一句。

“封子傑那個人渣……”慕卿子明明就是替汪甜打抱不平,恨不得現在就擼了袖子,露出白嫩嫩胳膊,花拳繡腿打在封嘯的胸口。

“卿卿!”汪甜低聲訓斥,慕卿之乖乖閉嘴,安心期待水蜜桃餡兒的包子。

封嘯一臉小爺躺在坑裡也中槍的表情,許修遠莞爾一笑。封嘯本人說的好聽是男子漢氣概,換個流行的說法也挺直男的,上次有人你畫我猜就寫了封嘯的名字打一個數學名詞,那就是絕對值啊絕對值。

要是封嘯和慕卿子有個衝突,封嘯一定直挺挺站着讓人打,打傻爲止,死都不肯還手。“我從來不打女人。”他對許修遠信誓旦旦保證,說的比真心話還真,後來才知道封嘯他孃親,真真是個女中豪傑。

“嗝——好飽呀。”封嘯舒舒服服走出雅居,仰頭呼吸帶着涼意的空氣,月亮灑在葡萄架上,不遠處玻璃花房裡依稀可見幾盆據說是名種的蘭花,封嘯無比愜意,恨不得搬了藤椅就近小憩一會兒纔好。

“好狗不擋道。”汪甜翻着白眼,推搡着封嘯。封嘯看清汪甜尖尖的下巴,立刻放平了剛豎起的眉毛,把一句不太文明的粗口嚥了回去。

“給你哥帶句話,下週節目組,看老孃不玩兒死他!”字字珠璣,擲地有聲,封嘯的小心肝抖了起來,哥,您招惹誰不好,惹了這麼一個母老虎,害的兄弟我也跟着擔驚受怕。

許修遠冷眼旁觀兩個人的互動,陷入了沉思。他知道廖芸芸和封子傑快要結婚了,卻從未聽說汪甜這一段,他拳頭緊握,手心有汗意。一個大集團老總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獨女,和一個普通出租車司機自小懂事的女兒,應該怎麼選,對於封子傑來說,不算難吧?

車開到許修遠家樓下。

“嗷,我覺得我嘴上還有油漬呢。”封嘯不知搭錯了哪根筋,仰頭噘嘴,大概要親親擦乾淨?許修遠翻着白眼告訴他這是大庭廣衆之下,一巴掌把他呼了開來,動作卻很親暱。

“咔擦,咔擦。”蹲守了四個小時的董偉,鼻尖上因爲緊張而滲出了汗水,這一套照片下來,感覺像同花順一樣能把娛樂圈炸一大圈!呵呵,功夫不負有心人,鐵杵磨成針,終於等到自己的風光的時候了。

帶着封嘯上樓的許修遠,還不知道娛樂圈即將掀起怎樣的風暴,他只是掏出鑰匙開門前,突然想起自己茶几上沒有放好的筆記本,一身冷汗。

“還沒好麼,我要找個最舒服的姿勢北京癱在沙發上!”身後封嘯的聲音,感覺相隔了整整一個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