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番折騰,那小保安被關了,可惜的是,關不了一兩年。
“這是怎麼個意思?”胡三不服。
“哎呀,關幾年又不是我說了算,”警察無奈道,“嵐嵐剛滿了十四,那視頻上也沒有特別明顯的猥.褻行爲,能關一兩年都不錯了。”
溫橙聽了,心裡一陣煩躁。
他剛纔拍視屏的時候,就想到這個問題了,可他不敢再等,他怕給嵐嵐留下心裡陰影,但這麼一來,又便宜了那人渣。
“沒事,就這樣了,大家散了吧,”劉姐發話道,“都回家吃晚飯。”
應閻宇看了她一會兒,點頭走了。
胡三立馬跟上,皺臉道:“應哥,真算了?我覺得那人出來還得再犯。”
應閻宇扯了扯嘴皮,小聲道:“那位姐不好惹,等他出來......估計馬上又想回牢了。”
胡三被他說得噤了聲。
應閻宇看人一向很準,他說是萬年龜,那就絕不是千年鱉。
“溫大夫,我請你吃個飯吧?”劉姐客氣道。
溫橙想說“不用”,可話到嘴邊又變了,他指了指走在前面的人:“出手的是他。”
劉姐看向應閻宇。
正巧應閻宇回頭,兩人打了個照面,他搶先道:“飯就不吃了,就當欠我個人情吧。”
劉姐細長的眉尾一挑:“你要什麼?”
應閻宇爽朗地笑了笑:“先欠着。”他暫時沒想到,但總歸有用。
“人精,”劉姐說了句,又擡手拍了拍溫橙,“還是你實在。”
溫橙嘆了口氣,可能是他年紀大了吧。
他對洗剪吹都沒興趣了。
應閻宇這個年紀,正是愛時髦的時候......不過劉姐理髮店裡二十塊一染的價錢,還不如吃頓飯划算?
劉姐牽着嵐嵐,抽空打量了溫橙好幾眼。
她早知道街上新來了箇中醫,但一直沒接觸。
現在近距離一看,有點想笑,不是這邊的人,身上一股子乾淨味。
反觀前面那小子,簡直像在這兒長大的一樣。
“你趕緊走吧。”應閻宇催胡三。
“啊?不一起吃個飯?我都餓了。”胡三說。
“誰跟你吃啊!我去溫橙家裡吃,不是,我去阿婆家裡吃。”應閻宇說。
“媽的,見色忘友!”胡三氣沖沖地指了指他,“記得比賽的事兒啊!”
“滾吧。”
溫橙走到他跟前的時候,正好聽見“比賽”兩個字,有點驚奇:“今天的廣場舞只是入圍賽呢?”
應閻宇聞言愣了:“啊?還有決賽啊?”
溫橙好笑道:“我問你呢!”
“哦!”應閻宇發現他每次在溫橙面前都特蠢,傻話傻事一籮筐,“沒有。”
“嘖,那你們還說比賽?”溫橙他們從派出所出來,拐個彎就是理髮店,跟胡三和劉姐打了個招呼,兩人便走上了石板路。
這路有些年頭了,碎裂的細縫中滿是青苔。
路邊都是灰磚砌的老房,窗口對着他們,冒出陣陣炊煙。
“啊咳!”應閻宇被炒辣椒嗆了個噴嚏,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他還沒回答溫橙的問題。
而溫橙也識趣地沒問第二遍。
他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默默走在石梯上,兩側叢生的雜草把他襯得很好看。
應閻宇走在稍後,看着他的挺拔勁瘦的腰背,乾淨柔軟的髮梢,還有修剪規整的指甲。
溫橙的指甲很特別,比普通人的更白,奶白色的短短一截......正緩緩背到身後。
“你看什麼?”溫橙語氣不大好,眉心皺出了一條褶子。
“......”應閻宇覺得自己不可能臉紅,這輩子都不可能臉紅的,他可是見過大場面的應哥,怎麼可能因爲別人一句話就臊了。
所以他用手背抵了抵臉。
如果他的熱覺感受器沒有失靈的話,那他媽直接燙手啊!操!
“說話啊?”溫橙察覺到氣氛的古怪,眉心又多了條褶子。
“咳,”應閻宇又嗆了聲,“我八月二號有個比賽,跑野。”
除了胡三,沒人知道他會去參加這種比賽,連他爸都不知道,但他還是告訴了溫橙。
然而溫橙根本沒聽過:“跑野?是什麼?”
應閻宇成功轉移了話題,心裡狠狠鬆了口氣,仔細解釋道:“就是把一羣人放到荒山上,抽籤,走不同的路線,沿路收集五面旗幟,再下山,誰第一個到,誰就贏,贏了有錢。”
他挑着能說的說。
其實這比賽是不能擺上明面的。
沒有監控、沒有規則。
有些人爲了贏比賽,甚至會在找不齊旗幟的情況下堵人,搶了對方的路線籤和五面旗。
他十五歲的時候,就見過死人了。
“你很缺錢麼?”溫橙問。
應閻宇原以爲他會問跟跑野有關的事,聞言呆了一下,點頭:“缺。”
溫橙斜了他一眼:“老老實實去打工不行?”
應閻宇搖頭:“我得做些刺激的事。”
他說的是要做,而不是喜歡做,像是被迫一般。
“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溫橙不想多管閒事,但他一想着小孩亂來的性格,嘴皮有些不聽使喚。
應閻宇又看了他幾眼,特別有神的大眼睛彎了彎,孩子氣地笑了:“沒事,我挺好的。”
溫橙見他不說,又轉身準備走,可轉到一半,他想起個事兒,回頭問:“你剛纔臉怎麼紅了?”
“......”應閻宇頓了一秒,“沒有啊。”
溫橙看着他,一動不動:“紅了。”
應閻宇繼續搖頭:“真沒有,走吧,回去吃......”
“你不會看上我了吧?”溫橙沒開玩笑,剛纔有那麼一瞬,他感覺到了......但轉而一想,這小子前天還在花錢買姑娘呢,便尷尬地笑了笑,“開玩笑的。”
應閻宇見他轉過身,用一口真氣壓下的熱血往上猛衝,又鬧了個大紅臉。
他習慣性地抓了抓左後肩,心裡發慌。
他是得好好準備比賽了,少胡思亂想,免得給人添麻煩。
“是不是下雨了?”溫橙剛往天上一看,一滴雨就砸進了他眼裡,還特大,酸得他有些懵。
“咋了?”應閻宇一出聲,那雨就像聲控的,唰一聲倒了下來,頃刻間就把地面淋溼了。
“我操?”應閻宇見溫橙不動,拉他一把,“快走!”
“等等,我眼睛進東西了!”溫橙喊道。
“什麼東西?我看看!”應閻宇過去,拿開他的手,撐開眼皮仔細看了看,“沒有啊!”
“廢話!雨你能看見麼!”溫橙打開他,捂着眼睛緩了緩。
應閻宇乾脆脫下T恤,蓋在了他頭上,然後拉着往家裡跑。
“你給我蓋什麼!我又不是姑娘!”溫橙扯下頭上的衣服,一擡頭就看到了小孩背上的疤。
一大塊,像濺在紙上的水,四散而開的。
“走啊!”應閻宇回頭見他把衣服扯了,又給蓋上去,“淋了頭要感冒!”
“你不感冒?”溫橙問。
“我結實啊!”應閻宇指了指自己肚子上的六塊腹肌。
溫橙就沉默了,因爲他沒有。
兩人跑回家的時候,全身都溼透了。
曾阿婆心疼得不行,一個勁兒罵他們,不知道早些回來,然後又催他們去洗澡,自己則去煮薑湯。
“你先穿着我的。”溫橙拿了兩套居家休閒服,順帶一條新內褲。
應閻宇猶豫了一下。
“沒關係,不嫌棄。”溫橙又沒有潔癖。
“不是,我是想說,我穿不下吧?”應閻宇笑了笑。
“放屁!”溫橙額角爆了根青筋,“你要不是有那點肌肉,就是根瘦杆子!”
“那我好歹要高几釐米,也長几釐......嗷!!”
溫橙黑着臉下樓,借用了阿婆的浴室。
他覺得應閻宇有點怪,剛剛那句話不像他會說的,而且笑得太勉強,嘴角都還繃着。
這是鬧哪出?
他洗澡出來時,應閻宇已經乖乖坐一樓客廳裡喝湯了,這會兒見了他,又挺正常的。
“叔,我比賽贏了錢就給你。”應閻宇捧着碗,每喝一口就皺一次眉。
“你給我做什麼?”溫橙也開始喝。
“就三七的錢,還有衣服,飯錢什麼的。”應閻宇說。
“不用,我不要,你也別去比了。”溫橙起身去開了電視,幫曾阿婆找出了《還珠格格》。
應閻宇一直沒再吱聲。
他很享受這種時候。
家裡。
屋外是大雨,屋內有電視聲,老年人的笑聲,甚至是風扇擺動的雜音。
“困了就睡客房。”
以及不耐煩又帶着點關心的語調。